丰州防御使署的后花园占地有六亩,但实际上只有靠近内书房的一小块地方栽种了些花草,其他地方则长满了乱七八糟灌木、杂草。杨昊决定将花园北部约四亩大小的地块划拨给新设立的丰州经济学堂和西宁武备学堂。
经济学堂用来培养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武备学堂用来培训现役军官,培养后备军官。这是杨昊早就有的想法,但一直未能实现,起初是因为缺钱、后来因为曾重阳的乱政和对外战争。
因为曾重阳的干扰,冬季的军垦计划只实现了一半,与林中部和归义军的战争,也让西宁军的弱点、缺陷暴露无遗。军中山头林立,裙带关系严重,各派系之间明争暗斗,常将一派一系的私利凌驾于全军公利之上。军令不能贯彻通畅,军纪执法也常达折扣。此外各营战法陈旧,训练墨守成规,军官官僚气息严重,军队生气不足。
所有这些不得不从根本上去进行改革,除了思想制度上的革新,人才的培养也尤为重要。杨昊决心以长安刺马院为参照创办一所武备学堂,将其办成一座军中熔炉,熔锻出精纯的新钢,熔炼掉旧钢铁中的杂质。为西宁军锻造出一付金刚不败的钢骨铁架。他写信给刺马院掌院邵秦,请其举荐贤主持建校。
邵秦对武备学堂的支持是空前的,他给杨昊举荐来了两名大师级人物。
杜仲,刺马院副总教习,律令教授,大唐军操将令,他烂熟于胸,曾主持设计《大唐元和军典》费时三年完成,是大唐建国以来军事典章制度的集大成之作,可惜未来及实施,宪宗皇帝就驾崩了。《军典》也从此束之高阁。
李赫,奴隶出身,积功做到上镇镇将,后入兵部,对古今中外的阵法颇有研究。
杨昊对二人后视若珍宝,便将筹办西宁武备学堂的重任全权交付给二人。杜仲、李赫又向杨昊举荐自己的门生故旧二十余人,杨昊都亲自安置妥当。
鉴于毛毯厂等几座新式工厂在管理上的严重不足,杨昊创办了丰州经济学堂,自己亲自担任总教习。鉴于师资力量的严重匮乏,经济学堂的学生一边实践一边学习理论。与武备学堂的红红火火相比,经济学堂一直冷冷清清的,毕竟在这个时代认同这种新生产方式的人还是太少了。
杨昊的计划是先办好一所学堂、一座工厂,培养人才,启迪智慧,积累经验,等时机成熟,由一而二,由二再四,终将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势。
丰安毛毯厂的第三批货起运洛阳。杨昊让关索亲自走一趟,不是为了押运货物,而是洛阳的内线传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原金刀卫的统军校尉祁墨已经加入了摩纱,并已成为可以号令数百杀手的大哥。杨昊急切地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祁墨究竟是走投无路加入摩纱,还是另有隐情?
几个月前因为孟瑶在丰安帮自己杀了摩纱的一个银牌杀手,竟导致了摩纱高层一场地震。数十位大哥(姐)级人物受到处分,如今事情虽然过去了,但这笔账却实实在在地记到了杨昊的头上。摩纱杀手连续两次行刺失败,这第三次是无论如何也要杀出点血的。
回丰安近一个月,杨昊才将晴儿等人从祥福寺接回使署,原先不让她们随意出使署,这一回更严格,除了她们居住的院子和使署的后花园,哪也不准她们去。因为怕丫鬟和侍卫约束不力,杨昊请关老爷坐镇后院看着众人。对于吃的菜喝得茶,侍卫们都要按照宫里验毒的方法严格检验。
余炎炉从烈火营挑选了六十八名精锐士卒,和关索的二十名便衣内卫一起保卫使署安全。一天十二个时辰,使署的每个角落都要有人执勤,闲杂人、陌生人一律不得靠近。就算是凌彤、张虎臣等人来访,也要严格检查。杨昊也尽量减少了外出和在公共场合露面,尽量不给刺客以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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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比三,哦,不对,是三比四,也不对,唉,茉莉四分、冬雨是三分。”
使署的后花园里新开辟了一座羽毛球场,所有的运动器材、场地都是杨昊画出图样让关索准备的。打麻将虽然能消磨时间,但坐久了显然对身体并无好处。让人拿着一个网拍追打一个长着羽毛的小球,起初晴儿等人都感觉很滑稽,但不久就都喜欢了这项运动。像吕芮和李茉莉是真心喜欢,小鱼呢是看杨昊喜欢她才喜欢的,晴儿说不上喜欢,但既然是杨昊叫她带着姐妹们一起玩,她也不敢推脱。
现在是冬雨和李茉莉在比赛,晴儿做裁判,晴儿已经连续几次喊错了分。小鱼坐在她身后不远处,托着腮眯着眼,每每听到晴儿报错她都会发出一声冷笑。这是一个暖冬日,暖暖的阳光照的人昏昏欲睡。
李芸莱和吕芮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下棋。“我问你,你削这么多梨做什么?一个人能吃的完吗?”吕芮一边下棋一边在削梨,水汪汪的秋梨,她已经削了七八个,整整齐齐地码在身边的竹篮子里。
吕芮停了下手,抿嘴一笑没有答话。她纤细的手指推着小刀继续向前走,汁水和清香不住地散发开来,被削下来的梨子皮,黄澄澄的像条丝带一样悬挂下来。每一刻都似乎会被折断,但最终都能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是不是他要回来了。”李芸莱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
吕芮的脸微微一红,“他回不回来跟这个没有关系。”
吕芮说完抬眼看了李芸莱,“我就是手闲削着玩。”
李芸莱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棋盘,不知不觉间吕芮已经将她逼入了绝境。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棋艺却是这等高妙。先前只看她跟杨昊下过一盘,杨昊的棋艺已经够俗烂的了,可那一次吕芮却输给了他,输的天衣无缝。
“别看了,你已经输了。”吕芮低着头,一边削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好个有心计的丫头,怨不得他独疼你呢。”李芸莱挪揄道。
吕芮娇憨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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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昊三天前去了趟永丰,回到使署时天色已黑,几个侍卫正粗手粗脚地在点灯,西院里亮着灯却一个人也没有。杨昊感到后花园,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醉人的笛声,是吕芮吹的笛子。杨昊从不知道她的笛子竟吹的这么好,更没想到她的舞姿也优雅绝伦。
是李芸莱、李茉莉姐妹领着晴儿等人学跳舞,晴儿、小鱼虽说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可从小只顾着学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了。章夫人是个板正的人,不喜欢歌舞,更讨厌丫鬟们以歌舞悦人。可惜了晴儿和小鱼两个好苗子硬给荒了。在李氏姐妹的翩翩舞姿的衬映下,愈发显得惨不忍睹。
还在还有一个吕芮能拿得出手,冬雨最先发现杨昊的到来,这个腰肢僵硬的姑娘舞蹈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一千三百多年后的僵尸舞或可与之一拼。
晴儿跳的气喘吁吁,看到杨昊来羞的满脸通红,捂着嘴格格地笑了起来,李氏姐妹停了舞步,吕芮的笛声也停了。只有小鱼还在不知疲倦地扭着腰。
“是我打扰你们了吗?”
“谁让你偷看的,差点让我闪了腰。”晴儿嗔怪道,忽又掩嘴格格地笑了起来。
“天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吕芮提议道。转身的一刹那明亮的双眸有些幽怨地看了杨昊一眼。杨昊的心里有一种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过。
给杨昊准备的接风晚餐十分丰富,最有特色的一道菜是杨昊黄昏时在城西猎杀的一只野黄羊,这是只一岁多的野黄羊,肉质鲜嫩而肥美。市场售价与黄金等同。杨昊给每人分了一份。李氏姐妹只用汤勺喝汤,一副大家闺秀的淑女做派。晴儿和小鱼用筷子将骨肉分开再吃,吃相还算过得去。只有吕芮大口吃喝,弄得满嘴满手都是汤汁。
杨昊看不过去,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瞪了吕芮一眼,问:“有人跟你抢吃吗?”吕芮停住手愕然地问:“没人跟我抢啊。”杨昊刚要说话,却被晴儿暗中踩了一脚,
吕芮忽然觉察到了什么,眼圈突然就红了,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众人相劝有不知从何劝起,吕芮终于忍不住离席而去。刚走两步却被杨昊叫住:“哪里去?”吕芮忍泪答道:“我吃不下。”
杨昊哼了一声,道:“招呼不打一声就走,谁教你的规矩?”晴儿又踩了杨昊一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来吕芮道:“他喝多了,不必理他。你身子不舒服,我送你回去歇着。”杨昊又喝道:“不许走。”
晴儿闻言腾地火就上来了,冲着杨昊叫道:“你真是喝多了酒,自己几个人吃饭,哪来的那么多规矩。”拽着吕芮的手道:“不要理他,我们走。”竟是扬长而去。看着杨昊无奈的样子,小鱼哧地一声冷笑,乜斜着眼道:“自讨没趣。”
“啪!”地一声,杨昊猛地拍了下桌子。李氏姐妹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躲到了一边。
“啪!”小鱼也拍案而起,两眼瞪着杨昊,能喷出火来。
杨昊无奈地低下了头,晚宴不欢而散。
晴儿扶着吕芮回房,劝了好些话。吕芮才止住了哭,挂着眼泪道:“是我不好,不该惹他生气。更不该牵累你们。”晴儿听她说的言不由衷,笑着劝道:“他虽然是个将军了,可是有时候还像个孩子,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小鱼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坐在床边却不说话。晴儿埋怨道:“你又顶他了吧。”
小鱼道:“他自找的!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回来就拿我们撒气。凭什么这么让着他!我看都是你这个善人把我惯出来。”
晴儿听她这话火辣辣地呛人,冷笑一声道:“这又疯了一个。你出去,我们这个火油锅不容你来添柴添水。”
小鱼听了这话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跟晴儿吵,便扭过脸去独自生气。吕芮擦了擦泪眼劝道:“晴姐姐还是回去吧,他要是知道咱们三人都在这,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晴儿闻言苦笑了声,看了眼小鱼,又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