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毕竟是纳兰澈的心里话。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和段子墨不同的地方,段家去世的老爷夫人,都是恩爱夫妻,子墨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对家庭,跟多的是欣慰。而纳兰澈,从小在勾心斗角的家族之争中踽踽独行,他对家庭,是渴望,是偏执的渴望。
拍了拍纳兰澈,“四少,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家庭了么?自从倾寒第一眼见到了舒小姐的时候,就知道,舒小姐对四少的情深意重,眼下纳兰小少爷也那么的活泼可爱,为什么四少,就不能停下脚步,看一看你身后,那些你遗忘的风景?你可知道,倾寒,和你,已经回不去了,倾寒已经是段将军的妻子,此生,与子墨,生死相依。就算今日四少您杀了子墨,倾寒也不会苟延残喘,生是段家的人,死是段家的鬼。”
走廊上,脚步是那么的急促,舒碧芷的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化了的雪,或者,是泪水。
“快点,我倒是要看看,都这个时候了,那小贱人来找四少干嘛?她不是失忆了么?她不是已经是段家的夫人了么?莫不是,今日下午她眼见自己的男人快要死了,马上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四少么?”舒碧芷走的越发匆忙,晚上天又黑,一个不小心,趔趄到了走廊上。
“夫人,夫人,您千万要注意您的身子啊!”贴身的丫头立即扶起舒碧芷起来,舒碧芷脸上全是紧张的样子,“你叫我怎么能够放下的下?若是倾寒真的回到了司令的怀抱,这个纳兰府还容得下我吗?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孩子考虑啊!”
“是是是,夫人,奴婢这就扶您起来,您千万不要不要紧张。”
而在小厢房里,纳兰澈的心情也渐渐恢复了。
“寒儿,你可知道,我等着你来找我,等了多久了?”纳兰澈突然一改刚才软弱无助的样子,相反,却是一脸的冷峻和寒冷。
沐倾寒冷眼瞧着,看来,纳兰澈这次,真的不会那么轻易放手了。
他的心,到底在装着什么?
“因为我了解你的性子,你那么高傲的性子,不管我用什么法子强行把你夺回来,你只会宁死不屈的,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来到我的身边,心甘情愿,你懂么?”
冷笑一声,沐倾寒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讪讪说道:“所以,不惜伤害子墨,扣押夜歌,甚至用淮池人的性命,来威胁我?”
“不管你怎么说,你现在不是来了么?”纳兰澈饶有兴趣地瞧着沐倾寒。
沐倾寒站起身来,走到纳兰澈身边,一点一点地去掉了身上的衣物,将发髻落下,黑发白皙,如一个精灵般,在烛火的照射下,明艳动人。
“四少要的,以为倾寒,不会给么?”
自然去天姿,浑然一雕物。
尤物二字,也算的上老天的巧夺天工了吧。
对沐倾寒的身子,纳兰澈以前是很熟悉的,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那么熟悉。
却也那么的陌生。
沐倾寒脸上没有任何献媚的表情,只是呆滞地瞧着纳兰澈。“司令想要的,不过就是我身上的这臭皮囊罢了。若是将军放了子墨,放了我家的夜歌,放了淮池的老百姓,倾寒这点牺牲,也算得上什么?”
段子墨一把抓过沐倾寒的脖子,将她明眸如雪的脸和自己的脸,相差,只有那么一点点,鼻尖对着鼻尖。
狂热地亲吻了下去,是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疯狂。思念,痛苦,离别,伤心,都化成了这激烈的吻,疯狂的吻,眼泪,都吻出来了。
黯然销魂者,唯离别矣。
失而复得,又有什么好的句子,能够表达出来?
只有身体本能的反应,心中奔腾的潮水,将一切都淹没。
在窗户的外面,舒碧芷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已经淹没了全世界,她到底是个傻瓜,只有沐倾寒存在一天,纳兰澈的眼中,就没有自己一席之地。
婚后的生活,不就已经说明了么?
纳兰澈吻的忘情,但是沐倾寒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如同一个小木偶一样,站立着不动,任凭纳兰澈山崩地裂般的热吻,让沐倾寒的身子,一直晃动着。
纳兰澈是个男人,他怎么会没有察觉。
一瞬间,他的身子,他的表情,也立即地僵硬了起来。
他放开了沐倾寒,认真地瞧着沐倾寒,沐倾寒也不说话,只管着纳兰澈如何做。
突然一个嘹亮的巴掌,将沐倾寒的嘴角立即泛起了血丝。
“既然把自己都卖了,为何不卖的干脆点?我不管你是沐家什么罪人的女儿,我也不惧怕段子墨,更别说天和地了,我纳兰澈要的女人,就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纳兰澈大吼一声,将沐倾寒横抱了起来,望里面的床铺走了过去。
站在外面的舒碧芷强忍着嚎啕大哭的样子,一个人蹲在了窗户下面,身边的丫头也看不下去了,以前在舒府的时候,小姐是何等的受宠爱,金枝玉叶,何曾受过半分的委屈,可是跟着小姐嫁到了纳兰家,是一天都没有开心过。“小姐,我们何苦就一定要在这里受苦呢?小姐,您何必呢?”
在回去的路上,丫头心疼自己的主子,是无比的难过,“依我看,小姐,咱们舒家不仅仅在淮池,就算是在整个华中地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苦在这里受这些苦痛?不如我们带着淳少爷,回我们的舒家,过我们应该过的日子去。”
一路上,仿佛舒碧芷的眼泪都流干了一般,不说话。
“你从小就跟着我,你没有喜欢一个人,没有嫁过人,没有从天黑等到天明的痛楚,没有从怀孕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丈夫陪伴在身边的寂寞,更没有作为人母的责任与担当。以前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姐,只是和七丫头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想尽办法地去抢,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可是我错了,倾寒,哪里是池中之物,整个淮池的女人,谁能够争得过她?雷厉风行的七丫头,虎门之女蕫芊芊,以前纳兰府中的大太太,九姨太等等,都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我又算得了什么?”对于沐倾寒,舒碧芷不想去想,却不得不去想,每次都安慰自己不去想就不会伤心,但是当真说出这番话,反而,还一身的轻松。
那小丫头听着心里也难过,“可是小姐,毕竟是您做了纳兰夫人不是么?不管以前那贱人和四少有什么,最后正大光明嫁到纳兰府的,不是吗?小姐您,至少赢过一次不是么?为四少诞下小少爷,进祖宗宗庙的,可是小姐您啊?您已经赢了那贱人无数次了,只是,您要为小少爷,为自己,再筹谋赢一次。”
那丫头是名叫素心,从小跟着舒碧芷长大,几分聪慧是有的,她的特点往往是平日里不说话,而一说话,却往往能够正中要害。
脚下的脚步僵硬了一番,舒碧芷突然顿悟起来,冷笑起来,回忆起方才在偏房里的风光涟漪,她还听到了一些话不是么?对啊,当初嫁到纳兰家,自己也不是没有使用过手段,生下淳儿,也是用尽了心思。
既然自己没有倾寒那般的倾国之貌,那就多费些心思,来抓住自己的幸福。
“素心,你说的对,我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司令夫人,还有小少爷,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她一个贱人,还怕我收拾不了她?”
素心点了点头,“小姐能够这样,素心也就放心了,其实方才那些话,都是老爷夫人一直叮嘱我的,老爷夫人说了,小姐从小天真单纯,不知道生存之难,要待小姐受一些苦痛后才指点一二,方能大彻大悟。”
原来如此。
将自己的双手伸向了半空中,一片片雪花飞到了舒碧芷的手中,化了,彻骨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寒噤,将手中的雪水送入自己的嘴中,那锥心的寒冷与温暖的可贵,才能够立竿见影地出现。
果然啊果然。
素心立即将方才舒碧芷弄掉的大髦披在了舒碧芷的身上,“我的好小姐,您能够想通,最好不过了。只是小姐,您不要忘记了,您以前是个仁慈懦弱的夫人,现在依然是如此。而且,那贱人不需要我们动手,您也提到了,七小姐和她可是仇深似海,董小姐也是恨得牙痒痒,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出面,毕竟,司令心里可是有着她的,怎样干净利索地除掉她,而不会让司令与您生分,这才是最重要的。”
舒碧芷安静得说着,放佛今天晚上度过的,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开始,她的脸,很是严肃。
“你说的对,以前的我,都被沐倾寒太过畏惧了,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我得好好的,好好好地从她手中夺回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幸福。”
脸上带着微笑,素心总算是安心了,老爷夫人那边,也总算可以交代了。
这样,自己家的小姐,总该要长大了,自己,也不用在纳兰府中受气了。
而在偏方里。
纳兰澈就这样盯着床上的美人,一条睁开着眼睛,一丝不挂的,冷冰冰的,美人。
她如同睡美人,却是睁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