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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三条毒蛇(8)

好,那就躺在床底下,同时推开后窗,留下退路。格布拿定了主意,伸手拉开房门。就在房门被格布拉开的刹那间,房间里突然冲出一个蒙面大汉,他挥起一根锄把祖的木棒,直朝格布的脑门上打下来。这一棒,来如疾风,快似闪电,哪容格布躲避?嘭!

木棒狠狠地打在格布的脑门上。

格布连叫都没叫出声,两手捂住脑门,噔噔噔,连退两步,扑嗵一声,仰面跌倒在地,身子只扭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突突地冒出来,流了一脸。蒙面大汉一见得了手,甩掉木棒,飞扑上来,就要骑在格布身上,同时张开两瓜,直取格布的脖颈。

可是,不等他沾身,平地上突然竖起了两根扎枪。一对尖尖的枪头,正扎在蒙面大汉的心窝上。那大汉本来是攒足了劲朝下猛扑,哪提防地上突然竖起两根向上猛扎的扎枪。二力相加,可要了大汉的老命。“啊唷!一一”

他闷叫了一声,捂着心口朝后倒去。平地而起的不是什么扎枪,而是格布的一双铁足。蒙面大汉的突然一棒,只打破了格布脑门上的表皮,丝毫也没有伤着皮下的头盖骨。格布佯作不堪一击,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向后跌倒在地,一来可以躲过第二棒,二来可以诱使蒙面大汉饿虎扑食。而他就运气双足,为迎面扑来的饿虎,准备好当胸的一踹!好狠的一踹!好准的一踹!

当蒙面大汉捂着心口朝后倒下时,格布借着那踹中对手心窝的双足往回弹的力量,一个鲤鱼打挺,塔似的从地上竖了起来。

他立刻看到,从屋里又冲出一个蒙面大汉。并且,从他们剽悍过人的身材上,格布已经认出,这两个蒙面大汉就是刚才追赶自己的“民兵”!

被格布躜得朝后倒去的大汉,正撞在从后面冲上来的大汉的身上。

一场血战,已是一触即发。想躲也躲不开了!

既然这两个歹徒以黑布蒙面,丢掉了民兵的身份,正好将计就计,痛打他们一顿!

打伤了,算他们捡一条狗命!打死了,就让他们去给阎王爷端尿盆。格布想到此处,浑身爆发出抑制不住的热力,两个拳头攥得骨节咯咯作响。他大喊一声:“抓贼啊!”这叫以牙还牙!

喊罢,他纵身猛扑过去,腾地飞起右脚。那高高踢出的足尖,正对准面前大汉的太阳穴。

这致命的一脚,蓄足千斤力,一旦命中,非踢穿这歹徒的太阳穴不可。

也该着这家伙命大,就在格布的猛脚凌空飞来之时,后面那个大汉刚好被前面这个大汉撞了个满怀,他用力一推,前面的大汉被推得身子一歪,脸朝侧边一扭,刚好躲开了足尖的位置。只听嘭的一声,格布的这一脚,就踢在了这家伙的腮巴上,踢得他蒙头转向,脸歪嘴斜,上下牙掉了好几颗。这家伙就如同抽掉了脊梁骨似的,瘫倒在一边。

后面那大汉急红了眼,腾的一步,越过同伙,趁格布收脚未稳,右手一个豹子掏心,碗口粗的大拳,便带着呼呼的风声,直逼格布的胸口。

格布身形疾转,躲避来拳。嗵的一声,碗口大拳擂麻了格布的肩头。

大汉一拳未中,跟上一步,流星般朝格布的面门,又打出左手。

他左右开弓,出拳太快,以至格布来不及伸臂挡开,嘭的一拳,正打在格布的右眼眶和鼻梁之间。

格布顿时感到眼珠像是迸裂一般,无数金光在眼前闪现,一股热血冲出鼻孔,淋红了下巴和脖颈。眼前的房顶,整个朝右边歪倒下去。

格布意识到自己要跌倒了。

就在这时,大汉倏地收回左右手,紧跟着,双拳齐出,一左一右,同时朝格布的两个耳朵上夹击而来。这叫双风贯耳!

左右同时夹攻的猛力和灌进耳朵眼里的空气被突然加压,能使人在耳鼓震破的裂脑之疼中昏死过去。这就是双风贯耳的厉害之处。

已经被打得眼闪金光,鼻涌鲜血的格布,哪里还吃得消这一毒手?

大汉双拳发出时,已感到自己胜券稳操了。

不料,大汉的双拳还未粘耳,格布的一对手掌却已从他的双拳中穿过。

因为大汉朝左右两边伸出了双拳,中间就必然敞开,露出前胸,这就给格布的手掌直取中路造成了条件。

大汉双风贯耳的拳头还悬在半空,格布的手掌就拍在他的胸膛上。啪!

一声巨响,就像拍在了石壁上。同时间,格布掌出嗤进,一脚踩往大汉的左骤。好一当胸猛掌,大汉身子朝后一仰。他正想退后一步,不料右脚又被格布脉住,整丫身子便门板似的倒了下去。格布及时松了脚,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大汉就直挺挺地仰跌在地上,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格布正想追上一步,当腹跺上一脚,送他上西天,忽觉背后扑来阴风,知道是那个先前被打瘫的大汉从背后冲来助阵。格布急忙以左脚为轴,向右转身,同时暗中提起右脚。格布一转身,正好面对来者。“看掌!”

他大叫一声,伸出右掌直朝大汉的鼻端砍去。扑上来的大汉只顾招架来掌,却不料格布那随转身而暗中提起的右脚,向前一蹬,正蹬在他的裆上。这叫回马脚!

格布的一叫又一掌,都是虚张声势,全为掩护这裆下的一脚。

而这一脚,又是脚尖朝上,以足跟为力点向前蹬出的,所以蹬得特别实在。

大汉被蹬得惨叫一声,两手朝裆下伸去。

格布跟上去,抡起大刀似的手掌,猛地砍在大汉颈部的动脉上。

大汉立刻叫不出声,身子窝成一团。格布化掌为拳,左右开弓,朝大汉两腮两肋一顿狠捶。他要结果了这大汉,只当他是贼!突然,梆的一声,一块飞来的大石头,正砸在格布的后脑壳上。格布只觉得脑壳嗡的一声巨响就麻木了,整个身子轻飘飘地朝后倒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大汉恶狠狠地说:“要不是为了捉活的绝不会让他这么得手的!”

另一个大汉说:“别罗嗦了,快把他抬走!”

接着,格布感到被抬了起来。很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格布被一阵叫喊声唤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黑脸庞,在马灯下微笑着。啊,是黑锅头!

格布欠起身子,才知道自己正躺在黑锅头的怀里。芦老板,马店的胖伙计郎者,还有黑锅头的兄弟等人们,围在四周,正关切地注视着。

看到格布睁开了眼睛,大家都高兴了。黑锅头说:“格布兄弟,听见你喊抓贼,我们大伙都赶来了。只可惜晚了一步,让两个鬼东西跑掉啰!”

芦老板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格布脑门上的棒伤,歉意地摇摇头:“真对不起你!让你受惊了!在我的小店里,还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说着,芦老板转动着不大的杏核眼,乞怜地瞅瞅黑锅头。他的意思,是想让本店的老客黑锅头说个良心话,证明证明。黑锅头明白芦老板的意思,说:“别的店里倒是出过盗贼,可枇杷树马店还从未出过啊!好在只伤了表反,没伤着骨头。”

一旁的人们都连连点着头。有人小声说:“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啊那真要急死人了!”

“在家日日好,出门时时难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格布的眼前仍不停地晃动着那两个蒙面大汉的身影。他从黑锅头的怀里站起来,朝众人拱起双手:“麂子跌下岩,还有树接着;小弟今日死里逃生,全靠各位了!”

胖伙计郎者说:“快去屋里清点清点,看少了什么没有。”格布一咧嘴:“屋里什么也没有。小弟除了收鸵的布袋,身上光溜溜的像条泥鳅。这两个贼,胆大包天,心黑手狠。只是我的生意还未开张,他们来得早了些!”大伙都笑了。

芦老板仰起头来对大伙说:“天不早了,大伙都睡去吧!有劳各位帮助,我老芦明日一定请酒!”

众人渐渐散开了。芦老板转向格布道:“这间小屋沾了邪气,今晚上就给你另换一间屋吧!”

格布忙摆摆手:“不必!不必!”黑锅头接上话茬:“嗨,老弟,沾了邪气哪儿能不避避呢?当心冲了你的生意!就到我屋里睡吧。”

不等格布答应,芦老板就说:“你们兄弟本来就够挤了,明日还要起早登程,还是不要跟你挤了吧,闲屋子有的是啊!”

这时,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插进来:“就请老哥到我屋里睡吧,我屋里正空着一张床!我初来乍到的,也想找个朋友做伴!”

格布扭脸一瞅,插言的正是清早进店的布朗族煤炭商尼色伯。

芦老板点点头:“那好,麂子马鹿能走到一起,你们两个正好谈谈生意。你看行吗?”

说着,芦老板抬起眼来盯住格布。事已至此,格布也只好点点头:“客随主便。芦老板,让你多费心啰!既然尼色伯大哥不嫌弃我这蛇行道,我又何尝不想找个朋友做伴呢?”说着,他又把脸扭向黑锅头:“大哥,你明天还要赶路,就早些休息去吧!明天一早,我再来帮你搬驮子。你送粮正好要走南腊山山脚,还得小心土匪呢。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吧!”黑锅头说:“下午民兵联防队来人告诉我。他们要派两个人送我过南腊山呢!你就放心吧!”

黑锅头兄弟俩跟格布告辞后,提着马灯去了。尼色伯提着马灯在前面照路,芦老板和胖伴计郎者引着格布,朝前走去。

一面走着,格布的眼前又闪现出那两个蒙面大汉的身影。让他们跑掉了?真太便宜了他们!他们跑到哪儿去了呢?

说不定,翁果所怀疑的那四个可能装着武器的驮子,眼下就藏在竹叶青的老窝里呢!

既然这两个蒙面大汉没完成竹叶青交给他们的任务,那竹叶青就绝不会放手,他一定还会派人找上门来!对不起,我这里恭候了!不管竹叶青来荤的还是来素的,我一定想办法利用下一次接触,争取摸出一些头绪来!

格布这么想着,随引路的马灯穿过一片枇杷树,来到了尼色伯的住房。

格布抬眼一看,只见这房子孤零零的,与其它住房不连着,四周都是枇杷树。

推门进去,却见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后窗子大开着,屋里空气新鲜。小屋当中,一左一右靠墙摆着两张竹床。竹床中间,摆着一张四方竹桌。方桌两侧,摆着一对竹凳。

尼色伯摘卜头上戴的破旧大沿毡帽,一对黑白分明的蚕豆大眼,冲袼布眯笑成一条缝:“大哥,你看,还满意吧?”格布笑道:“只怕我日后收来的蛇要弄脏你的屋子。”尼色伯说:“哪里,哪里。咱们弟兄本是天上的流星,地上的蚱蜢,能在此相会,都是缘份!”芦老板说:“你们虽说一个是俊尼,一个是布朗,可毕竟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当真一见如故啊!”

说着,芦老板冲郎者一摆手:“郎者,去拿点酒来,给客人压压惊!”郎者应声去了。格布说:“芦老板,你太客气了!酒就免了,明日再喝吧!”芦老板说:“那怎么行?真难为你啦,第一次到我的小店来,就碰上了盗贼,让我说什么好呢?你看,头上还挂了伤!喝点压惊酒,也算我赔不是吧!”

看起来,这酒是非喝不可了,再躲闪推辞,怕有失礼节了!

格布说:“芦老板,那咱们就一块儿喝吧!”尼色伯也说:“对,咱们一块喝吧,我这儿正好还有一点麂子干巴!”芦老板双手一拱:“好,好。不过,今天晚上我还要理理账目,喝了酒怕犯糊涂,把一当十。这次就失陪啦!两位客人喝了酒,就早早安歇吧!”

芦老板说罢,告辞而去。

格布随尼色伯走进屋里后,两人面向竹桌,各人坐在一张床上。

尼色伯将马灯高挂在帐竿上,接着,从麂皮行囊里掏出一个用芭蕉叶包的小包,打开叶子,里面果真是一块烤麂子肉。肉烤得很好,焦黄流油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格布这才感到,肚子已经饿得贴在后脊背上了。这时,郎者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拿着两个竹酒筒,笑嗬嗬地推门进来:“压惊酒来啰!这是用今年的新包谷酿的,好酒啊!不是芦老板的知心朋友,难得喝上这么香的酒!”

郎者一面说,一面把竹酒筒一边一个,摆在格布和尼色伯的面前,咕咚咚倒上了酒。

果然是好酒,醇厚的芳香,顿时飞满小屋。格布盯住竹酒筒,饥肠更加辘辘作响。郎者满上酒后,连声说:“两位客人喝着,小弟失陪了!”

看着郎者转身要走,格布突然站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手端起自己面前的竹酒筒:“来,来,一块儿喝!一块儿喝!”

“这,这……”郎者退缩着,面有难色地说,“老板请客人的酒,我当伙计的怎么好……”

“哎,”格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拽住郎者的胳膊不放,“咱们慢尼人讲究无酒不成礼。可现在有酒不喝,又成什么礼呢?啊?”

这时,尼色伯也凑上来:“是啊,有酒不喝,更不成礼!郎者,你就喝一杯再走吧!”

郎者笑着接过格布的竹酒筒:“那就谢谢两位客人了!”

说罢,举筒至唇,一仰脖子,咕咚咚,咕咚咚,一竹筒酒全灌进了肚子里。

眼看着郎者喝光了,格布喝采道:“好酒量,来,再满上,再来一杯!”

“不!不!不!”郎者咧着嘴叫起来,“到底是我压惊,还是客人你压惊啊!我半夜还要起来添马草,喝多了怕跌在马槽子里呢!”

说着,要挣脱胳膊。格布哪里肯放。尼色伯凑上来劝道:“好,好就让他去吧!大哥,来,咱们俩喝!”格布这才放了手「郎者双手一拱:“小弟失陪了!老板说。两位客人喝过酒,就早早安歇吧!”

郎者推门出去了。

小屋里只剩下了格布和尼色伯。

马店的夜,真是静啊!郎者的脚步声远去后,四周顿时变得如死一般。

“来,来,大哥,咱们喝!咱们边喝边说。我给你讲讲我这半辈子吃的黄连苦,遭的牛马罪!”

尼色伯打破沉寂,一面说,一面提起酒葫芦,给格布的竹酒筒里满上酒,接着,又大大方方地冲格布笑着:“来,喝啊!”

说罢,大嘴一张,咕咚咚,一竹筒酒就下了肚。他把干了底的竹酒筒朝格布眼前一晃:“见底啰,大哥,我可是喝到前面了!你怎么还不喝呀?”格布也端起了竹酒筒:“喝!”

格布这么说着,把竹酒筒举到了嘴边。

郎者和尼色伯的先后痛饮,已经解除了他对酒的警戒。

格布正要饮下去,突然--啪!

从开着的后窗户外飞进来一样长溜溜的东西,结结实实地摔在砖地上。

而且,这东西一落地,居然动了起来。格布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啊,蛇!

一条乌黑的眼镜王蛇!

这条眼镜王蛇一落地,就猛地竖直身子,昂起头,鼓起一对闪着凶光的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住格布。紧跟着,它的脖颈一下子胀得扁担宽,嘴里发出呼呼的叫声,直冲格布扑过来。

一见这情景,尼色伯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皮一个劲儿叫着:“……蛇……蛇……”一边叫,他一边朝床上躲。真是隔行如隔山。

好一个格布,稳当当放下手里的竹酒筒,只说了声:“莫怕!”便迎着那眼镜王蛇扑了过去。

眼镜王蛇一见格布迎面扑来,越发被激怒。它突然向前一窜,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张开的大嘴,直朝格布的大腿上咬来。

这要是碰上一般人,说什么也躲不开了!因为地方太窄。可它碰上的却是红脸獴。

不等蛇嘴沾身,格布那疾风般的快手,早已捏住它的脖颈。

目艮镜王蛇急了眼,一挺身子,一甩尾巴。那黑乎乎的尾巴,就像一条凌空飞来的鞭子,直朝格布的脖颈上缠绕而来。

它要用尾巴把格布勒死!

说时迟,那时快,格布抓住蛇颈的手向上只一抡,就把这条扁担长的眼镜王蛇给抡飞起来,啪的一声,硒在屋顶上,又啪的一声,摔在砖地上。

眼镜王蛇还没摔死,呼地挺直身子,迎着格布还想再战。格布抢上一步,手脚齐出,一手抓住蛇颈,一脚踩住蛇尾,又使出上提下踩的绝招。眼镜王蛇再也不能动弹了。

格布连连猛抖蛇颈,直抖得那蛇散了骨架,软瘫瘫的成了一条绳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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