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像被车轮碾过，恢复知觉的大脑逐渐感知酸痛一股脑儿的涌向自己，如潮水般将自己包围。她努力挣开眼皮，却看不见一丝光亮。身旁的司年还在睡梦中，她能够听到司年的呼吸清浅而平稳。放置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懈的迹象，像是坚定地卫士守护自己的领地。她闭着眼，摸索着朝热源靠拢，安心的在司年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苏也的耳朵贴近司年心房，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心有活力的跳动，一下，一下，又一下。
苏也慢慢挪动身体让自己的脑袋能够碰到司年的下颌，她有些无聊的折腾着，玩的有点不亦乐乎。司年似乎被这些小动作惊扰，喃喃自语了几句，模糊不清，像茶壶里倒不出的饺子。
“司年，你能包容我的一切吗？”
“……”
“司年，知道所有的秘密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
“司年，请你不要放开我的手。”
……
司年极其后悔没有把手机关机，以至于那该死的铃声一直在耳边回荡。他迷迷糊糊的循着声源找到手机，不管对方是谁，就将起床气发泄一通。因为他知道，能拥有这个号码的人都是可以接纳他没有形象的。功能强大的手机里只存了寥寥几人，宋锡宇总说自己是在暴殄天物。
“我在睡觉。”低气压不怕艰险的沿着电线传达主人的意思。
孰知它被打回，乔西劈头盖脸的数落让司年的太阳穴突兀的跳动几下，“司年，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昨天不是说好今天要和柯维的副总见面。”
司年把手机早就远离自己的耳根子，等乔西数落完后，才不紧不慢的对乔西说，“柯维的合作是你接下的，自然由你负责。我对柯维的业务不熟，我去了也只是当摆设。”
两人一来一往，最后由司年败下阵来，说自己马上赶过去。
接完电话，司年才意识到身旁应该还有一个人才是。可那人所躺之处已经有了凉意。司年按了按再一次发痛的太阳穴，起床。
高效率完成洗漱的司年又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往身上一套，边走边系领带。惊奇地发现套着自己的衬衫披着自己的针织衫的苏也，秀发被拢到一边扎起，大大的衣服遮掩到大腿，毫无优雅可言的打着哈欠。看到自己，她呆愣在原地。
司年几步上前将苏也抱在怀中，怜惜而喜悦的吻着她的秀发，然后很慢很慢的松开她。
回神的苏也看了看司年准备出门的装扮，慢吞吞的说，“我做了早餐。”
“那一起吃吧。”
苏也的手被紧握在他的手中，安抚之意不需言表。苏也不想承认，在说出那句话时是多么害怕司年难为的婉拒。
一点也不指望司年家会有新鲜的蔬菜。
苏也就把方便面当面，将火腿肠切片，又开了一包紫菜调味包和榨菜，勉勉强强凑合出两碗面。
“公司有事，大概三点之前能回来。”
“嗯，知道了。”
面吃的很慢，司年吃的很干净。
走到玄关处，司年轻啄了一下苏也的脸颊，扬扬手说道：“等我回来。”
知道苏也点头答应，那扇门才被关闭。
看着深棕色的门，苏也轻轻地笑了。
原来做家庭主妇是这样的感觉。
乔西见到了弥漫幸福气息的司年，脸色更是难看。他推测自己一定打扰到司年和那个女人。
司年瞥向乔西的笑脸，知道他的心中肯定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扔到荒郊野外。果不其然，乔西疾步向自己走来，脸上仍是风度翩翩恭恭敬敬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已是咬牙切齿：“司总来的真早。”
“乔总才是，对了，会议进行到哪里了。”司年客气的回应，不动声色的掩饰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在公司，在陌生人面前，司年永远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待人冷淡的印象。除了表情极少其实是没机会见到，处事公私分明，给予下属不错的待遇，总的来说司年还是在公司员工中留下不错的口碑。
乔西也一向给面子给台阶，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讨论会议的内容。在他人眼中，营造了上司和谐相处的极佳镜头。
迈入会议室的两人顿时成为焦点，但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会议内容上。乔西之所以会要求自己参加这次会议，也是因为它决定了柯维是否增加投资。座位被安排在柯维副总许细雪的身旁，司年自是冲她歉意而笑。
会议总是冗长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无效的敷衍的，重点的话总是最后说，重要的事总是几句话可以表达完成。司年一向不喜欢这样的模式，所以他基本上不出席会议，只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参加。基于司年这样的处事作风，司年干脆召集一小组的人员制定开会守则，大到开会类型小到开会时间。对时间少又有效率的会议支持人进行嘉奖，倒也真的让公司节约了不少资源。
“三年的投资额。”许细雪淡淡的一锤定音。
“许总，这样不妥吧。按照我们之前所签的合同要求是五年。”乔西有条不紊的解释着。
“乔总，我也是听从上司的决定。”她温和细语的说，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这文件。
“我们有什么地方让柯维不满意吗？”只是在一旁听着的司年终于开口问道。司年在私底下接触过许细雪，上次请她帮忙挑选饰品时能感觉到她是个心思细腻，待人真诚的人。不敢说全部，但工作上也多少会带有她为人处世的风格。如果真如许细雪所说，那么这次的决定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许细雪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司年，明眸流转，笑道：“其他没有，就是司总的态度让细雪摸不清。”
司年迎着她的目光，没有给出解释。会议室蓦然陷入相对尴尬的局面。双方的带领者在对抗，做下属的一个个都不做声，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导火线引到自己身上。连乔西也不知该如何缓和气氛。
前期投入大量的资金技术人员，无非就是想要促成这次合作。自己对待这次与柯维的合作于公于私都是支持的态度。于公能够增加公司的利润和市场效应，自己何乐不为。于私，柯维的总裁是自己在业界唯一钦佩的人，若是有机会能够相识也是极好的事。
他了解许细雪所说的态度问题。自己极少出席相关的会议，即便出席了不是姗姗来迟就是默不作声，简直给人可有可无的态度。所以说，许细雪说出这样的话他司年一点也不惊讶，但他也清楚这绝对不是柯维缩短合作时间的根本原因。就目前来说，他无法做出一个相对客观而完善的判断。
于是他反问道：“许总希望司年是什么样的态度。”
乔西站在司年的身旁，悄悄地戳了一下他。司年明白乔西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说错话，“许总，会议开了很久了，我们明天继续。”
许细雪合拢眼前摊开的文件夹表示赞同，其他人员见此也纷纷收拾手头的东西。
乔西招呼着柯维的员工去公司附近的餐厅吃中餐，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司年对许细雪客气点恭敬点讨好点。司年默默点头，脸上透露着些许凝重。如何应付女人，司年不擅长，如何应付女强人，司年更不擅长。
还是称得上有教养的招待了许细雪。司年和许细雪又到上次那家“上岛”餐厅，点了相同的套餐饭，准备边吃边聊。这是大多数地方的惯例，重要的事情都会在饭桌上尘埃落定。司年不喜欢这种方式，但身处其中就必须遵循它应有的规矩。哪怕司年认为吃饭这种事应该和相识的人一起才对。
“司总，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许细雪直截了当的说，优雅的姿态在用餐中似乎会一贯到底。
司年喝了口浓汤，里面有鲜嫩的蘑菇和鱼肉，爽滑可口。这家餐厅的厨师的厨艺越来越好了，自己要不要去学几招。
他答非所问的说，像是自言自语，“我想要学点厨艺，这家的厨师倒是不错的选择。”
许细雪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换下礼节性的微笑，淡淡的扬起嘴角，“还是上次那个人吗，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挑选的手链。”
“中间出了点风波，我还没有送出去。不过那手链我还留着，等合适的时机再送吧。”思及之前的争吵，司年发现那时的兴起还没有画上句号。
“我倒是真想看看让司总念念不忘的人。”她抿笑着，伸手遮住半张脸，仍旧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是与许总完全不同的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要是她有许总一半的知书达理就好了。”司年说着说着自己竟笑了。不同气质的两个人若是互补，也许会完美的令人产生疏离感。司年也仅仅是嘴上说说，倘若苏也真的增加许细雪一半的温婉，自己也就不会喜欢她了。当初的惊艳，就是源于苏也的无拘无束，随心而为。
“柯维的总裁我想见见。”司年算是在征求许细雪的意见。因为柯维的总裁低调的简直是神秘，不说私生活密不透风，连公司的事物打理都是交给他人。他见过的唯一照片，是一张戴着墨镜的侧脸，基本是看不清他的本尊。
许细雪一听司年这个建议，柳叶眉轻轻扬起，放下手中的筷子，试探性地问他：“你确定？”
“我想见见自己所钦佩的人，如果能够有机会。对于这次的合作，我有些话想当面对他说。”
改拿汤勺的手不停地转动着，汤在小碗中形成小型的漩涡。许细雪担忧之色悄然浮上面庞，似乎在捉摸着自己该说怎样的话来打消司年的念头。
“你不帮我引荐一下吗？”司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与几分认真。
“司总，我建议你不要见总裁。美好的事物还是远远地观望才是。我会向总裁传达你的敬意。”汤因搅拌已经浮起细末，许细雪将汤勺一松，洁白的瓷器滑落其中，发出“咚咕”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