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台之上有一个巨大的青铜方鼎,案桌上搁着贡品,香炉烛台。后面是绣着铭文的经幡皇幡。
台上矗立着三个衣着打扮十分怪异的巫师,白眉胡须年纪足有上百。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下撵车,登玉台。每一个步骤都不用慕容神乐亲自实行,因为,有他抱着。
久久玉阶,登高望天,他面色不红,气息不喘,可见功力足够深厚。
“吾等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声齐呼,如同一人声音。
“她可还只是准皇后娘娘,算不得真正的大炎国皇后!”冷冷说着,眼眸瞥了她一眼。
“皇上,说的是,等仪式过罢,皇后娘娘即可成为真正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福泽四海。”
“呵,巫师说言不差。”
“吉时到,行礼!”
巫师绕动着浮沉,主持着成亲的过程。和电视剧中极为相似,只是有两项不尽相同。
他拿着一个白瓷小碗,碗中盛装着小半碗的水,清澈无比。手中拿一只小柳条蘸取一些,洒在火流云和慕容神乐的头上和礼袍上,口中念念有词。
那水,为昆仑瑶池圣水,那柳叶,为天涯海角长青树,寓意着天赐和吉祥的意思。
最后一项是梵送,由九十九对童男童女,以及巫师梵送《云图经典》为皇上皇后祈福。
他抱着她,在齐齐的称诵声中回归,每一步都是高昂在上的,天下早已臣服在下。
撵车直奔皇城未央宫,他的脸上在没有一丝的笑意和宠溺,而是毫无留情将她丢在床上。
凤冠多是有纯金薄片嵌成,如此一来,美颜被刮出一道血痕,浓稠的鲜血蔓延而下。
“呵,如你所愿,成为了朕的皇后!这偌大的未央宫都是你的。”
他负手而立,冷冷的说着。
经脉哑穴被封,慕容神乐依旧不能动弹,可是,此时也不想动弹。
双眼、心灵已经没有一丝丝的热度,成为彻彻底底的冰人。
“别拿那种眼神盯着朕,这一切都是你逼朕的!”
“收回你的眼神,否则,朕杀了你!”
火流云怒气勃勃径直走来,钳着她的下巴,恨不能捏碎似得。
她眼波一转,似乎含着浅浅的笑意,没错就是笑意。火流云心一悬,不明白这时候还能笑什么她?
“啪……”哑穴被解开,慕容咳了几声,气息总算是通畅了。
“火流云,你可真是一只老狐狸!”
“朕问你,你笑什么!说!”
“你问,我就要偏要回答么!火流云我告诉你,澈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终生与你抗争到底。这江山你别以为你坐在上面,就可安安生生的。”
“慕容神乐,你以为朕不想真心待你好?还记不记得许久前,朕曾经说过,你慕容神乐并非是完美无缺之人,想要作为强者,你的心,必须狠毒!今日之事,不过是朕帮你罢了那根刺而已!如果连这样你都挺不下去,不出这皇城足以死千次万次!”
他顿了顿,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笑道:“别那么痛心,卓氏余孽朕交代过,他暂时不会死,不过他的生死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朕看你的表现!”
“火流云,你这是逼我啊!”
“对!朕就是在逼你!所以,奉劝你在你的男人面前不要露出这样该死的表情,否则得到的苦果子,你不吃也得吃!”
他将她的脸狠狠的弄开,脸上的鲜血落在鲜红无比的嫁衣裳妖娆的如曼珠沙华似得。她扑在床上,心竟是如陷入了无底冰渊!从意念最深处,不再摇摆。
“好好反省,朕晚上回来看你!”
“来人!任何人不得进未央宫,否则,杀无赦!”吩咐过后,他冷着脸无袖而去。
终于明白了,火流云从来是不肯真正信任过自己的,这天下没有一个是他信任的。他是冷血暴君啊,世间最冷血最无情的动物。
外面鸣着鞭炮,放着烟花,莺歌燕舞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未央宫里没有一盏灯火,漆黑漆黑的。
慕容神乐的额头布满了冷汗,额头的青筋突兀着。身体内正在运行内力,强行冲关。她还是没有放弃本意,“澈”是绝对绝对不能能无动于衷的,她要去救他。
丹田内息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五脏六腑震动了并刺痛了。她沉吟了一口,伸展着胳膊和手指,慢慢的做有氧呼吸。
凤冠霞帔在黑夜中,和墨是一样的颜色。唯独一点,朱红色像腐烂好久的腥血,黑红黑红的。
所谓的象征高贵不凡的凤冠,如今只是一场可悲的笑话。她毫无犹豫的摘掉仍在地上,娇艳欲滴的凤穿祥云嫁衣也褪掉,只穿一身白色中衣。
黑夜中,她英凛矗立着,赤着脚一步一步的径直走向窗子。整个皇宫都沉迷在喜悦和祝福声中,莺歌燕舞,烟花刹那,都是极美极美的东西。而她,在这美丽的世界里总显得格格不入。
“魅!”
“属下在!”声音扣着来人的动作一起出现,人如其名。
“我要你帮我回玉漱阁取一些东西,速去速回。”
将需要的带的几样东西,详细交代了魅即时便离开了。
魅再回来的时候不过相差十分钟,足以看得出速度有多么逆天。
今夜的月亮好圆好圆,高高挂在天空。神乐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了,澈已经回到了身边,不再是一个人。
“澈,你等我,我这就去救你!”
魅很快便将夜行衣回来了,慕容神乐以最快速的速度换上。转瞬间,从一个清丽多姿的婷婷少女化身为深夜中的修罗,露出眼神蕴含着咄咄杀意。
带上必不可少的家当,神乐又拾起地上跌落的一把金簪子别在腰间。那簪子通体打磨的光滑,银晃晃的光芒和开锋的利剑如出一辙。美好的东西,有时也是是杀人的利器。
飞身窗外,神乐以利落的身手飞攀檐翻墙,脚步轻盈如行走在夜间的猫。
想当初,慕容神乐就是从皇家打牢走出来的,如今,原路返回简直是熟门熟路。
一路东行,躲避着宫人和太监,也躲避着武装到牙齿的御林军,慎行司马上就在眼前。慎行司没有点几盏灯,昏黄的小火苗被风吹得随时可灭似得,透漏着森森然的阴气。
慎行司的后面就是皇宫城墙,就是大内牢房就是将护城墙掏了一个大窟窿,随即建成的。可谓是天地无门,想逃难于登天。
黑夜中穿梭寻准了时机,撒出迷香先将看守的士兵迷晕。之后顺利潜入,以相同之策将里面的牢头和牢监放倒,简直不废吹灰之力。
目光飞快的巡梭,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时间紧迫,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澈救回去。
不是!不是!统统都不是!澈到底是不是在这里?
神乐的心,紧张的不行。折身回去提起地上被晕倒的牢头,“啪啪”三个毒辣的掌掴。
“恩……啊!”要命的大吼!
如果任何一个人醒来,发现自己面前是一个蒙面凶光的黑衣人,脖子大动脉还被死死扣着,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神乐捂住他的嘴,甩手又是十几耳光,冷眸如出鞘的剑芒。
“你若再喊,我立刻折断你的脖子!”
“唔……恩,女侠饶……饶……饶命……”声音颤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想活命,你就乖乖的回答我,上午已时送来的卓氏余孽被关押在哪?”
“小的……小的……不知道!”
“嗯!”腕力加重,牢头的脸上胀得通红,眼睛突兀出来。神乐用行动告诉他,他的命不值钱,反抗,是徒劳的。
“不说,我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炎狱十大酷刑,你选哪个!”
说罢,掐着他的脖子就往审问间走去,里面烧着煤油火盆,烧红的烙熔融在里面。除了常见的酷刑,地板下面发出“嘶嘶”蛇鸣巨大的蛇窟,想来也是恶毒之极的虿盆之邢。
“我倒要看你的嘴硬?还是命硬!”
踢开浮盖在上面的石板,声音顿时便大。翻滚着黑压压的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地上慢慢铺着一层白骨,还有半个没有吞噬完全的尸体,它们穿破尸体的五脏一寸一寸的吞噬,触目惊心。
神乐揪起他的脖子,往前一拎只差半步就落下去。牢头面色一瘫,忽然闷声大哭起来,裤子下也湿湿濡濡的。
“不说,呵呵!”笑意嫣然,却是如罂粟一般的。
“我说!我说!求女侠饶过我!”
她将他毫不留情丢在地上,像丢垃圾一样。那人像从地狱跑出来似得,大大呼吸吐气。
“先别急着担心自己的狗命!说!他们在哪!”
“我……他!他们在密室里!”
“密室……在哪!”
牢头战战兢兢指着墙面,墙面上嵌着一个大铜盘,造型十分的僵硬和狱中的氛围如出一辙。
神乐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在前面带路,以防不测。铜盘左转三圈,右转半圈,再左转五圈。只听“砰砰啪啪”机械转动的声音,一面石门慢慢打开。
迎面袭来的便是刺鼻腥臭的血腥味,如进入了尸海似得。里面的火盆呲呲燃烧着,将里面照的通透。
十几个脚手架上绑着人,大都已经晕死过去。他们的身上、脸上全部都是伤,血液就是他们的衣裳,如果活着,也只是还咽不下去一口气,勉强支撑着。
“澈!澈!你在哪!”她不顾一切飞奔去,望眼欲穿。
“不是!不是!都不是……”
犄角最后一个,可能么?她握紧了手掌,脚下的步子足有千斤重,既渴求,又害怕,一颗心快被折磨的发疯了。
那人的脑袋垂着,手脚已经被挂满小锥刺的铁环锁扣住。凌乱的头发已经遮住了容颜,呼吸十分的微弱,但,终是还活着……
“澈?”手指撩开散发,露出青紫於痕和血迹遍布的侧脸,已经彻底将他脸色染红。
“澈……你是么?”
那人没回答,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只听唇畔细弱蚊蝇的哼鸣。
“乐儿……乐儿……你不能嫁给他,不能啊!你不记得你说过什么了么?你要等我……等我……”
慕容神乐只觉得周身的细胞都复活了,鼻头酸涩,眼眶发红。
“澈!澈!澈啊!是你,真的是你!”
双手捧着他的脸,温柔轻怜的。他根本没有力气抬起头,只能微微抬起眼帘,一个模糊无比的身影来回摇晃,她是谁?是谁啊?
“澈,是我!是我!是我!”扯下面巾,露出娇颜。
倏地,他的眼皮全然睁开,清澈透明的眸子像雨后的星辰,闪烁着莹莹的光彩。
“乐儿!乐儿!乐儿!真的……真的是你!”喜极而泣。
目光深情对望,他激动无比,好像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乐儿,你当真……当真嫁给那个暴君了么!”
“不!”唇上附上一指。道:“不要再说话了!我不会让你有事,我发誓……”
将捆绑的倒钩铁锁拔出来时候,倒钩勾出一丝丝红肉丝,也勾断了手筋脚筋。他疼得快要晕厥过去,抿着薄唇,脸无血色。一下就要跌下去,还好她将他接在怀中。
“我们这就走,谁也阻挡不了!”
16岁的娇躯面驾着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总显得格外的青涩和滑稽。每一步都是血,每一步都痛到钻心。刚走出不过五步,他忽然摇了摇头。
“我不能就这么走,还有他们,乐儿,把他们也带走,他们都是为了我才落得这步田地……”
“不!”
“乐儿……”他困惑的盯着她,没想到回复的如此坚决。
“我凭什么救他们!我要救的人,从只有澈!”
“乐儿,你何时变得……变得如此无情了!何时啊!”
怒吼的声音很小,却很冰冷,他记忆中那个看到小鸟生病都会难过上一天小公主,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情。
“乐儿,是不是跟那个暴君把你影响成这幅样子了!他们可是大炎朝最忠诚的铁卫啊!他们从没放弃过,从没有!咳咳咳……”
大股的鲜血吐出,他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要说了!我不会改变意志的!”
“不!我不走!”
“他们活着你就不走是吧!那他们统统去死好了。”
说罢,操起怀中那枚金簪脱手而飞,如一只利剑。而金簪的锥刺割破动脉血管,瞬间断气。
“你!乐儿……你!”
“他们都死了,你还有什么顾及!就算你恨我,我也绝对会让你活着,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她架着他的双臂,一步一步往前走。一步一生莲,嫣红如霞,那是他的血。
“沙!沙!沙!”赫赫袭来的杀意,只怕人物不止一个两个。
神乐桀骜一笑,蹙着眉头,不再向前。腰间长长的黑色系带解下,让澈匍匐在他的背上,系带将他和她紧紧捆绑在一起。
手握成一个拳头,站在那不动等待着来势汹汹的杀机。以不变应万变,在陌不清楚敌手的底细之前,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半分钟,门口矗立着三个人,后面是带刀侍卫。这三个人,慕容神乐有印象,正是将澈缉捕归案那三个人,分别是风之属性、土之属性、冰之属性。
“大胆狂徒,竟然胆敢私闯皇家牢狱,劫走朝廷要犯!”
“是!我是要接走澈,还要让他好好地活着,哪怕多么沉重的代价,哪怕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能阻挡的了我!”
“好狂的口气!”
“呵……”
时间就是生命,她不再啰嗦,速战速决。疾奔的步伐无沱江的野马,展开了双臂冲击向前。
“嚯……”火焰轰然燃气,如同一双巨大的羽翼,熊熊烈烈。
火焰怒袭,一道血红色的光波像一把斩马刀,神乐就那么冲进了敌方阵营,一杀就是一片。三个人飞身掠开,各逃到一个方向,将她围在中心。
“大哥、二哥、我们上,抓了这逆贼!”齐齐点头,顿时运动起斗气。
周遭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的某种粒子在震动着,然后聚集凝结成为杀人武器。神乐咬了咬牙,操控着火焰反手一击,目的,就是要打乱他们的结气过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火克冰,在都属性上略胜一筹,选定了目标。她选择近身而战,意念高度集中,火焰臣服她的所有,形成三个巨大的包围圈,他们包围他,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冰火交加,热腾腾的气息刺啦刺啦化成雾气。慕容神乐招招毒辣,毫不拖泥带水,每一步都算准攻击角度以及力道,单对相比,丝毫没落得下风!
“啊,恩……”澈痛苦的沉吟了一声,非常细弱,但是,慕容神乐听得清清楚楚。
更重的血腥味幽幽飘来,她想拍拍他的背,竟然是湿湿的、热热的,满手沾着血。她心口骤痛,半个身躯都在颤抖。
“澈!”
“澈!”
“澈!”
“澈……”嘶声呼吼,却没人应答。
神乐感觉得到,他身体的温度正在下降,生命存活几率也是一样。
“你们伤害了他,你们居然伤害了他!难道你们看不到他是多么想活下去?当我是死了,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为什么不拿起的杀气狠狠的刺入我的胸口!
我还活着,你们便不可伤他分毫。不可饶恕!我要你们付出代价!”嘶声嘶声力竭的怒嚎,她的眼睛瞬间便得通红无比,水亮的双眸聚焦成为一道针芒。
巨大的金焱光束,狠狠劈下。落地三尺,砸出深约一米的刀槽,土地都被烧出一股糊味。
她在愤怒,地狱便会颤抖,烈狱狂神今日注定要大开杀戒!
三个人将她围住,她狰狞着杀红了眼,火焰变换着不同形状攻击阻挡,很难想象,一个16岁的少女将江湖上颇有分量的“漓江三杰”打成平手!
当然,他们也不傻,看得出来这黑衣女子是十分在意余孽的,来袭大招,能挡则挡,不能挡也强出头去挡,哪怕是做人肉盔甲。
抓住了这个空当,他们的重心更是密集而准确。神乐的怒气,已经不再是怒气,早已和愤怒的火焰融为一体。
大战杀得你死我活,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终于,一个大招杀去,神乐破开了三个人的默契配合,处于上风。并且,将他们一个个打败。
森气然然的牢狱,十足的修罗场。慕容神乐的周身都是伤口,大的小的,浓稠的鲜血与他的密切的糅合着。踏过一群一群的尸体,踩破一泊一泊的鲜血,犹如死神……
背上的人不再挣扎,也不再动弹了,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声。神乐眼也不眨,凌厉无比的双目却是湿润了。眼角泪水,滴答滴答落下。还是不能不去想,不去面对……
“澈,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绝不会的……相信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倏地,风忽然卷动起来,香气扑鼻的。
这牢狱分明是密闭的,香气从何而来?风从何而来?
慕容神乐不禁瞪起凌厉的美眸,银牙紧紧扣住,吼道:“是谁!给我出来!”
飘飘洒洒的花瓣雨,从天而降银线黑丝的锦帛铺作坦途,从远远的大前方飞出一顶八宝玲珑轿子,四个身材轻盈面貌妖冶的黑衣少女抬着,脚尖点地,便飞出几百米,上千米。
“呵呵……”嫣然清脆的笑声甚是悦耳,仿佛从洞穿了十里八方,直冲人心。
来者何人?竟然是如此邪魅的阵仗……
慕容神乐紧紧盯着前方,看着八宝玲珑轿落在锦帛花瓣铺制的地面上,轿子八角挂着着金铃铛“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