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明把女儿男男接到海平来的第二天晚上,孙丽娜就到家里来找他。男男认识孙丽娜,在省城的时候,爸爸曾经请孙丽娜和葛老太太吃过饭,她和妈妈作陪。孙丽娜走进孙志明家里,说是来看男男的,给男男买了许多衣服和好吃的巧克力等。她进来的时候,男男正跟她的爸爸孙志明赌气。男男是与爸爸亲近的,可自从上次他陪她进行升学考试溜号之后,就跟孙志明打电话,说他变了,变得无情无义。孙志明觉得小孩子很可笑,你知道爸爸多忙吗?男男到来之后,看见爸爸忙,可她也不原谅孙志明,说他说话不箅数。孙志明解释说工地出了事故,男男却觉得爸爸在跟她撒谎。孙志明想着找个机会让男男到老龙湾去,让她叔叔孙小海跟他解释。孙丽娜的到来把她们的争吵给截断了。其实,在男男来到海平之后,孙羞明是不愿意在家里会见孙丽娜的,可这个女人是不会听话的。男男吃着巧克力到电脑旁边玩游戏去了。
孙志明把孙丽娜领到另一个房间说话,他不知道她是干什么来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孙丽娜有事情跟他说,而且是关于龙化方面的事情。孙志明从龙化回来之后,主持召开了一次常委会,专门研究龙化腐败案的问题,问时还把龙化的新班子定了一下:常委里面很多人对陈云龙宠着马德生有意见,这0陈云龙不在场,本来可以放放怨气,可他们一考虑孙志明与陈云龙的关系,就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主管丁青妇的何勇利副书记说,陈书记是对小马有些偏爱,可他在张梅查处龙化跨海大桥案件时,一直是支持的!马德生受贿又没写在脸上。当然了,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大案,使我们头脑更清醒。陈书记是被马德生气病的,也可以说,陈书记是被铁路工程累病的!在何副书记的表态中,孙志明感受到了了陈云龙人格的力量,因为他知道何副书记跟陈云龙闹过矛盾。
孙丽娜的谈话就从陈书记那里开始了。她是个喜欢传口舌的人,平时总想跟孙志明报告一些官场消息,都被孙志明拒绝了:他与陈云龙一样,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幽默感,为这孟岚时常批评他的单调。他也想在工作之余来点消闲和浪漫,可他天生不是那种人。省委潘书记说他天生就是个工作狂。孙丽娜心疼地看着孙志明的额头说:“志明,好些吗?下午我和娘去医院看望陈书记,陈书记知道你清理坟地受了伤,他还夸你呢!”
孙志明知道从李广汉的案件里,通过马天水部长,葛老太太与陈书记挂上了。他傍了愣问:“你看老陈精神怎么样?”
孙丽娜说:“陈书记精神一些了,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马德生,他夫人周慧敏说,陈书记做梦时还念叨着马德生他老爹的名字。哎,志明,陈书记患的真是胃癌吗?”
孙志明一惊,瞪着孙丽娜说:“你听谁说的?别瞎说啊!”孙丽娜小声说:“你别急呀,我娘和北京的马部长通电话,是马部长跟我娘说的。马部长还说在北京给陈书记找好了医院,找到了做手术的专家,还有最好的化疗技术……”
孙志明脑子轰然一响,看来是无法保密了。他一直在跟常委们保密,让孙丽娜这样的女人知道了,还有什么密可保呢?他叹了一声,伤感地说:“老陈哇,真是苦命人哩一”
孙丽娜吸了一支烟,斜叼在嘴上的烟不冒火星,同时也吊着一个不凋谢的微笑。她的姿势和气度,越来越像电影里的黑道人物。她吐了一口烟说:“志明,张梅这个娘们儿是够厉害的,愣是把马德生和白县长给办啦!弄得海平人心惶惶。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当然欢喜了,可这也有负面影响啊,往后谁还敢抓建设呀?”
孙志明大声说:“你这是什么逻辑?抓建设就是让他去贪去搂?我们的干部还怎么取信于民?这样的贪官就是该抓,该逮!有什么可含糊的?”
孙丽娜瞥了他一眼:你别激动啊,你听见外面的反应吗?外面的反应,是不会传到你耳朵里的!”
孙志明说:“我这个人是最不愿听传闻啦。人都有议论人的权力。别听那个,听传闻误事,懂吗?”孙丽娜说:“你真就不想听吗?”
孙志明眨了眨眼睛:“看来你是跟我传话来的?那就听听,听听也无妨啊!我要是不听,会让你失望!”
孙丽娜说:“有人说,是你背着陈书记与张梅去整马德生和白县长的!说你是想用这个来击垮陈书记,好取而代之!还有……”
孙志明气得哆嗦了,强忍着:“继续说下去!”孙丽娜这时就像吊胃口似的,停住了。她弹了弹烟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她这一招是很灵的,多么不爱听闲话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心旌摇荡。孙丽娜继续说:“这句话说了,你可别生气呀?说你与张梅有那种关系。”
孙志明故意不让孙丽娜看出他的气愤,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恼火的。在中国有一个怪毛病,要整垮一个人,在其他方面无从下手的时候,就捏造作风问题来,把你搞臭。孙志明原以为到海平能很平静地干事了,何况与老陈相处得又是那么协调。原来在省对外开放办,是有个副主任敢公开跟他闹,上告信也是那个人发出去的。今天的海平谁是他孙志明对手呢?谁会在背后捅刀子呢?他很平静地说:“丽娜,听这谗言干什么呢?人这辈子几十年,正经事还干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听闲话?当一个人只听到赞美而听不到毁谤,那才是怪事一桩呢!”
孙丽娜摇了摇头说:“我当然不信啦!我知道你与陈书己的感情,你孙志明是重感情的人!你与张梅的事,我就不敢恭维了。”
孙志明真是忍不住了。他躲避着孙丽娜,他怕的是在海平传出风流闲话,如果传到孟岚的耳朵里,孟岚就会跟她的父亲闹,岳父就会对他有成见。岳父将会影响着省里高层的好多人,包括潘书记和傅省长。他这时才真切地感到,自己是跟着张梅吃了亏。张梅既是反贪勇士,还是寡妇,还是名人,她在海平树了很多的敌人,这些人将不遗余力地诋毁她。因为他最支持她,给他捎上也是自然的。他问孙丽娜:“你也相信我与张梅有事吗?”
孙丽娜很有醋意地说:“当然,听说张梅随时都可以找到你,与你谈到很晚。她给女儿献肾了以后,你还去她家里看她……”孙志明笑笑说:“哼,这能说明什么呢?”孙丽娜笑着说:“你看你,刚才说不生气,怎么撂了脸子?你有就有,真有那事,我还高兴呢,嫂子不在国内,你一个人得有点私生活,市长也是人嘛!”
孙志明说:“真无聊,无聊!”
孙丽娜叹了口气说广既然无聊,咱就谈点别的,志明,我问你,张梅是不是想重新调查龙化的案子?那我们广汉的事会不会重新调查?”
孙志明说:“你不是与他离了吗?”
孙丽娜说:“离啦,可他还是我们孩子的爹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得我和娘给他奔波!这次马德生和内县长出事,龙化背定会牵扯上很多中层干部的。广汉就找我,他怕再……”孙志明问:“他与马和白,陷得深吗?”孙丽娜说:“我哪知道?这年头查谁没有事呢?我听说上次张梅放过他,是放长线钓大鱼,这回大鱼钓到了,他这小虾米,也得跟着陪绑!上次你不管,我和娘都理解,陈书记这样了,求求你志明,这回你不能不管我的事啊!”
孙志明咧咧嘴:“瞧你听见风就是雨的!对李广汉的事,可以看出你孙丽娜的为人啊!你也是重感情的人。可你不能感情用事,要是李广汉事情非常严重,我说话也没用。你也别跑了,要是他没什么大事,你就顺其自然。怎么样?”孙丽娜说:这样,我找你干啥?”
孙志明在龙化见过一次李广汉,这家伙是个大块头,长着一个很宽大的额头,头发梳得油光光的。他私下里了解,李广汉是个有民愤的人。他从张梅给他的那堆材料里,发现有涉及李广汉的罪状。其中给他印象最深的是李广汉霸占龙化县城的一个歌舞厅。听说孙丽娜也卷入了。这个歌舞厅在县城的中心地带,生意十分火爆,李广汉看着眼红,就让他弟弟带着几个人在舞厅里嫖娼,故意让公安局来人抓到,然后把舞厅老板张黑子抓起来,狠狠罚款,停业关门。李广汉乘人之危把歌舞厅拿过来了,让他弟弟经营。后来张黑子知道了内幕,找李广汉说理,李广汉的弟弟还把人打了。李广汉被处理后孙丽娜当上了舞厅的老板,而且还增加了桑拿和保龄球。县城里都知道李广汉的后台是马德生,张黑子敢怒不敢言了。孙志明鼓了勇气说:“丽娜,李广汉的事你让我怎么管?关于他的罪状材料都放到我的办公桌上啦!他是有民愤的!他做的坏亊,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孙丽娜辩解说:“就那点事,如果有也是他的仇人落井下石,捏造的。他这人就是太张狂,有嘴没心。
孙志明说:“你还替他辩解,我跟你说一件,县城张黑子开的歌舞厅,不是他给霸占了吗?你说,你是不是也参与啦?”
孙丽娜低声地说:“那是给他那宝贝弟弟弄的我可没掺和:孙志明见她的傲气给打下去了,就说:“好啦,不提他的事啦!他的事你应有最坏的思想准备,所以说,你与他离婚是明智的!”
孙丽娜故意顺着说:“好吧,他就听天由命吧!志明,我的大姨葛玉梅就要来啦!我和娘动员他们的葛氏集团,在海平港开发区投资,也算帮帮你这个大市长!”
孙志明笑了:“好哇,非常欢迎,市政府将全力接待!”孙丽娜眨眨眼睛,重新提起在海平港凤凰开发区批地皮的事。她这次说是给葛氏集团。孙志明说,如果是你大姨要地,市政府当然会批,我呢,还会给优惠的!孙丽娜瞪着他说,我箅是明白了,反正一涉及我,什么事也不灵啦!孙志明不置可否地笑着。孙丽娜的目的达到了,她今天来,打着看男男的借口,是来摸清楚他与张梅的关系。陈云龙倒下了,主宰海平大事的非孙志明莫属,抱马天水的粗腿看来是没用了,因为孙志明不买马部长的账。既然她能够得着他,就牢牢地网住他。孙丽娜走后,孙志明并不知道这个爱过他的女人,精心地给他布了一个局,更不知道这个局是什么。
孙小海的蹩脚日子没完没了。有人说,谁让你金屋藏娇呢?浪上浪下地颠荡,孙小海又恋女人的热被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