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济有把柄在杨啸天手里攥着，他再也硬不起来了。
杨啸天又像催命鬼似的给他打电话了：“世济，别的企业都改完了，我们蓝天一直没有动静，我可等不及了！”他不再称周世济主任，直呼其名了。
“杨厂长，这事挺复杂，你得容我通融呀！”周世济倒称他杨厂长了。
“听说燕妮怀孕了，你想要那照片作个纪念，我就给你送去。”
周世济知道杨啸天又在要挟他，恨不得破口痛骂他无赖，然而他没有底气，可怜地表白说：“杨厂长，为你这事，我已经找李副市长好几趟了，可总不凑巧……”
杨啸天以为又在骗他，生气地提高了嗓门：“世济，求你办点事就这么难呀！我不管你找谁，就要结果！”
“我再找找李副市长。”
“世济，我可没有耐心等了，最多给你一周时间。如果你再敷衍我，就别怪我了！”
这不仅是威胁、要挟，而且是最后通牒！周世济懂得狗急跳墙的道理，不敢再拖延了，只好赖着脸皮去求李子枫。
对于蓝天油漆厂的改制，市领导小组已经研究过两次了，意见老是统一不起来。按照近三年的情况，蓝天油漆厂日益下滑亏损，根据政策不能卖给经营者。周世济据理相争，说杨啸天曾把蓝天厂搞得红红火火，给市里做过不小贡献，不能以眼下的情况否定过去。既然他有信心再把企业搞上去，不妨让他继续经营。两种意见争论不下，按说李子枫是可以拍板的。只要杨啸天来求他，他就会把这个人情顺水推舟地送给他。不料杨啸天一直没来，只好再放一放。
李子枫见周世济来为杨啸天求情，就以为他吃了好处，嘿嘿笑起来：“周主任体恤民情，‘三个代表’思想学得不错呀！”
周世济听出这话的讽刺味道，依然装傻：“李市长，你别拿我开涮了！”
“我们一直在讲‘领导就是服务’，你做得非常好。”
一句话把周世济说了个大红脸，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李子枫瞅着他那尴尬的样子说：“你这么帮啸天，够哥儿们。”
周世济对李子枫说：“啸天会知你的情的，你就点头把蓝天厂卖给他吧。”
李子枫觉得杨啸天平时对自已不薄，心就动了。他问周世济：“啸天趁多少钱？他买得起吗？”
“他既然想买，就会有办法。”周世济说，“只要你拍板，下边的戏让他自己唱。”
“这不行。”李子枫说得很干脆，“我不能坐没底的轿。到时候他要买不起，就是我决策失误啊！”
周世济咂摸着李子枫的话，眉开眼笑了：“李市长，这么说你同意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我也搪不了你啊！”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周世济说，“就看我这态度，你也该批了。”
李子枫说：“国资委报吧。”
“现在意见还不一致。”
“不一致不要紧，报上来我定夺。”
“好，回去我就告诉郑主任。”
周世济怀着胜利的喜悦，点头告辞了。出了门，又转过身来对李子枫说：“李市长，事成之后，让啸天请你喝酒！”说是喝酒，其实是重谢的意思。在市政府机关，总不能明目仗胆地搞交易吧！
周世济从李子枫办公室出来，没有回国资委，径直去找杨啸天。
杨啸天见他兴冲冲的样子，张口就问：“成了？”
周世济却故意叹口气说：“难呀，我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就是不松口……”
“那你来干什么！”杨啸天一看没戏，那张欢喜的脸立马耷拉下来，“我对你说过，我要结果不听过程，更不想听你表白！”
杨啸天的话尽管说得难听，周世济并没有恼，继续表白说：“今天我到他那里去就下定决心，他不答应我就不走。我就不信他不给我这个脸！蓝天油漆厂又不是他家的，卖给谁不是卖呀，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最后总算磨得他点头同意了。”
杨啸天听周世济这么说，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大喜过望，还怕这事不准，又叮问一句：“李市长真的同意了？”
“李市长叫我们报呢，说由他定夺，不过……”
周世济一个大喘气，一个转折词，又使杨啸天皱起了眉头：“还有问题吗？”
“他怀疑你的实力。”周世济说，“平时你总装穷，他怀疑你能不能买得起。”
杨啸天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成问题，手里钱不够，可以想办法嘛！”
周世济见他说得如此轻松，反问了一句：“我看了一下最后的评估结果，净资产是1010多万，你趁这么多钱吗？”周世济也怀疑他的购买能力了。
“我自有办法，再说还有班子其它成员嘛。”
周世济不管谁买蓝天，他只惦记着杨啸天手里的照片和李燕妮肚里的孩子，于是说：“那东西该给我了吧？”
“这着什么急呀！”
“这是块心病。”
“什么心病？不就是玩个女人吗！现在当官的，哪个没玩过女人？这是本事，是能耐，说明你有魅力，有资本。即便算个错误，也是个美丽的错误，让人羡慕的错误，根本没人管。”杨啸天说得非常轻松。
周世济咧着嘴说：“你别拿我开心了，我们公务员可不比你当老板的。”
“老周，实话告诉你，那照片我根本就没洗，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
周世济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坚持要那照片。
“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周世济不置可否。
其实，他俩谁也不相信谁。杨啸天怎么能听他空口一说就相信呢？他说：“等市国资委下达批复文件再说吧。
周世济说：“既然李市长点头了，就算定了，批件很快就下来了。”
杨啸天说：“既然这样，你着什么急！”
周世济再说也是多余，就不再纠缠。他问：“燕妮的孩子治了吗？”
“好像没有。”
周世济一惊：“我可给她钱了。”
“她没告诉我。”
周世济忽然恼怒地说：“啸天，你别张冠李戴了，那孩子是你的。”
杨啸天心里一震，马上又镇静下来，嘿嘿笑道：“是我的？看她找谁算账吧。”
“你赶快让她治掉。”
“既然孩子不是你的，你着什么急？”
周世济说：“人家还没结婚，谁的也得治了吧？”
急杨啸天说：“光凭我一张嘴，恐怕不行吧？”
“我已经给她不少了。”周世济心疼得咧嘴。
“破财免灾，值！”
“这事拜托你了，帮我做做工作，一定让她尽快做了。”周世济深深体会到求人的滋味了。
“我尽力吧。”
周世济走后，杨啸天就去找李燕妮。
这几天李燕妮得意极了。一说怀孕了，就把杨啸天和周世济都吓得心惊胆战，屁滚尿流。她生在农村，却不愿在农村过苦日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到市里打工。打工很苦，工资很低，她不愿干，一连换了四五个工作都不如意，后来就傍上了杨啸天。她也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平平稳稳地过富足的日子。可她除了有个漂亮脸蛋儿，什么也不会。再说，正经男人谁会娶她这样的风尘女子呢？她惟一所企盼的是杨啸天对她真心。尽管岁数大他一倍，但他有钱，就想让杨啸天离婚娶她。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千方百计要怀上他的孩子。现在她有了要挟杨啸天离婚的砝码，怎么会治掉肚里的孩子呢？现在周世济又沾上了，答应给她安排工作，她更不能轻易做掉这孩子。她见杨啸天又来说这事，笑笑说：“这孩子是咱俩爱情的结晶，怎么能做掉呢。”
杨啸天没想到她这么拧，生气地说：“你太不懂事了，既然姓周的承认孩子是他的，说啥我也不承认孩子是我的。”
李燕妮斜了他一眼：“明明是你的嘛！”
“燕妮，周世济可给了不少钱！”
李燕妮没想到杨啸天这样卑鄙，愤愤地说：“那是你下的套儿，嫁祸于人！”
杨啸天见她翻脸了，有些后悔。他不想把关系弄僵，赶紧说：“看看看，三句话就恼了，没有一点儿情趣，逗你玩呢。”
“你太没良心了，竟把我推给别人。”李燕妮说着，心里一酸，眼里竟涌出泪来。
杨啸天见她真的哭了，赶紧哄劝：“好了好了，那不是为了买下油漆厂吗？我真的没有想到周世济这么好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我看你没安好心。”
“这话从何说起？”
“你拿照相机干什么？”
“我要不照相，周世济能给你那么多钱吗？”
“我不稀罕钱，就想嫁给你。”
“我一想起那事，就醋意大发，酸溜溜的。”杨啸天说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李燕妮撒娇地说：“啸天，快离婚吧。”
“我不想让咱们的爱情搀杂别的东西，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了你要挟我的理由。”杨啸天说，“我娶你，并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是真的喜欢你。什么时候把孩子治了，再讨论这个问题。”
尽管杨啸天说得明确而坚决，李燕妮却清楚地知道，如果把肚里的孩子治掉，更不会娶她了。
一个要她治孩子，一个坚决不治，两个人僵持住了。杨啸天生气地说：“那你就把孩子生下来，让周世济养活吧！”说罢，把门子一甩，扬长而去。
李燕妮呆呆地愣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