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棉纺厂的女工们动员起来，专门到这一条街为男人们洗头洗脚按摩陪吃陪跳陪上床。于是市民茶余饭后开始流传这样的顺口溜：“下岗女工莫流泪，回家直奔夜总会，五十块一摸，一百块一睡。”这一局面的出现在常委会上被以孟市长为代表的八名常委坚决反对，但李书记讲，我们平时天天喊要解放思想，怎么一遇到具体问题就想不通？十五大都开两个月了，我们有些同志怎么还这么固步自封！照这样下去新庆永远也发展不了。人大、政办的老头子们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市长看不过去，就找到李书记质问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说这样卜一去怎么要得非搞成资本主义社会不行。李书记笑嘻嘻的：“现在是市场经济嘛，有些手段要适应市场经济变化，手段足为了0标服务的么。再说也可以让新庆人民感受一下什么叫资本主义，有个对比嘛！这也是为广发展新庆经济，没有宽松的环境外商外资都引不进来，外商外资不来新庆就发展不了，吃亏的还是新庆人民。”老头子们不再说什么，心里想这世道真的是变了哇。
果然，一条街发展迅猛，很快变成了一座城，新庆市区一时小姐成群，嫖客如鲫。这一态势很快向二卜七个乡镇蔓延辐射，连三县两省交界的流水镇也变成了名振一方的“繁华烟柳地，温柔富贵乡”，才两千米的街道就有五十家发廊二十六家洗脚屋。当年的聂小娜早已走出镇政府的大院在流水桥畔一个四面环水的山上办起厂一个叫沙家浜的俱乐部，那岛上面有三十多名从三县两省招聘的十八至二十岁富有浓郁乡土气息绝对纯情的小姐。这一切都标志着色情业已在流水在整个新庆蓬勃发展壮大马副市长纠正说迠娱乐产业这娱乐业又带动旅游业、饮食业以至整个第三产业，全市当年五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来自于此，一举结束了新庆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新庆一时成为全省经济的最亮点。
市政府办公大楼非常气派地矗立于市中心，像一柄长剑直插天空。马革的办公室在十二层，黾外共三间。最外间是会客室，中间是办公室，黾间休息间。新任的办公室伍主任是从大河乡调上来的党委书记，工作热情很高，很有些神通。他从大河乡调度五万多元把李书记孟市长和马副市长的办公室装饰得金碧辉煌，在休息间还安置了一条按摩椅。马革批评他：“这不好吧！太过分啦。”
伍主任连声说：“论对全市人民的贡献，四大班子几十人谁比得过您和李书记呀。再说，您们日夜为一行万人民操劳，应该有一个比较好的办公环境嘛。”马革不再说什么。
伍主任的办事能力超出广马革原来对他的认识。伍主任觉得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不断地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发廊、酒楼、桑拿中心雨后春努地发展起来，吃喝玩乐已不再被看成洪水猛兽，养情妇也成为一个人地位的象征。但人家是常委副市长啊，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怎能经常光顾那种地方。
过不久，他的这一细致人微的考虑就髙效率地变成了具体的实际行动。市政府分配来一名女大学生，身高一米七，胸脯很高，伍主任找她谈话征求她对工作安排的意见。这名叫杨茉莉的女大学生表示坚决服从安排，不管在什么岗位，都要为领导服好务。伍主任感到很满意，第二天就给她定下岗位：给马副市长当专职秘书。哪知马副市长一听就拉下马脸：“伍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新的廉政规定你学没学？你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里不是外资企业也不是戴笠的官邸，这是新庆市人民政府啊你懂不懂！”
伍主任没想到自己挖空了心思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于是说道：“我足考虑到您身边需要一个搞公关的女同志，您现在分管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确实需要嘛！”
马市长口气软了下来：“那也要放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嘛。如果她真是个公关人才，可以安排去驻省城办事处。”
伍主任心里这才明白过来，这马市长才是他娘的精明领导：放个女秘书在身边，不是明摆着要惹骚吗？放到省城办事处搞公关，跟谁搞公关？还不是跟他马副市长！因为省城办事处是他马副市长落脚最经常的地方，这朵茉莉花还不是他马副市长的床上娇客！马副市长就是比高副布长高明。
一晃又是两个月没有到省城了，马革一想到省城夜色下的夜总会心里就直发痒。昨晚办公室通知他到省城参加丁业品展销会，他决定今晚就出发。到省城先到新世纪饭店报广到，又吃罢晚饭，他没再去找苏小丽。因为他已经领教到苏小丽简直像一个无底洞，去一次就得出一次血，还不如去会荔枝小姐自在。再说，那女领班不是说夜总会要扩编吗，说不准还有比荔枝小姐更漂亮更刺激的呢！
这时，一个小姐叩开了他的房间：“马市长在吗？”
马革定睛一看，原来足驻省城办事处的杨茉莉。
原来，上午市政府办公室的伍主任就给杨茉莉打来电话，告诉她马市长要到锴城参加工业品展览会，让她负责做好接待丁作。并为马市氐搞好公关活动。这杨茉莉还能不明甶？伍主任是让我陪侍马市长。其实她对此并不在乎，不就是跟男人上床吗？有什么了不起！造物主给了这么美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用了也损坏不了仆么，再过几年想用也用不上。何况人家是常委副市长啊，再过两年说不定就是书记市靠上他还能吃保不准好多女人想沾都沾不上呢。话再说凹来，要是跟伍主任对着来，他一句话，今天让我滚蛋，就拖不到明天早上。她知道伍主任权力大，人在新庆却管着驻省城办事处。伍主任每次到省城，办事处主任都鞍前马后地忙得满头是汗。办事处主任都不敢得罪的人我敢得罪？要是按着伍主任说的太做，跟马市长好上了，谁还敢把我怎么样！这么想着她就来到了新世纪。
“你怎么来了？”马革眼里放出异彩。
“伍主任让我来的，说让我陪您参加明天的工业品展销会。怎么，又想把我赶走啊？”
“不不不，坐坐坐。”
“关在屋里有什么坐头啊，你们当领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坐。
我们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马革没有想到杨茉莉还会开车。他从司机手里要过钥匙就安排司机晚上自由活动，司机高兴地出去了。
杨茉莉熟练地发动引擎，奥迪驶出新世纪，马副市长坐在轿车的驾驶副座上，左手伸进杨茉莉的超短皮裤裙抚摸她那富有弹性的大腿，右手握着手机向财政局长老郑催问着农林特产税的征收进度。杨茉莉在渎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在驾校学会了挂挡加油门，此刻一边熟练地换挡，一边横马市长一眼：“市长坐车可要带头讲文明！”4革关掉手机淫荡一笑：“现在只说要你们做文明市民，哪说叫我们当文明市长咧？”
车子滑到郊外，车里的空调开着，飘出丝丝凉气。褐色的窗玻璃是全封闭式，车里可以看到车外，从车外看不到车里。看着两旁的水稻，马革又来了话题：“扬花灌浆的季节到了呢。”他的手又探到了杨茉莉那温润的大腿根部。
杨茉莉半嗔半怪：“马市长，现在就不要扬花灌浆广。要注意养精蓄锐，多留点精神，明天还要参加工业产品展示会呢！”马革一语双关：“搞革命工作就要日以继夜。”说着又将手滑向短裙里的大腿。
杨茉莉道：“你又猴急猴急的，别出了交通事故。要是撞车，看怎么好交待。”
“撞死了也就是那个事，毕竟和你这个大美人在一起嘛！这叫做鬼也风流。”巧革不再说话，闭了双眼，用手用心感觉着她大腿的丰腴。
这是远郊的一座山庄，足一个泰国老板投资开发的，实际上是别墅小区。除广土地，全部进口，不仅是建筑材料，连草皮也是进口。那白瓷砖贴满外墙壁，仿佛绿树丛中伫立的白衣少女。这里最大的特点是远离城区的喧闹，整座山庄被群山环抱着。他们住进去洗了澡，马革就掏出手机给姚敏打了个电话，刚挂机就有一双滑腻温润的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咯咯咯”笑个不止。
这只手虽然放在眼上，但马革骨子里血管里也觉出了它的绵软。马革故意问她是谁，她只是笑个不住，一股暖暖的气息吹向马革颈项。马革猛一转身，把她抱住，用手在她脖颈里脑窝里直掏，杨茉莉就躺在马革怀里打着滚地笑……
又是一夜春风细雨自不必说，直折腾到黎明时才酣然入睡。杨茉莉一觉醒来，想起昨夜情景，觉得脸上发烧，本想早早起床，却见马市长一手搂着自己的颈脖，一手搭在自己的酥胸上睡得正香。直到7点半，她才把马革摇醒，哪知马革乐不生倦，床上又是一阵云波翻滚。胡乱中杨茉莉想，新庆的老百姓大概还以为他们的常务副贞长如同省报上所报道的那样，还在为招商引资呕心沥血日夜奔波呢。哎，巨姓啊百姓。她在心里感叹。
十一
展览会还没有结束，办公室伍主任从新庆打来电话，高速公路表层起沙，三号隧道坍塌，造成六死一伤，市委李书记让他赶快回新庆。
马革当晚返回，伍主任向他详细汇报，六名死者的亲属三百多人在市宾馆已经吃住了两天两夜，咋天还围住了市政府的大门。还有一百多人举着用血写成的宽幅白布标语在市区的主要街道游行，那上面写着“严惩贪官污吏，慰我亲人英灵”。市四大家领导分别做死者亲属工作，现事态暂告平息。但省委已责成新庆市纪委和检察院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调查组已经组成，由市检察长何正刚担任组长。
马革立即找来交通局长老王：“你立即回局连夜对所有账目进行处理，一定要搞得滴水不铋。另外，近日把王根派到海南去学习。这家伙知道的东西太多，他要是有个闪失，麻烦就大了，我看他平时鬼头鬼脑的，关键时刻就不一定靠得住。明晨我让姚敏来找你，从现在起你不要再打我的电话，也不要来找我。”
老王心里想：关键时刻溜得好快。
晚上马革对姚敏道：“这一段你就不要再与老赵那家伙米往了。打个电话告诉他，卨速公路的质量出了问题，让他一定找个地方避一避。噢，对了，电话不要在家里打。”
笫二大市委常委召开会议，听取市纪委和检察院对高速公路一案调查的初步方案。除孟市长到省委党校学4外，其他常委全部在座。还有市纪委副书记、市检察长和监察局长。会议一开始检察长何正刚就提出有关人员回避问题。他说，按有关规定，主管高速公路施工的领导应该回避。与会者顿时哑场。豪华的会议室顿时气氛沉重。有两名常委还用眼睛瞟了一眼马革。
马革微笑着站起来说：“各位领导，反腐倡廉是全党大事，我作为一名常务副市长，坚决支持，也想趁这个机会把高速公路工程中的问题彻底查一查。说句实话，高速公路质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造成这么不好的社会影响，我作为当时的交通局长，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我承认我有失误的地方，我愿意检查。我在这里先表个态，不论案件牵扯到交通局的什么人，包括我的老下级，我一定全力配合。至于何检提出冋避问题，我个人没有意见，我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查嘛！但我今天不是作为个人来开会的。我是以常委的身份来参加这个会，不来就说明对这项丁作有想法，对案件的调査工作不支持甚至有抵触情绪，所以我来了。我现在就可以走。但我保证，将坚决支持和配合专案组的调查。
马革说着就拿起公文包离坐。李书记忙按住他的手：“马巾长，坐下，坐下。何检的提议只是一种看法，要说回避。我也应该回避嘛，我一直对高速公路负总责嘛。我看会议是否照常进行。”
轮到何正刚作方案陈述，他的目光和马革像两道闪电击在一起碰撞出火花。
但何正刚留，一手。他在陈述中对已经掌握的主要线索和疑点都没有说。你不让马市长回避，那我回避他好了。他在心里说。会上决定，对髙速公路的所有账目迅速冻结封存，明天将档案调市宾馆三楼即专案组办公地点全面清査。
晚上回到家里，姚敏告诉马革，老王已按他的吩咐安排人对账口从明大起作技术处理。马革对他说：“你立即告诉老王，已经来不及了。这账必须在今夜全部销毁。”
十二
检察咬何正刚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12点。当律师的妻子唠叨开了：“听说高速公路质最是你在组织调查？那可是市委李书记和马副市长直接抓的丁程，你最好学精一点。再说，公安局的老武他们晓得滑，你就不晓得顺床歪？你一个人能抗得过他们？自不量力哟！”
“你错了，我不是一个人，是一百多万新庆人。反腐败是民心所向，所以我是多数，他们是少数。”
妻子笑起来：“你可别阿0精神胜利法。什么叫大案？什么叫要案？大案、要案都是有权力作保护伞，案子越大，权力就越大。反过来说，正因为他们手中权力大，案子才作得大。再说一百多万新庆人的支持是柚象的，真理往往被具体的权力所扼杀。不能太天真啊，我的检察官。你一个小小的副处级，胳膊这么细，顶多拍拍苍蝇还可以，摸老虎的屁股，我看你还没那个能量。不错，马副市长也是副处级，但他有李书记撑腰，听说跟省委的高副书记还有关系，你能把他扳倒！”
“是的，我这个副处级连七品都够不上。但我上有中央、下有群众，这能量不能说小吧？意大利总理与黑社会勾结，涉嫌腐败都被扳倒广。那还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我就不信，中国的腐败分子能横行无忌！老百姓总说我们反腐败是只打苍蝇不打老虎，这次我就弄一只大老虎给新庆的老百姓看看：
“老百姓看了当然是高兴，最拥护你们的，也就是老百姓。当官的一听反贪这两个字就头疼。”
何正刚笑着说：“大多数干部还是好的，要不还不把我们累死妻子一撇嘴说：“你披着这身皮就得说官话。我看现在是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官不贪。不爱听是不是？凑合着听吧。反正我是提醒你。现在像你这样的理想主义者还真是不多了，谈起来反而会被人看成是不可理喻的怪物。不过我还是理解你的，你哪天倒了，我来为你申冤。当了这么多年律师，打官司的能力还是有的。”这时电话铃响了。妻子走过去抄起听筒：“您找谁？”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男人的声音：“你是何正刚的老婆吗？你转告他，有些事情不要太做绝了，现在社会上的枪支多得很，有些子弹也不长眼睛，请他多保重！”说完那边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妻子并没有受到惊吓。自从老何当了检察长，她已经十多次接到这样的电话。每次她劝丈夫注意保护自己，有些案子要注意策略，但丈夫总是掏出自己的小手枪像西方电影中的枪手一样玩得乱转：“你以为我是笨熊怎么的？他们那几下子敌得过我这个军区的保卫处长？”
十三
夜里两点左右，一阵喧闹划破新庆刚刚宁静的市区，三辆消防车直奔市交通局办公大楼。四十多名消献队员苦战一个多小时，终于把火势控制住。这时人们才突然想起7楼是财务科的档案室，那里面储存着全市公路工程的全部财务档案。等人们冲进去，木制的扪案柜连同那里面的所有内容已经全部化成了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