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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果不曾遇见你(9)

秦温宛轻轻理好她有些褶皱的衣服,一边像是喃喃地微笑道。

真美。

是的。真美。她也尤为不解的是,她与苏千洛为何会这般相似,以至于,她恍惚觉得,这个身体,这副容颜,一直都是自己的。可是,事实便是如此,这是苏千洛的身体,是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苏千洛的身体!而她千夏的,已经被自己一把火烧得怕是灰烬也被吹散了!

不知道在天樱国人看来,自己,是不是也不存在了呢。心底便泛上一层浓浓的凉意来。

秦温宛是注意到她的愁容的,却不知她真正所愁。她轻叹一口气:“千洛,你父亲他,也是为你好。”她的目光突然悠远,“少航,那孩子也是不错的。”

千夏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那所谓的,我与他情投意合,早就答应下这婚事,是真是假呢?”

任性如苏千洛,又怎会这样妥协呢。她喜欢的人,是施源,没错,和自己一样,喜欢的人是施源。

是施源。

她是知道秦温宛不会瞒她。果然见秦温宛眼里一丝为难的神色,遂摸了下她的发:“千洛,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若是想起,还会这样来请教秦阿姨么。”她讪讪笑道,已经明白了她的暗示。不过就是苏浅城的一点小伎俩,让她不明不白嫁入齐家,必定双剑合壁,强强联合。

她突然强烈地思念起自己的父王母后了,他们那般疼爱她,生怕一点点逆她的意,而如今,她却身处异地,连见他们一面都不能。

“千洛,现顺着他些,我会替你周旋的。你与他本就是朋友,这次去为他庆贺生日也不为过。”

“秦阿姨,我懂的。”她有些悲哀地覆上秦温宛冰凉的手,说道。

月凉如水的夜,苏浅城送她去了齐家。齐家因公子过20岁生日而热闹非凡。宅子是华丽的,灯火奢华地亮着,却有说不清的寂寞味道。

入了大堂,灯火通明得有些像宫殿。齐家,果然是富贵。

她独自捧着礼盒,蹬蹬蹬地跑进去,水晶高跟鞋有些碍脚,未走几步,穿不惯的她便觉得脚尖酸疼得要死,直期盼着快点找个位子坐下来。

大厅里人烟众多,且皆是与自己一般年龄的男女,皆穿着华贵礼服,耀眼如宝石。   大厅里摆放的可人糕点,以及新鲜水果,煞是可爱。

“千洛,你来了!”本被一群漂亮女生围绕,一脸的不耐烦的齐少航,突然看到了那个娇小美丽的身影,马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来,急急推开人群向她走去。

惹得在旁的几个漂亮女生,露出不满和嫉妒的眼神来。

又是苏千洛。

其中一个穿红裙子脖颈上围着璀璨水晶的美丽少女露出了不满,眼中妒火中烧。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为什么少航哥眼中惟有你?自私骄傲冷漠无礼,除了那一张所谓倾城的容颜,再怎么也不足以吸引人。

“你来了。”转眼间,齐少航已经出现在眼前,他此日着白色的西装,看起来,真有些男人的味道了。只那一张遇到她便纯真得不行的笑脸,还在表明着,他不过是个一切情绪都外露的少年而已。

千夏将礼盒递给他,微笑道:“生日快乐噢。”

他欣喜地接过,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般高兴:“礼盒真得好漂亮。”

千夏笑笑:“若是不喜欢里头的礼物,包装再精美也是徒劳。”

“你送的,我便都喜欢。”他温柔却也认真地说道,眼睛里的诚恳叫千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少航觉察到了她的皱眉,急问道:“怎么了,鞋子硌脚么??”

——没事啦。

她支吾着回答。

少航立马搬过椅子,让她坐下,关切地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她对他的这般好,却有点不习惯起来。她是要拒绝他的,所以这好,也不知是收,还是拒。只尴尬地笑说,真的没事。只是一下未穿惯高跟鞋。

也苦了千夏,天樱国何来的高跟鞋?这些苦了女子的把戏,必然是不被接受的。什么高贵气质,岂是一双高跟鞋可以主宰的呢?

“那要不要我先去找双鞋子让你穿上。”他说罢就要转身。

“不用了啦。我是站累了。坐下便好。”这样子,实在有些太惹眼,这不一会,千夏便可以敏锐发现诸多不善的目光向她的背后射来。

而这时,红衣女子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哎呦。”

衣裳马上被倾倒出来的红酒润湿,她哎呀一声跳下椅子。

伴随着的是女子一句刻意修饰的对不起。

“哎呀,洛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千夏她回想起上学初日,许小亲甚至是用过滚烫的汤泼过自己,复又是一副委屈冤枉的样子。她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姑娘,眼睛里是浓烈的挑衅,心里打起小鼓。她又是和她,又过什么过节呢。

心里纵然是百般不爽快,却也大方挂上笑容,淡淡道,没关系。

倒是齐少航,急急拿来餐巾递给她,一边不满地责怪那红衣女孩。

“小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被称做小熏的女孩子,怨恨瞪一眼千夏,一边娇嗔道:“少航哥哥,小熏又不是有意的,许是洛姐姐太漂亮了,我一见,失神了嘛。你可不能这般偏心嘛。”

少航似乎也并不讨厌这女孩,见她晃着自己胳膊很“自责”的样子,便也笑着说,千洛没事就好。

千夏眼见这女生,不过15、6岁,任性妄为,却没有太多的城府,是个喜欢与不喜欢都刻在脸上的人。不由无奈笑笑。她如此对她,大抵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了。她当然是不愿意多多树敌了,苏千洛的敌人,她可没有办法一个个都摆平。

“少航哥哥,你陪我去那边拿蛋糕吧。”

小熏娇滴滴地拉着少航的手道。

少航看一眼千夏,转头道:“我得陪着千洛呢。”

千夏眼看着小熏气呼呼的眼神朝自己射来,立马说:“我一个人在这边没事。”见他还迟疑着,“我也想吃甜点了。”

少航便喜笑颜开地说,诶,我这便为你去拿。

眼看他们走远了,千夏不由出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越发觉得脚疼得不行了。便直接踢掉了鞋子,无所顾及地在大厅里走着。

她实在不愿意在少航面前再呆下去,一想到苏浅城是要将他们硬牵到一块,便觉得头疼。

少航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待自己,也是极其的好的。

但终究,因为某人,她是喜欢不上他了。即使是先遇到他,但他,也终究不是她要找的人,她的MR.RIGHT。终究只有一个,纵然,他看不见她的好,看不见她的喜欢。

她有些自嘲无奈地摇摇头。漫无目的,却可以感觉到四周人的侧目。

不知不觉,竟走到厨房附近。

突然听到屋中传来怒骂声。好奇地推开门缝,看到小熏正站在一个老人的对面,尽失姿态地谩骂着。

“死老太婆。你不会干活过来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少航哥哥家怎么了,竟然要你这种老得快进棺材的老太婆来帮工!”她意尤未尽地骂着,对面的老人便将头低了低。

怎么可以对老人这般不敬,是大小姐也不至如此啊。想自己虽是公主,居九五三尊的地位,可遇到老人,还是要彬彬有礼的。而这个只有15、6岁的小熏,怎能对老人口出狂言呢!

凉月婆婆!本就有些看不下去的千夏,竟发现那老人是凉月婆婆,便用力推开门。

按捺着怒火:“小熏姑娘,是发生什么大事让你发这么大火呢。”

小熏的不安瞬间消逝,继而是很不屑地瞪她一眼,极其不敬道:“我教训少航哥哥家的下人,难道需要苏大小姐过问吗?”

言语激烈生疏,与方才甜甜喊着“洛姐姐”的少女如若两人。

千夏与凉月婆婆对视一眼。

“小熏姑娘,若非不知道,尊老之道么?”

小熏见千夏如此的不服,气焰上蹿,直要从地板上猛跳起来,双眼瞪得老圆地望着千夏:“苏千洛,你以为你是谁呀,不就是一个小企业老板的女儿嘛。你倒是张狂些什么呀,还教训我,你反了你,倒仗着少航哥哥对你客气些,便以为自己是女主人了么!”

千夏对她的暴跳如雷感到微微一怔。呵,倒真是个被人宠坏的孩子呢。

眼见着她直跳到她的面前,手指直想戳她的脸。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少航哥哥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还告诉我尊老之道?你不见得比我礼貌多少吧!当年少航哥哥18岁生日时,你在这里,骂得下人们狗血淋头,倒不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千夏愣了下,又是苏千洛闯下的祸,积下的怨,当真是浓得遍布她的生活了。她只冷冷看着她,姿态在小熏面前相形见绌。

“不就一张脸么?有什么了不起!”她狠狠剜千夏一眼,“我可不见得比你不好看!”

“你是嫉妒么。”这一句冷冷的话,使得小熏的面色时青时白。

“你!——我今天便要教训你!”眼见那下手极狠的巴掌就要落到千夏苍白的脸上,千夏正想着要是那一巴掌落下来,她该如何是好,是按捺不住愤怒还手呢?还是要继续替苏千洛保持她的形象呢?

而此刻,小熏举起的手被人抓住。

竟然是施源!

千夏微微吃惊,是想也未想到会在此处碰到施源的。

他冷冷地对束手无策的小熏道:“小姐请自重。在此处胡闹,只会使你的少航哥哥更对你意见丛生的。”

提到少航的名字,对这个小姑娘倒是真正管用的。

只见小熏像是泄气的皮球,却仍旧不肯认输似的,气呼呼地走出门去。

千夏忙问。

——婆婆您没事吧。

婆婆微笑道,我怎么会有事。

千夏看了看围着围裙像个厨师打扮的施源:“你们怎会在这里呢。”

“齐家少爷过生日嘛,给佣人的钱还是很丰厚的,且我以前也是在齐家做过工,便带了源儿一块过来帮下忙了。”

这时,千夏听到施源一声问候,淡淡的仿佛不经意,在她听来却温暖如东风。

“你还好吧?”

没错,她听得真切,是施源的关心。让她涌动了一种,他在保护她的幻觉。

于是她微笑:“我很好。”

“那大小姐,倒真有些像以前的你。”他似笑非笑地说,“我去忙了。”

以前的我?以前的苏千洛?

那个以前,是不是就代表,施源,已经将她当作新人了呢。

这时婆婆用低如蚊呐的声音对千夏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串项链。”

“项链?”

“没错,那项链此时正在齐家老爷的手中。是深海萃取的珍珠所制。但其实,那是属于天樱国的。也是我所知道的,能与天樱国取得联络的唯一信物。”

千夏感动道:“那婆婆此次到齐家,是为那串项链而来?换言之,是为千夏而来呀!”

凉月婆婆点点头:“公主……不,姑娘言重了。这是凉月使命所在。但现在,要取那项链还有些棘手。”

“怎么说?”

“项链是在齐老爷手中,要取到,不是那么简单。”

“那么……”

婆婆握握她的手:“姑娘便是放心了,老婆子会替你办好的。”

婆婆……你如此待我,叫我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呀……

婆婆突然叫住她:“对了,方才,那小姐,是想在酒杯中放一些药。被我看到,所以才斥责了我。”

千夏惊讶地张了张嘴巴。这小熏,她以为她只是任性罢了,竟然……真有害人之心啊。

想着若不是运气好,自己都不知是如何下场了,不由倒吸一口气:终究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婆婆说她以前便在齐家做过工,那么说,施源与少航也是旧时相识?

不允她胡思乱想,晚宴开始了。

少航执意坐到她的身旁。而小熏,撅嘴坐在他的另一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碗筷。

千夏看得出齐少航并不十分开心。来得,大多都是名门将后的千金和少爷,甚至有些连少航自己也是从未见过的。他虽然已经年满二十,却终究,没能过成一场自己操办的有些温情的生日。

若换千夏,她也宁可,不要鲜花不要PARTY,不要名贵礼物。要的,只是一场真心问候,和一语真情。

这时,齐老爷和齐夫人出来了。齐老爷中年微微发福,却无胖人的温润随和,倒显得有些凌厉如老鹰。这点,与少航是极不相同的。

而齐夫人,梳一个简单却优雅发髻,高贵典雅不输秦温宛。想来,少航的好容貌,大部分是来自于她了。

“今日犬儿生日,承蒙各位小姐少爷庆贺!”拉近下一辈的距离,是家族企业血脉继续下去的必经之路。

“另外,犬儿也不小了,是时候该为他挑一位妻子,替他分担一些事务了!”

大厅里顿时哗然,许多漂亮姑娘不自觉地理理衣服,抿抿唇,跃跃欲试。

这时,千夏是微微吃惊的,虽然知道齐少航家境卓异,但未想到竟然可以富有强悍到需要如此为他挑选妻子,并且,有这么多名门小姐,愿意为之一试。难怪苏浅城,一个劲地嚷嚷要将她嫁于少航了。但不过照此看来,所谓的娃娃亲,只是苏家的一厢情愿而已。

“爸爸!”是少航站起来,面上微有愠色,“您何时又冒出这个主意来,关于我的……”

“好了。别说了。”齐父打断了齐少航的话,这时,尖锐的眼神扫过了他身旁的千夏,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齐爸爸,好象并不喜欢她。那更好。千夏倒略微的安了下心。

“我齐家的媳妇,必定是要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他大声地说,顿了顿道,“在场的小姐们,修养内涵是不用说了,那么便比拼的就是这份才气了!而我齐正明,就用这一场简单的擂台,来选出我所中意的齐家媳妇!当然,无意愿做我家媳妇的,也无妨,皆可参加我今日准备的擂台,今日便看姑娘们的表现了!”

荒唐……岂止是一点点的荒唐呢。难道,儿女的喜欢和意向,都可以置之不理了么。

而这时,只见齐老爷拿出一串东西来,借着大厅中华美柔和的光芒看过去,那是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泛着奇异的幽蓝的光芒。

“这串珠子,是萃取自深海珍珠的,是我从一拍卖所高价拍得。而我,也会将它送给今日的擂主的!”

莫非……那便是凉月婆婆所说,能与天樱国获得联络的神物么。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眼睛牢牢盯住了那串散发异光的项链。

这时,“我一定要拿到那串项链。”小熏低声地却狠狠地朝千夏道。

如果不是这串项链,她一定连争夺的意思都没有。小熏要什么,便拿去好了。不喜欢,她便不可能去争夺去抢占。可偏偏,却是这一串深海之樱。

偏偏是它……

千夏当然是明白,要得到这串珠子意味着要做什么,同时又要收纳什么。她看着身旁忧虑的少年,内心陷入了惆怅。

“千洛,你会去么……”他忧愁地轻轻问道。

千夏看到齐少航眼睛里甭出的欣喜若狂,感觉心被紧紧纠了一下。

对不起,少航……我竟然,是要利用你了。

千夏哑然看着这阵势,倒有点像是宫廷选秀一般!

按照齐老爷的说法,这所谓的擂台赛是分成四个进程的。看样子,他像是对才华这方面深有讲究。

第一关。吟“诗”作对。

第二关。“画”影成双。

第三关。“棋”开得胜。

第四关。天籁之“音”。

这让千夏有些无语,这究竟是选才女还是选媳妇呢?

但这些,可都难不倒她。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绘画棋艺,皆可用精湛来形容!而音乐那关,更是不用说了。天樱国人,皆是通晓音律的。她浅浅一笑,这些对她来说,皆是小菜一碟了。

所以,当她娴熟地对上精美的诗句,展开绝美的画卷,几招便胜了一向自诩为棋中高人的齐老爷,他终究是由开始的怀疑,到后来欣赏的笑容了。

“恩,不错不错。苏小姐是愈来愈让我佩服了。”他缓缓道,一面露出了赞扬的神色。

最后一关,天籁之“音”。

手指碰到钢琴冰凉的触觉。

那如同天籁般的嗓音像是清泉,从浊世间涌出来,平静而缓慢地涌上来,却似乎带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与它相遇的每一颗心,都被柔软成了一朵玫瑰花瓣,来听一场属于耳朵的盛宴。

千夏觉得,那不再是苏千洛的声音了,那是她自己的,没错,她觉得属于她千夏的声音从苏千洛的喉咙口蹦出来了,她突然有如此的幻觉,她重新是千夏,而不再是苏千洛了。

她的手指飞快地在黑白钢琴键上游走,耳朵却仿佛是失聪了一般。只留自己一人,在这世界间。

惟有她一个人。

当齐老爷微笑着站到她的面前,缓慢却也用力地拍了拍手掌,她方才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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