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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波铜盆(4)

“敏慧,还没睡?”敏慧忽听屋门嘎吱一响,大嫂张冠楠走了进来。

“嫂子,快坐。”敏慧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下地给张冠楠倒了杯热茶。其实,要论起来,张冠楠比敏慧还小五、六岁呢!不过,张冠楠却比敏慧精明泼辣得很。她也曾劝过敏慧说,“这事儿要是放在我头上,我可决不死守,女人家是水做的,流到哪家是哪家,何苦自个儿苦苦熬死,枉活了一辈子女人。嫁给你哥这个窝囊废,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说不定啥时候就把绿帽子给他戴上。”说完咯咯直笑。

张冠楠呷了口茶,从袖口里摸出个绿绸包来,在敏慧面前轻轻地打开。敏慧一看,绿绸上躺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翠花手镯。敏慧忙说:“嫂子,这是—”

张冠楠这才微笑着说:“这是你哥从城里玉器店托掌柜的蒋老五给捎来的。你一对,我一对,一模一样。”说着捋起袖子让敏慧看了看,“他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敏慧推辞说:“嫂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咋好意思留下来,还是—”

“敏慧,他们柳家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这是你哥的一点心意,老爷子没了,家里倒了顶梁柱,少武又—”张冠楠说着眼圈微红,“这个家你哥不管谁管?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安慰你的心。他不止一回跟我说你的命太苦了……”

“那好,我收下。”敏慧轻轻地说。

妯娌俩又说了会闲话,张冠楠这才回去。走到门口,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敏慧说:“我明天要回娘家住几天,得个十天半月。我跟你哥说了,让来星送我去。这家里头你就多操份子心吧!”

敏慧说:“嫂子说的是那儿的话?这家里的事不也是我的事吗?住多少日子都成。”

张冠楠这才笑笑回屋去了。敏慧上炕看看玉镯,再也没心思纳鞋底了。她想,明天跟少恒独处一院,孤男寡女的,可咋过呀!

张冠楠是故意向少恒提出要架车埔子娘家住些日子的。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少恒不知道是咋的了,嘴里说的除了敏慧还是敏慧。他总是唉声叹息:“咱陆家窝堡就数敏慧和梅子是好人材,可她们的命为啥偏偏这么苦呢!难道真应了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了?”每次张冠楠都没好气地说:“梅子是咋死的?还不是让你给逼死!现在张口梅子闭口敏慧的。瞧你那付德性,现在又成天眼珠不错地盯着人家敏慧,也不知道啥叫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哪!别忘了,她可是你兄弟媳妇!”少恒这回又托人买回了玉手镯,张冠楠只干涩地笑了笑说:“这镯子我替你送过去,明天我就给你腾出空来,免得碍了你的眼!”少恒哭笑不得:“这都哪儿是哪儿呀!敏慧心境不好,难道我这当哥哥的安慰一下她都不行吗?”张冠楠白了他一眼:“得了吧!知夫莫若妻。你这么虚虚假假的我看着都跟你脸红。只要你别摊上一身臊儿,我还真就当没瞧见。别忘了,老爷子跟少武四只眼睛在盯着你哩。”

张冠楠的祖上也是在旗的。父亲张宝昌在车埔子一带颇有产业。张冠楠自幼就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专喜骑射。每每回家,都是坐车;可这次非要骑马不可,且指名点姓要来星送她。少恒无奈,只好嘱咐来星路上小心。

来星和张冠楠走到一个叫沙河子的地方,正值晌午时分,忽听一阵闷雷从远处滚滚而来。来星抬头一看,西北角的天空一片铅灰色,紧接着狂风骤起。张冠楠急急地说:“来星,秃尾巴老李来了,这可咋办?”来星说:“风在雨头。这雨还真不远了。前面有个沙家车店,我们不妨到那里避避,等天晴了再走。”张冠楠说:“来星,我听你的。”两人刚刚到大车店,这雨就瓢泼般倾泻而下,爆豆般砸在屋子顶上。

车店里人声嘈杂,来星便请求掌柜的给太太安排了一间僻静一点的房间,要了壶热茶,跟太太聊起天来。这张冠楠虽然性情泼辣,家里的伙计长工们都惧她三分,可独对来星好,全无半点少奶奶的架子,总是说,“我和你姐都是柳家的人,咱们还都是实在亲戚,别左声‘太太’右声‘太太’的。我听了心烦;其实,按年纪来说,我比你还小好几岁呢!没人时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来星说:“这可不行。再怎么说我也是伙计是下人,您对我好,我下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我又咋能乱了规矩?!我呀,还得叫您太太。”每次,张冠楠都被逗得抿嘴直乐,也不再说什么了。可来星从不敢迎太太的目光。他总觉得太太那双水灵的眼睛里包蕴着什么内容,似乎有点火辣辣的味道。

主仆俩人喝着热茶,山南海北地闲聊,倒也不觉闷抑。外边下着大雨,屋里空气很闷,可丝毫也没有影响俩人交谈的兴致。来星刚开始有些拘谨,可见太太心绪很好,不由得轻松多了,话儿也多了,逗得太太忍俊不禁。

“太太,大伙儿都说咱家那个风波铜盆是金盆,是个宝物,是真这样吗?”来星自己都不知咋冒出那样一句话来,自知失言,慌忙将脸扭向别外。

“你咋想起问这档子事来了?”张冠楠轻轻地问。

来星忙低声产:“听大伙儿这么说,我只不过感到好奇,随便问问。”

张冠楠看了看来星,说:“是有这档子事。听说从老爷的祖父那儿传下来的,是个宝物。今年北京琉璃厂都来收,出了五万大洋作底价都没卖。我看这东西不卖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说起来我嫁到他们家,这东西我一眼都没看着;也不让我看,说妇人看了会冲撞那宝物的灵气。”张冠楠说着竟叹了口气,泪光直闪,显得很激动。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来星问,“是不是我招您生气了?”

张冠楠低颤着声音说:“来星,一提起柳家我就想哭。这柳家有什么好?都怪当初我爹说柳家有钱有产业,还有金县长赐的风波铜盆,我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媒人也说那是个天相吉人家。要知道,老爷他比我整整大了十五岁呀,还是填房。要是他实实在在我也认了。可他仗着他手里头有钱就到处沾花惹草;逼死了梅子后逛窑子,身上得了花柳病。外人都自看我是个有福的人,现在想起来,还真不如嫁给穷人家。来星,我从没拿你当外人,这苦闷只能向你倾诉一下,换了别人我也不会说的……”

张冠楠说到伤心处,趴在炕上啜泣起来。

来星怔怔地看了看太太,心里不由涌起一股酸涩来。他的眼前蓦地闪现了梅子的春水般笑靥来,倏地打了个寒战。“太太,您一个人先安静一会儿。我到外边走走。”

来星来到前院向店伙计要了壶热茶,自己喝了起来。他边喝边琢磨,太太嫁到柳家,作了比她大十五岁的少恒的偏房,在很大程度上是缘于这只风波铜盆。看来,这东西真上件绝无仅有的宝贝呀!

到了晚上,雨非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更大了。张冠楠换了身白绸子碎花旗袍,显得婷婷玉立,笑吟吟地一改午后的颓唐,给来星夹菜倒酒。“太太,我自个儿来。”来星脸色酡红,有些窘迫,“我、我该回前院去了。”

几盅酒下肚,两朵红晕映在了张冠楠脸上,要灯光下显处更加楚楚动人。她热辣辣地看着来星,丰满的胸脯起伏有致,轻柔地说:“来星,我就这么讨厌吗?”

“太太,我怎么会觉得您讨厌呢!”来星一抬头,猛地迎住了太太的目光,又将头低下。他分明看到,太太专注含情的眼神迸射出来的东西像团火,要将他熔化。直到太太春葱般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手,他才觉得自己真要被熔化,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太太,我……”来星显得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怕啥?兴他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来星,我……是真心的……”

突然,一个炸雷在屋顶响起,张冠楠惊叫一声,就扑到了来星怀里,绵软的身子瑟瑟发抖,对来星说:“来星,俺好害怕,今晚你就别走了……”

来星体内忽地涌起一股躁热,他刚想说什么,嘴就被张冠楠的嘴轻柔地吸吮住了。一股女性特有的幽雅气息泌入他的心脾。蓦地,他的脑子里闪现了梅子哀伤的眼神和少恒的黠笑,便不再想什么了,猛地将张冠楠抱到了炕上,像剥荔枝般给张冠楠宽衣解带。然后,将灯吹灭,猛地骑到了她的身上。

外面的雨正下在兴头上。大车店门口悬挂的马灯在风雨中忽明忽暗地摇撼着,给这缠绵的雨夜增添了许多凄凉和神秘……

十 二少奶奶敏慧之死

自从太太走后,少恒的心也变得有些心不在蔫的了,丢三落四的像被勾走了魂儿。敏慧倒是没忘记嫂子临行前的托付,一日三餐忙前忙后,将少恒照顾得井井有条。平时,每慧是极少到少恒的屋子里去的,这次为了更好地照顾少恒,去他屋子的次数也就多了,跟少恒的话语也多了起来。敏慧觉得少恒并不像想象大嫂说的那样不通人气,整个人爱说爱笑的挺容易让人接近的,甚至于和伙计们说着诨话,全无东家的严肃;有时,竟逗得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天中午,少恒买回一只鸡、两尾鲤鱼,对敏慧说:“今天是我生日,再说也该换换回味了。”敏慧说:“瞧我这记性,记得去年你生日时我还炒了两个菜呢!”说完就到厨房忙活去了。

约一个时辰,敏慧摆上了四菜一汤:一盘辣子鸡块、一盘红烧排骨、一盘鲜笋炒肉、一盘浇汁鲤鱼,外加一大碗豆芽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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