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可以趁机和李丽欢娱一番,不料却又触发了一场争吵。这场争吵的原因简直令他哭笑不得。当他美美地洗了热水澡,钻进李丽身旁的热被窝里,并迫不及待地抚摸她的身体时,她却把他的手给拍开了。开始他以为她是跟他闹着玩的,双手仍然固执地又爬上了她的身体。几个回合之后,她显然也被他点燃了源于身体深处的欲火,当两个人的欲望之火接近燃点时,她便提出了要他先去找个安全套的要求。他当时就感到很纳闷,从结婚到现在,他们之间的房事是从来不使用安全套的,怎么这一次又一定要用安全套去呢!他说她不是带了避孕环了么,为什么还要戴安全套呢?她说这个问题跟避孕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安全套他就别想碰她。见她口气如此坚决,他手上的动作就立即停顿了下来。这时候,他已经把为什么要戴安全套的问题搁置一边,转而冥思苦想,家里的什么地方会收藏有安全套呢?尽管他开动脑筋努力去想,但是始终没有想出个答案来。他的印象是,自从李丽生了宝宝之后不久,就主动到计生部门去放避孕环了。就是在还没有宝宝之前,他们也从来没有使用过安全套。因此,安全套对于他来说,不仅是个陌生的事物,而且似乎与自己的性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他就对她哀求说,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见过安全套,是否可以免了,先将就一次,下次有了再使用。但她还是说不行,而且口气依然坚决。吴启明还以为李丽是担心他身体的什么地方带有病毒,比如性病之类的。就告诉她说,他很干净,在乡下他也天天洗澡,内衣内裤也是一天一洗。沉默一会,她才说,她并没有说他身体不干净,戴套和身体干净不干净没有关系。他有些恼火地说,既然戴安全套和避孕没有关系,和防病也没有关系,那和什么才有关系呢?她冷冷地说没有就箅了,她累了,她要睡觉了,别烦她了。听她这么说他就气得发抖地说:“都半夜三更了,而且离市区又远,还要买什么狗屁避孕套,你这不是有意刁难人么!”
更令他生气的是,无论他怎么说,她都没有再回应他,而是把一个髙耸的后背对着他,然后独自呼呼睡去。翌日早,趁人们还没上班,吴启明就到办公室拿走了他那本惟一的存折。保管这本存折时他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这些年来,这个办公楼里不止一次发生过入室盗窃事件。他的办公室没有备保险柜,更不用说保险箱了。为了保管好这本存折,不让神出鬼没的窃贼轻易得手,他曾经想了不下十种办法,最终选择了用胶布将存折粘贴到抽屉上方的方案。这个万无一失的保管方式,令他无论人在何处都不会为存折的安全而感到担心。吴启明在银行办妥了提前取款手续,从定期存折里取出四万元现金,就急奔招待所,对困兽一般的建军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钢材市场!”
建军将信将疑:“啊,你借到钱了?”
吴启明告诉他,他不仅借到了买第一批钢材的钱,还借到了买水泥的钱,那几个桥墩可以先浇灌混凝土了。建军听后髙兴得伸手就冲了他一拳,马上到服务台结了房钱,两人叫了辆的士,驶进了街道。建军是前天到南宁来等候吴启明的,吴启明昨天傍晚才从扶贫点脱身赶回来。令吴启明哭笑不得的是,建军居然是一个人赤手空拳而来。他们到一个大排档刚坐下,建军就哭丧着脸告诉他,县里很可能把那笔建桥款挪作他用了,他们去找了分管副县长几次还是拿不到一分钱。建军称他自己已经先垫了五千多块钱,买了电锯和装泥土的袋子,还在工地拉了电线,木板也锯了,两个主桥墩的基础也挖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钢材水泥和石料了。建军还说,虽然天冷了,可现在大伙的积极性仍然很髙。要是资金不到位,停工待料,让大家干劲冷下来,往后再热起来就难了。吴启明听建军说完情况,沉默半天不吭一声。他忽然仰脖喝完一小瓶红星二锅头,大声地喘气说:“我搡他娘的。真过瘾!”
夜里和李丽闹得不愉快之后,吴启明整夜都睡不踏实。一会想怎么对付李丽,一会想该从哪里得到这笔启动资金,先救一救火。想来想去,一直想不出个办法。迷迷沌沌中,宝宝的布谷鸟闹钟响了,李丽和宝宝相继起床,他也不得不起来了。就在马桶上蹲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终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就是把自己那点存款先垫支出来再说。吴启明和建军在钢材市场转了一圈,最终选定了本地一个大型钢厂生产的产品,然后按照图纸所标的用材规格,一样一样地点买。就在他们选购钢材的时候,已有几名货车司机闻风而动,跟在一边要求承运。吴启明最终选了一辆顺路回程车,运价砍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满满一车钢材花了近三万块钱,吴启明觉得剩余的钱可能不够水泥和沙石料的开支,于是又咬咬牙到银行把最后一万元钱也取了。
取出最后一万元存款的瞬间,吴启明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他心想,如今存折没有钱了,汽车梦也就暂告破灭了。宝宝,爸爸对不起你了!装完货已是中午一点多钟,吴启明说要在市内先吃了饭再走,司机却不同意,他说这个时段车流少,方便出城。他觉得有理,便和建军跳上货车副驾驶座,缓缓驶离市区。来到郊外,他们才停车在一家路边店吃午饭。吴启明有在路边店吃饭的经验,亲自点了一个鲶鱼焖豆腐,一个炒猪杂,一个青菜和一个冬瓜筒骨黄豆汤。他问司机要不要上点酒,司机说他不喝酒,喝酒了会打瞌睡,他们想喝他们就自己上。司机话音刚落,伸手就在从旁边走过的一名女服务员屁股上拧了一把。司机是本县老乡,名叫阿八,约二十四五年纪,开口满嘴脏话。自称在武警当兵时学的开车,退伍回家后筹资买了这部加长大货车,自己当老板自己开车,运输市场竞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这部车开三年多了还没还够本。吴启明还是要了一瓶桂林三花酒,和建军两个人分,他喝四成,建军喝六成。阿八说以前他喝酒在是部队是出了大名的,后来学开车了还偷偷喝了几次,结果让督察抓住了,差点挨卷铺盖滚回家。吃饭的时候,阿八忽然朝天骂了一句粗话,原来是天空飘起了细雨。吴启明忧虑地说:“这种天气走得了吗?”
阿八说:“走得了,下刀也得走。就是有一段烂泥路,妈的X的都修几个月了还修不好。一下雨更不好走,经常堵车!”
建军说:“我前天来还挨堵了一个多小时哩!”
阿八冷笑说:“一个多小时箅个卵,老子有一次挨堵了一个白天,两头车子摆了几公里长。你们等下买点干粮和水,说不定用得着哩。你们慢慢吃,昨晚打牌没休息好,有点困,我到车上去躺一下!”
吴启明赶忙问:“几点钟走?”
阿八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半个钟头以后吧!”
看阿八爬上车头,建军笑说:“我们部队什么时候培养出这种人渣了,张口没一句人话!”
吴启明说:“管他呢,只要能安全到达就是好战士!”
结完路边店的账,又在一家商铺买了几包吃的东西和一箱矿泉水,这时已是下午三点钟。吴启明和建军叫醒了阿八,继续上路。细雨越飘越稠,挡风玻璃上布满了细密的雨粒,车前的雨刮器发出刺耳的响声。雨天路滑,阿八将车速限在五六十公里之间。阿八乍看起来像个狂放不羁的人,可开起车来却显得训练有素,相当沉稳,加油挂档会车动作都恰到好处,这让吴启明心定了不少。车开出几公里,驾驶舱渐渐暖和起来。建军坐中间,和阿八聊一些部队上的趣事。吴启明忙了一上午,中午又没休息,感觉有些累了,便摆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打盹。整个白天,李丽都时不时地为昨晚的事发笑。没人的时候,她还笑出了声。有人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笑一下,表现在嘴角上就变成了一阵抽动。通过一系列的明笑暗笑,她再次体验到了惩治吴启明带来的快感。要不是认识柳英,要是柳英没跟她说她老公的那些丑事,李丽也不会对自己的老公吴启明采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柳英是李丽在一次同学聚会中认识的,她是她高一届的大学同学。那天在一个公园里聚会,主题是打气排球和烧烤。
她们两人偏偏不喜欢运动,都喜欢烧烤,于是就凑到一起了。她们烤了吃,吃了烤,吃胀了就沿着公园的小径散步说话。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她们的话题就扯到了自己的家庭,特别是自己的老公身上。当柳英晓得李丽的丈夫正在乡下扶贫时,立刻就来了兴趣。她马上就说到了自己的老公在某厅某处当副处长,前些年也是到乡下去扶贫了一年,结果闹出了一些风流韵事。李丽以为柳英说自己老公只不过是随意提到而巳,不料,她越听下去身上就越起了鸡皮疙瘩。原来,柳英的老公在下去扶贫时,被一个小寡妇给勾引上了。柳英老公去扶贫的那个县,县城有一个名声显赫的小团体,叫十姐妹。这十姐妹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她们有的离异,有的老公劳改,有的死了丈夫,有的夫妻两地分居。
她们命运虽然不同,但是现状都是一样的,都是单身女人。她们为此时常聚成一堆,交流心得,互相取暖,特别以本县异地交流的领导干部和常驻工作队为目标,频频展开情感攻势。柳英老公下乡不久,便在一次舞会上认识了排行第九的九妹。九妹的老公是个例外,因为贩毒在广东被抓,判了十年徒刑。不知何种原因,九妹并不与牢狱中的丈夫离婚,而是一个人带着幼小的孩子苦苦等待。然而,她看到别的姐妹每天晚上周旋在一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中间,有说有笑吃香喝辣,心里也惭惭地不平衡了。只不过她的名声不是太好,本地人没有人敢对她感兴趣,没想到柳英老公刚来不久他们就勾搭上了。柳英在向李丽述说自己老公和九妹的风流韵事时,表情就像说别人的事一样平淡。她说她早就晓得她老公是个花花公子,因为他是个舞棍,听到音乐脚就痒痒,到哪里都少不了要钻进舞厅风流一番。柳英满以为老公到了乡下,就会戒掉了舞瘾,然而却怡好相反。她明察暗访,别的工作队员个把月就回来看家一两次,可是她老公却是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
有一次,她老公终于回来了。她突发奇想,找了个借口,在行房事的时候,坚决要求老公戴上安全套。老公不明就里,事后才发现中了她的计。聪明的柳英就是通过残留在套上的精子量,终于逼迫老公坦白交代了与九妹的那段奸情。李丽在听柳英说这件事时,既觉得有点恶心,又感到不可思议。柳英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胡编乱造。柳英当时的动机,是想通过自己老公的丑事提醒她,让她对下乡的吴启明有所警觉。对于吴启明的为人,李丽是清楚的,她相信他是个正直的男人,干净的男人。仅仅就凭下乡扶贫这一点,她是没有理由怀疑自己老公的。然而,要不是偶然遇上彭大姐,李丽也许会一直对吴启明持有这样的看法。彭大姐其实也没跟她说太多的话,只是提及有一次很晚了,吴启明和吴桐两个人还到家里来看望她,她很感激。这不轻易的一句话,李丽就不舒服了好几天。她觉得,如果吴启明不是在很晚时间和吴桐在一起,那也没什么事。他很晚回家是正常的,问题是和一个年青女子在一起,这就有些不正常了。李丽一直想弄清楚吴启明和吴桐的关系,但她没有这个便利。惟一有交往的彭大姐又一直病休在家,厅里的其他人又不方便打探,她更不可能去找吴桐当面对质。因此,她只有尽可能在吴启明身上找到他的一点破绽,就是一时找不到破绽,也可以找个由头来折磨他一下,以解心头的郁闷。昨天夜里,当她看到吴启明火急火燎的样子时,她心里别提有多惬意了。
一个正当年的男人,在乡下憋了那么久,除非他有毛病,如果没毛病那就肯定会对女人有点猴急,这是正常不过的。看到他为了自己生气,她心里多少也得到了一点平衡,一些慰藉。至少可以证明一点,他是需要她的,他不至于傈柳英老公那样,在外面吃饱了,回到家就不想吃了。李丽承认,柳英在对付自己老公方面是个了不起的高手。有一回,柳英晓得老公又在外面鬼混,很晚才回家。老公以为她睡着了,洗完澡后悄悄地进人房间,灯也不开就轻手轻脚爬上床,正想睡觉。正在这时,一丝不挂的柳英才紧贴过去搂住他,缠绵地说广老公呀,又到我们来了!”
她老公当然是不能再来了,但是从那次以后,老公就没太敢晚上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李丽的快意持续到了傍晚,直到饭菜做好了,还是不见吴启明回来,这时候她才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她吩咐双双打他的手机,得到的回复都是“该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宝宝忽然带着哭腔说:“我爸爸呢?”外公安慰宝宝说:“你爸爸在乡下,还没回来哩。”
宝宝说:“你骗人,姐姐说爸爸回来了!”
双双赶忙说:“宝宝,姐姐逗你玩的,爸爸还在乡下,过几天才回来看宝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