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望辰这一睡就睡了十个小时,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早上了。正好梁盛处理完警局那边的事也赶过来了。看见他,单望辰淡淡地问:“事情都结束了?”
“差不多了。那个研究机构是民间组织,真是走火入魔了。”梁盛自如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罐啤酒,开了罐,猛喝了几口。谢默霁坐在单医生旁,留意观察着他的脸色。总觉得他的心里似还有疙瘩。
“嗯。护照拿回了吗?”
“拿了,这边一完事我们就坐飞机走,越快离开越好,免得节外生枝。”梁盛说。
听他们这么说,谢默霁开始着手整理行囊。她一直以为他们会坐国际航班回家。要到抵达机场的那一刻,才知道他们这次是要坐梁盛的私人飞机回去。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越想越觉得奇怪。
下飞机后,也有专车接送。所有环节都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差错。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觉蹊跷。
“到底怎么回事?”回到家后,她忍不住问忙着卸行李的单医生。
“我和梁盛怕国内也有这样丧心病狂的研究人员。”单医生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内疚,他把谢默霁扳到自己跟前,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声说:“这段时间我们都得深居浅出了。说不定将来还要隐姓埋名。默霁,你愿意吗?”
“当然,可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她略有些慌张。想想也是,一个有如此特殊血型的人,实在会是很多研究机构觊觎的对象。国外不安全,国内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者情况更糟。她不知道他们应该去哪里,似乎哪里都不安全,哪里都不可靠。
“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我们在一起。”单医生拍拍她的肩,把她拥入了怀里。
消息的传播速度超乎他们的想象,几天功夫,他们就在家里接到了不少电话,有国内的,也有国际长途的。都说要和单望辰合作研究,其实目的都很明确,是要研究他这个人。现在,就连谢默霁和梁盛也变得不安全起来。因为他们身上也有抗体。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暗中进行的。从表面看,一切都是如常。
之后单医生辞去了东曲医院的工作,谢默霁也正式解约报社。赵荣生听到她说不干了,眼睛都瞪圆了。第一反应就是:“你有了?”
“不是,不是。”谢默霁尴尬地笑着,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因为事体严重,他们也没办法把实情告诉李露爽和左医生。只是托词他们要去B市发展了。左医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到单医生家来时说:“无论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我一定帮。”
东曲似乎是呆不下去了。在这个信息高速运转的社会里,就连隐藏一只蚂蚁都是困难,更何况三个有名有姓的人。这个时候,越是经济落后、交通不发达的地方,就越安全。他们经过几天的商量,最终决定去的是西南的一个边陲小镇。
出发前一晚,单望辰带着谢默霁去陆羽家。这对谢默霁而言,也算是见男方家长了。陆妈妈和陆爸爸对单医生的态度都很和蔼,听说他们要来,早就准备了一桌菜。不自然的是桌子对面坐着的那两个。徐曼静自从上次被单望辰明确拒绝后,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现在又是在这样的场合见面,多少有些尴尬。而陆羽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连客套话都没有几句。
倒是单医生从一进门,就拉住陆爸陆妈的手,小声说着什么。谢默霁听听,大致是自己要去B市发展了,请他们放心的意思。
“你们啥时办酒呢?要不干脆和陆羽办在同一天?”陆妈妈笑眯眯地问。
“妈妈,我和默霁决定旅行结婚了。年轻人的新潮方式,你一定要支持啊。”单望辰笑着说,“等我们在B市安定下来后,再接你们过去玩几天。”
陆妈妈当然说好,只是徐曼静的脸色更差了。
从陆羽家出来,单望辰靠后一步,对送出来的陆羽说:“我很爱默霁,你也很爱曼静,我们都算是失而复得。彼此珍惜吧!”
陆羽没说话,眯着眼睛看了单望辰一会儿才说:“好。一切扯平了。”
这是一个十分古朴的小镇,风景很美,只是生活条件各方面是真的很勉强。他们很快就租下了一个三层楼的房子。谢默霁和单望辰住顶楼,梁盛住二层。一楼给梁盛的助手们睡。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住了几个星期后,单医生在小镇的卫生所找到了工作,帮那里的医生打打针,开开药。这对他来讲自然是小菜一碟。默霁也在小镇的一所小学里当了个临时的代课老师。一开始校方根本不放心收她,所以她是全免费为学校打工。时间长了以后,大家看看她人不坏,也好相处,就同意让她来工作。只有梁盛一人,看似无所事事,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某天,吃完晚饭,单医生和谢默霁在田埂边散步时,单医生问她:“默霁,如果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你会抱怨吗?”
谢默霁摇摇头,挽着单医生的手蹦蹦跳跳着,满不在乎地说:“这样的日子蛮好啊,比我当记者那会儿轻松多了。”
单医生笑笑,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干净繁华的地方的。他只是觉得内疚,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被曝光,也连累了她和梁盛。当然,如果真能这样安安逸逸地在这样一个僻静原始的地方度完余生,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天,谢默霁和往常一样从学校返回,她的包里鼓鼓囊囊的,都是学生的作业本。她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白天给稀稀落落的学生上课,晚上把他们的作业带回家批。每当她批作业时,单医生就在床头看书,看的多是医学类或科学类的杂志和书籍。谢默霁觉得每天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这一刻和他依偎在床头,静静做着各自喜欢的事。
可是她才刚跨进家门,就嗅出了哪里有与寻常不一样的地方。屋子的窗户都是关着的,连窗帘也拉上了。期间的空气仿佛都是死寂的,没有一点点流动。她喊着单医生的名字,蹭蹭蹭往楼上走。越走越心慌。三楼的房门大开着,可是没有人。房间里的家具摆设如初,但是直觉告诉谢默霁,总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拿出刚换的手机给单医生打电话。手机关机了。她看看手表,已经傍晚6点了,照理他也应该要回家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她还没完全想清楚,就被门后伸过来的一双手捂住了嘴巴,她拼命地想回头,但头一直被后面的手按着,动弹不了。她倒抽一口冷气,心里更加慌乱,五脏六腑都瞬间移了位。
“说!单望辰在哪里?”背后的声音狰狞恐怖。谢默霁尝试着动了动头,脖颈就被一根冰冷的东西抵住了。是枪!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内心完全翻腾起来,只是无意识地摇头。
“我们去诊所看了,也没人。他去了哪里你一定知道。快说!!”那人显然不相信他,一直逼问着。谢默霁只感觉自己每呼吸一口都异常艰难,她强迫自己冷静,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腿抖得都站不稳了。
“你是说还是不说?”那人拿起枪柄往她的背上一顶,一阵钝痛顿时袭来。谢默霁咬牙忍住了。之后又是猛地一顿,这回实在受不住了,她的眼泪一下子挤出了眼眶。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谢默霁眼前模糊,耳边的声音都不真实起来,她一下下抽泣着,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接着似乎又冲上来很多人,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手上拿着缯黑的手枪。谢默霁还没见过真正的手枪,这第一次见到,就是这么多支齐齐对准自己,脑子空白慌乱,心抽痛抽痛,她只是本能地往后靠,完全忘记了背后也有一杆枪顶着。
“我们几重防卫,那男人能跑得了?”冲上来的人中为首的那个恶狠狠地说。然后瞪瞪谢默霁:“你再不说,就毙了你。”
谢默霁的灵魂像是已经被抽走了一般,全身僵硬地站在一堆枪械之中。她摇头,拼命地摇头。可是没人相信他,包围圈越缩越紧,越围越密。她的呼吸也越来越艰涩困难,到最后,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蓝色,致命的蓝色。还有那种耀眼的白,雪一样的白。
谢默霁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感觉自己是来到了天堂。那些凌乱恐怖的场景悉数浮现,又转而逝去。她辨认了很久,才弄明白自己是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顶是透明的,映着外面的蓝天和白云。
如此别致的地方,会是哪里?她揉了好几次眼睛,依然辨不清地方。试着活动活动筋骨,感觉自己是完好的,于是下了床,走到墙边的窗口往外望。这一看,整个人完全震慑住了。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整齐有序的高楼,楼层与楼层之间连着无数条马路。每条马路上都飞驶着各样的汽车。还有马路的上空,漂浮着一辆辆汽车模样的“飞机”。她是闯入了一个科幻的梦境吧?她开始拼命拍打自己的脸,直到痛得她叫出声来,眼前的景物也没有消失。
她试着踮脚往下望去,这一望,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有那么高,她竟然看不真切地面。眼下全是团团白雾,在薄薄的雾气间隐约可见底下如火柴盒般的房子,还有线条一样的马路。至于人,完全看不清楚。
“醒了?”房门突然被打开。单医生的声音由远及近飘来。
谢默霁一回头,就看到了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的他,神清气爽,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