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脏得像只花猫的小脸,金在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颊扯一扯,笑眯眯道:“啊呀,我们的公主变得像花猫一样了!”
趴在张丽肩膀上的白筱雅气愤地翻个白眼,鼓了鼓腮帮子,反驳道:“小心姑奶奶一拳打扁你!”
“好啦好啦我投降!”金在延连连屈服,又眨着眼打量她褴褛的衣衫,好奇道,“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白筱雅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视线却转移到了金在延的身后。
陆昊辰正沉默地靠在一棵树下,蓬松的棕发随着清风舞动,即便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他也如同矜贵的王子般,浑身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感觉到白筱雅的视线,他也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她。
那一刻,谁都没有躲避彼此的对视,只是远远地,远远地互相对望,视线穿过人群,仿佛穿过了一个光年般遥远的距离。
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心情格外激动,一边面露轻松的笑容,一边叽叽喳喳不停聊天谈笑,整个队伍的气氛愉悦而欢快。
当队伍呼啦啦地到达营地时,早就听到脚步声赶来迎接的“亲友团们”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大家喜出望外地互相关心安慰,甚至许多不认识的同学也凑上前来,将白筱雅团团围住,开始询问她的情况。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薛耀东上前来微笑着问。
“啊,没事没事!”白筱雅赶忙掩藏住疲惫,露出一脸欢愉的笑容,又感激道,“谢谢关心!”
“唉,听说你和陆昊辰失踪了,我们都很担心呢。”另一边的路人甲也跟着感叹道。
“对啊对啊,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麒麟神兽出没呢!都吓了一大跳!”路人乙一脸心悸。
“啊,看到你们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路人丙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看着大家或是欣慰或是兴奋的模样,白筱雅的心也不由得变得暖暖的。这种被人关怀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重要的存在感,这一刻,她才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只是,相比于她被关怀的场景,陆昊辰的欢迎仪式则显得更加夸张。
当他双手插着裤兜,面无表情甚至眼露不屑地走过来时,等待已久的女生们自动分成两拨,众星捧月一般将他簇拥在人群中间,一边胸前合十做花痴状,一边叽叽喳喳地关切着——
“昊辰!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啊,昊辰,我们好担心你啊!”
“对啊,人家一个上午担心得吃不下东西……”
做作而矫情的撒娇声不绝于耳,陆昊辰厌恶地皱了皱眉,不感兴趣地摆摆手,以光速从女生们的包围圈中逃脱出来,一路飞奔到了帐篷。
基本的欢迎仪式结束,两个饥饿已久的人开始各自回到帐篷用餐,其他队员也因为要等待两人赶上进度而停止了军事化训练。为此暂时不必受苦训练,倒也算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
然而,刚走到帐篷门口时,一个怯怯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叫住了白筱雅。
白筱雅转过头,看到顾家琪正踯躅不前地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双手不自在地握在一起,低垂的脸上带着不安的神色。
“啊,家琪,谢谢你还担心着我,让你们费心去找我俩,真的……太谢谢你们了……”白筱雅感激地看向她,不由自主地拉起顾家琪的手。
出乎意料的,顾家琪的手竟微微瑟缩了一下,当那双手被握在掌心时,如同冰块一般凉得彻骨。
“家琪……你,生病了吗?”攥着她冰凉的双手,白筱雅有些担忧地问,又忙不迭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
“没,没事……”
顾家琪下意识地躲开她的手,让白筱雅摸了个空。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脸上隐现出的不安神色,白筱雅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应该……是因为孙玉阳吧?
当她在悬崖下安静地发呆时,也曾经考虑过这个敏感的问题——
自己的手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丢在悬崖边?而且,还恰恰是在极其危险的边缘地带?
无意丢失?
白筱雅嗤笑一声。这不可能,即便是再丢三落四,她今天从未去过悬崖边,又怎么可能被丢在那里?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是被人有意地扔在那里,以此引诱她到悬崖边,故而引出接下来的一幕……
只是,她刚刚来到夏令营第一天,有谁会对她恨之入骨,到了希望她从世界上消失的地步?
想到这儿,白筱雅的身体如冰冻般颤抖了一下,心中渐渐升腾起一丝沁凉。
孙玉阳……
没错。
只有她。
只有她因为金在延而吃醋,只有她故意去找茬闹事,只有她,在被自己狠狠掌掴了两巴掌后,咬牙切齿地宣布了彼此的对峙关系……
一个把自己当成不共戴天仇人的女生,在失去了理智之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而顾家琪,应该是害怕她再次受到伤害,才上前相告,希望她能够多留心一下孙玉阳的举动。
只是,出于胆小怯懦的性格,她才会如此唯唯诺诺,杞人忧天吧。
不过,不管怎样,这也是来自于朋友间的一点关心呢。
望着眼前欲言又止的顾家琪,白筱雅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容恬淡而温和:“没关系。”
“……?”顾家琪怔怔地看着她。
而她却笑一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浑不在意,甚至还俏皮地对顾家琪眨眨眼睛。
“我知道你要说的话。”
说完,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白筱雅转身离开,掀起帐篷上的门帘,径直钻了进去。
屋内的气氛冷凝到极点。
虽然是中午,帐篷中却因为采光问题而显得很暗,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物体的大致轮廓。
孙玉阳正斜靠在帐篷的最里边,一只胳膊搭在身边的储物柜上,左手中手机的背景光映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右手则飞快地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似乎在玩游戏。
听见白筱雅进来的动静,她也毫无反应地继续摆弄手机,似乎除自己之外再也对外界的感应。
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白筱雅在自己的床铺边席地而坐,脱下破损的T恤,换上干净衣服,拿起洗漱用品打算去外面洗漱。
然而——
正当她掀开帘子想要出去的时候,孙玉阳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白筱雅转过头,目光安静地瞅着孙玉阳。直到她放下手机,站起身子,又慢慢走过来,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
“看来你平安无事啊。”孙玉阳浅浅地勾起唇角,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嘲弄,“可惜呢……真是让我失望了。”
说完,她轻轻一笑,笑容邪魅妖娆,却暗藏着浓烈的挑衅味道。
对视着她淡漠嘲讽的眼神,白筱雅淡淡一笑。
“是么?”她微微挑眉,“这么说……孙玉阳同学一早就知道我遇险的事情了?或者说——”
白筱雅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由淡漠变成狡黠。
“——这一切,都出自你的精心策划?”
闻言,孙玉阳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她睁大了眼睛,嘴唇被牙齿咬得快要破碎,声音带着微微狠戾的颤抖——
“少来了!”
仿佛被激怒一般,她一巴掌拍掉白筱雅手中的洗面奶,冰冻的脸缓缓凑近,在距离白筱雅一公分的地方停下,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你这个贱人!虽然本小姐很盼着你出事!但你还不值得我如此大动干戈地去筹谋!”
冷哼一声,孙玉阳语气嘲弄道。
“不过正好,不管是谁的烂主意,也算是为本小姐出了口气!如果换成了我,你早就死了不止一次了!”
说完,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床铺,继续靠在储物柜边摆弄手机。
白筱雅静静地看着她。
果真是她么?
如此仇恨的眼神,如此放肆的笑容,如此明显的挑衅……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无疑是孙玉阳不假。
只是——
白筱雅皱眉。
孙玉阳虽然对自己恨之入骨,做事狠戾不计后果,却是个雷厉风行敢说敢做的人。如果真的是她一手策划,在被挑出了幕后计谋的一刻,她就该大笑着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并非一口否认这计谋出自她手。
莫非……
计谋之事是她多想?
白筱雅百思不得其解地摇了摇头,最后再看一眼孙玉阳淡漠的神色——仿佛真的从未做过一般沉静自若的表情。
然后,她俯身捡起地上的洗面奶,擦掉上面的灰尘,转身走出门口。
洗漱的地方是在一条距离营地不远的小溪边。
正值夏季正午,河水温热细腻,摸起来说不出的舒爽。岸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草地,柔软的触感,沁人的芬芳,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所以,当白筱雅洗漱完毕后,她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脱掉鞋袜,坐在岸边,将两条白净的腿伸到河水中来回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