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晶亮的眼神瞬间又暗了下去。黎雅的办法吗?他不敢去想。尽管知道黎雅不会去送死,但是刚刚那样决绝的黎雅,让他莫名有一种恐惧感,黎雅所想到的这个方法,绝对不是他乐于见到的。
他每次都说要保护黎雅,每次都说不会让黎雅受到伤害,可是每一次他都在食言,每次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雅受到伤害。“图兰达婶婶还活着的事情,凯里知道吗?”扶着图兰达在王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黎雅没有问她要去哪,也没有客气地问她累不累,现在,黎雅没那个多余的心思。
“不知道。”图兰达回答了黎雅的问题,“我走的时候,凯里都还不会认人呢,我们母子两人,也只是知道彼此存在的那种淡漠的关系,我对他没有多少母爱,他对我,怕是也没什么情感,对我们母子俩来说,陛下才是比较重要的。”
“让他知道您是活着的,总是好的。”至于哪里好,黎雅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凯里应该知道。
“王宫外边围着的百姓,你见过了吗?”
“见过了。”
“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
图兰达一愣,站定,偏头,不解地看着黎雅。
“你没有想法?”
“嗯,没有。”见到的那一刻,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哪有什么想法?
“你就没有想到陛下现在的苦恼?就没有想想,你是否应该继续存在?”图兰达冷着脸看着黎雅。
“卡尔的苦恼我会帮他解决,我是否应该存在,也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人能决定的。”黎雅随着图兰达站定在原地,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但是却十分坚定。
“不相干的人?”图兰达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对你来说那些人是不相干的人,但是对于陛下来说,那些可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你是想让陛下背上骂名吗?”
“骂名?”黎雅轻笑一声,扭头看着图兰达,“卡尔不会在历史上留下骂名的,他会是一位英明的国王、英勇的国王,一位为人称颂的国王。”
“前提条件是,这之后,没有你在他的身边。”图兰达咬牙切齿地说道。
“为什么?”黎雅有些好笑地看着图兰达,不明白她的愤怒是来自哪里。她自己没能做成的事情,就以为所有人都做不到吗?
“这是神的旨意,你若继续呆在卡尔身边、继续呆在赫梯,神会降祸于赫梯,所以你,必须走!”
“走?”黎雅请青挑眉,“我以为您会直接让我去死。”
“只要你离开赫梯,就可以活着,不然……你就死在赫梯!”图兰达一脸阴狠地看着黎雅,恐吓着。
“那我宁愿死在赫梯!”黎雅眼神一凛,坚定地看着图兰达。
没想到黎雅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图兰达确实是被震撼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黎雅。
“别跟我说什么天下大义,也别跟我说什么无可奈何逼不得已。说句您不爱听的,当年,您之所以不得不离开赫梯,是因为您不够坚定,是因为您不够勇敢,是因为您不愿意去承担这个责任,所以您、父王还有凯里和卡尔一直都活在痛苦当中。您知道失去爱人的男人有多么痛苦吗?您知道失去母亲的孩子有多么悲惨吗?您知道替自己的母亲背负愧疚的孩子有多么可怜吗?您什么都不知道,您以为您自己为此吃尽了苦头,但实际上,您是整件事当中活得最轻松的人!”黎雅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图兰达留下,字字都戳在图兰达的心口上。
“我、我没有!那是神谕!神的旨意是不能违背的!会遭天谴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任性遭到天谴的!”
幸好因为图兰达的个人习惯,两个人是漫无目的地晃荡到了王宫中少有人经过的地方,不然这样失控的场面,必然要引起关注和骚动了。
“神谕?天谴?呵呵,图兰达婶婶,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没有想明白吗?”黎雅冷笑,“我就让您看看,什么是神。”
“你要做什么?”黎雅的眼神太过狠戾,还带着一点点疯狂,图兰达看得心惊,无意识地后退一步。
“做什么?您很快就知道了。”黎雅勾了勾嘴角,“对了,图兰达婶婶,您在哈图萨城内可别太活跃,别我没给帝国带来什么威胁,您倒是先给卡尔找了个大麻烦。”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图兰达的眼神一晃,然后直视着黎雅。
“别让我说明白了,您是凯里的母亲,我心疼凯里,不太想对您不敬。人若是感到惊恐和慌张,第一反应是躲避,而不是如此积极地去面对,如果没有人煽动,胆小懦弱的他们又怎么会聚集到一起?”
图兰达眯起眼睛,紧盯着黎雅。
“婶婶,您说我这话说的对吗?”
“是我煽动得又怎么样?如果他们的心中不是这样想的,那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对,所以我才会感到心寒。”黎雅冷笑,“即使知道他们是被人利用的,我也感到心寒。”
图兰达沉默。其实她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把很多事情都看得透彻了,跟当年天真的她完全不同。
“图兰达婶婶,不要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凡是威胁到卡尔的人我都不会允许他们存在,即使那个人是您,如果您真的是为了卡尔好,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吧,再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情煽动民心,就别怪我怀疑您的居心!”
“你比我强。”图兰达盯着黎雅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凭借勇气就能解决的事情。”
“谢婶婶提点。”黎雅微笑。
图兰达最后看了一眼黎雅,转身,脚步缓慢地离开。
黎雅一直目送图兰达离开,才转身回到了书房。
“黎雅!图兰达婶婶呢?”见到黎雅回来,卡尔立刻扑到黎雅身边,拉着黎雅的手,上下打量着。
“走了。我没事。”黎雅的情绪还是不高,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就反手把书房的门关上了,“艾达,麻烦你去叫奥罗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