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知秋接管这花草生意后,反倒一下子丢了所有大主顾,无需理由无需原因……
她只能靠“花王”的权利,在花鸟集市布置摊位,批发了沈家庄的花草给那些商贩去卖,那种集市面向的客户,大多数是寻常百姓人家,稍微贵一些的品种,都是富贵人家订的,集市上哪里卖得动?这样一来,利润是很稀薄的。
一来二去,账面上就几乎持平,再无盈余。
最可惜的是园子里许多难得一见的好品种,如今却变得孤芳自赏,无人问津。
项沈氏得了儿子送的一袋明珠,那可是价值千金,她根本不用愁钱,加上惦记女儿的事情,所以对冷知秋管理沈家庄园子和花草营生的问题,丝毫不关心,还以为儿媳妇忙忙碌碌赚了不少银子,连小葵的月例钱都没出,等着冷知秋自己解决。
沈家庄园子里。
冷知秋捧着账簿,对着来玩耍的徐子琳苦笑不已。
她压箱底的嫁妆给了项宝贝当路费,去寻找“真爱”;如今园子里的买卖也做得十分尴尬,没有盈余,这手头就十分吃紧,还欠着小葵的月例钱没给。
徐子琳问她:“你怎么不问你婆婆要钱?那泼妇浑身上下都是金饰,前儿我在酒肆里喝酒,还看到她向人打听,要买沈家庄一处大宅子,说是回乡下养老——依我看,你婆家很有钱,你又何必把自己过得这么拧巴、苦哈哈的?”
冷知秋愣住,喃喃道:“在沈家庄买宅子吗?他家的钱,原是和我两不相干的,如今把这买卖交给我打理,我也没打理好,哪里有脸面去伸手要钱?”
“两不相干?”徐子琳挑起细长的剑眉,“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明明喜欢那个项宝贵——啊呸,你夫君的名字太难听了——这会儿你又要和他划清界限,你们在搞什么鬼?”
冷知秋莞尔笑道:“他那名字是难听,我都不爱叫他名字。”
“那你叫他什么?”徐子琳问。
“我叫他……夫君。”冷知秋突然发觉,这个称呼也不行。项宝贵叫她“娘子”,就像闹着玩似的,反而每次叫她“知秋”时,那目光就分外动人,带着某种撩拨和蛊惑,让人心慌。她何尝不是这样,嘴里叫着“夫君”,又几曾何时真的拿他当夫君呢?
一声叹息。
冷知秋放下账簿,带徐子琳去秋千上玩耍。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自己当作项家的人,原以为这阵子相处,有了些感情,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尽然,总觉得,我终究是外人——子琳,我一个外人和他家的钱财,不是两不相干,是什么?”
她坐在秋千上,让徐子琳推着她。上上下下的飘荡,听风暖花开、鸟语虫鸣,又看到园子外起伏的早稻碧波汹涌,纵横阡陌,陌上只有农民,却不见那个牵着马、持着伞的飘然身影。
徐子琳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道:“能自食其力也是好的。我经常穷得没钱买酒,你猜我怎么办?”
冷知秋笑答:“不会是拦路抢劫吧?”
“去你的!”徐子琳淡淡的笑,将冷知秋推得荡起老高,吓得她失声尖叫。
“徐子琳,你要害死我吗?”冷知秋花容失色。
徐子琳毫不在意,坐到树干下,懒洋洋半躺着出神。“能赚钱的法子有很多啊,不过,我喜欢最简单的,不用动脑子。”
“嗯?”冷知秋好奇的扭头看她。
“我喜欢哪家酒肆,就赖在他家不走,给他扫地端盘子,直到主人家把酒给我当工钱。”
一晃一荡中,看徐子琳散淡的卧姿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
冷知秋眯起眼想象她这样一个身怀绝学的女子,为了一壶酒,在小小酒肆里扫地抹桌,等到酒入口,又烂醉在街头,这日子过的真是……
“子琳,我该羡慕你,还是该替你不值?你什么时候能停下脚步,找个人嫁了?”
两人正边说边耍,沈天赐着急忙慌的跑来,喊道:“外甥媳妇儿,不好了!”
“怎么了?”冷知秋蹙起眉尖。
沈天赐慌张的道:“我看见钱多多和胡一图的老婆正坐着轿子往这边来。”
“他们来做什么?”冷知秋不悦的跳下秋千。
张六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先看了看躺着似乎在睡觉的徐子琳,这才问冷知秋:“少主夫人,要不要属下去赶走他们?”
冷知秋摇摇头,“你们还是别出现的好。”说着,便去了园子外等,她是不会放这两个瘟神踏入园子半步的。
张六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属下就在附近,少主夫人安心。另外……”
“嗯?”冷知秋回头看他。
“属下刚才听了您和那个不男不女的交谈,关于钱的事——少主的就是少主夫人的,您若是缺银子使,属下立刻去兑一千两给您花?”张六很小心的提议。
冷知秋错愕的掩了掩口,旋即有些微愠:“谁准你偷听的?谁说他的就是我的?难道是项宝贵叫你偷听我说话的吗?”
“没、没、没!”张六急忙摇手,“少主他只吩咐属下好好照顾您,您千万别生气,属下这就滚。”
说着,他就消失了,像个影子。
冷知秋吐了口气,他滚得太圆润,她都来不及训斥,只好不甘不愿的面向下轿走来的钱多多和胡杨氏,以及他们那些红红绿绿的丫鬟仆从们。
钱多多大老远就开始笑哈哈,走两步,抖两下肩,那叫个得意。他今天是特别收拾过的,胡子修剪得很整齐,衣袍也是簇新,人看着比往常更加嚣张。
“小美人,好多日子没见着你了,爷我很想念呀。”钱多多恬不知耻的开场白,目光早在冷知秋身上飞了一个来回。
“你可莫吓坏了小辈。”胡杨氏啐了他一口,笑着拉住冷知秋的手道:“知秋啊,钱老爷说话就是那个德性,其实,算起来他还是宝贵的姨父,是你的长辈,对不对?他是真疼爱你这个小辈,这不,听说你有难处,他就很着急,特地央我来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