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只通过信，没见过面。
成方圆的个性，有欢快活泼的一面，更有凝重深沉的一面。而那从未见过面的年轻朋友的信的字里行间也隐含着与她相似的个性。她爱她，她也爱她。没见过面，就爱得如此深沉，有些奇怪而难以理解。她说过，她爱她的艺术，但更爱她的个性--不知她是从哪里了解到她的内涵，是从电视屏幕中？歌声里？还是信笺上？
成方圆要去南京演出。她决定去见一见这位叫素素的女朋友。小成去了一封信。到了南京，又去第二封信。告诉她剧团住宿的饭店。
可素素没有来，甚至直到头一场演出开幕之前。这两天，小成多盼她来呀，多想见她呀！
帷幕拉开。演出正在进行。方圆在后台与同事拉话。
“嘿！”猛地，身后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方圆回头一看，有些意外，愣住了。
红扑扑的圆脸，亮闪闪的眼睛，中等个儿，匀称身段，充溢一股男孩子气息的一个少女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方沉默不语，只是微笑，用眼睛在说话。
“是素素！”潜意识告诉成方圆。
对方深深点了点头，笑得更美了。
方圆也笑了。蹦地跳了起来。
这一对女朋友深情握手，拥抱。喜悦的泪花，在眼窝里旋着……
这一晚，方圆又演唱，又当晚会节目主持人，忙极。两人没谈上几句话。约好第二天到团里住地见面。
在南京这几天，她俩天天见面。可一见面，素素却没有多少话，只是愣愣地凝视着方圆。
“你干吗不说话呀？”
“我就爱听你说话。”素素笑笑，轻轻地，淡淡的，“看着你，我就感到一种最大的幸福，心里就那样地满足……”
她才十八岁，却象是那样的成熟，对人生，对情感……
她一封又一封地给成方圆写信。方圆也一封又一封地回信，从不失约。她俩在信里谈心，倾诉情曲，享受友谊的幸福。
亲爱的好玩的咪咪（咪咪是成方圆的小名）：
也想你！千真万确。
……空空的体育馆淡淡的木漆味儿。
舞台上架子鼓、吉他什么的，还有你的一身黑衣衫。
记忆总跟当时特定的氛围连结起来，拽我回去……如果写追忆，我笃定写南京五台山体育馆里穿黑衣衫的女孩。这一次的会面，印象刻骨之深。不错，那几天你给我的感觉是忧郁大于欢愉……心理上苦着，负担着，还得上台笑眯眯地演唱，这是演员！……看上去，你承受着委屈！
……本来我不要自己多愁善感地去叹息不太相关的事的，可不知怎的，你的情绪竟那么一丝丝地潜移默化了我……可你不敢发疯……
“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有爱他人的能力，而不是被爱。”看，三毛说的跟你说的一样。真是悟了。
好好儿爱着吧！
想你的素素
素素的信，好象说清了什么，又好象隐讳着什么……不过，它确实有着一些儿启迪……
亲爱的咪咪
一直在想，对你的态度上，是我有生以来待人接物中最富有耐力的一桩了。否则，你哪儿有眼福看到那么一个温和、听话、不苛刻、也根本谈不上个性的小孩素素呢！
咪咪，你比以前更富魅力，更富思想，气质鲜明。你是我碰到的第一个优越于宣传的人。原来也有把人写平俗了的！真让你说中了……谁写得出个立体的成方圆？有时候想，还不如我写！
你真的教给我许多……你怎么会这么快而有成效地影响了我？真不明白……
爱你的素素
北京的一个女孩子崇拜成方圆，到了难以自制的地步：“在你面前，我永远也不会理智了……”为了赶到东方歌舞团会成方圆，“我逃了两节课和一场排球赛（我还是主力呢）。我顶着大风来找你……”
“刚才，你问我感觉怎样？对你的歌……”她对成方圆说，“那头奖属于你，理所当然……”
她又用信写明了她的心迹：“就象做梦那样，总是莫名其妙地掉泪。广播里尽是你的歌--‘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顾？走向那条漫漫的无止境的路’……”
“我承认有时我是软弱的……‘小草渴望微薄的欢乐’……”
她把泰戈尔的一段散文诗献给歌星。
“摘下这朵花吧，拿了去，不要迟延！我怕它会萎谢，掉在尘土里。”
“虽然它颜色不深，香味很淡，请仍用这花来礼拜……”
她深情地对歌星说：“知道吗？有一双眼睛永远注视着你……完善你的世界吧！”
吉林的一位年轻的观众，写来了一封厚厚的信，诚恳地提了七条建议：“每唱一首歇，都要让它成为‘成方圆的歌’，自信没人比你唱得好……”她还一口气提出了二十五个问题，盼望成方圆回答……
上海的一位观众来信对成方圆说：“我不但认为你的艺术水平高，而且感到你是一位素质优秀，心地善良的人……”他为她作了一首长诗。
带一束芙蓉到北京，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脚步轻轻走向前，把花献给您，东方歌坛明星。
……
山东的一位年事已高的观众，与成方圆通了信，兴奋之极，觉得自己的病也减轻了许多：“方圆娘男，你带给我的欢欣与抚慰，是我一生难能仅有的。谢谢你在一个老年人的心底留下了金色的光束……你担心老一辈人不一定喜欢你的歌？这不对。和我一样的老知识分子喜爱你的歌声的，比比皆是……”我的一位朋友，六十多岁的工程师说：‘成方圆唱的歌，绝了！’我的读大学二年级英语系的小女儿，更是对你的歌如痴如醉：“听了成方圆的歌，三年不知咖啡味……，你的歌，你的情，给了我有声和无声的留恋与幸福，难以倾诉……原谅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也会有年轻人的激动……我不知道如何向你倾诉？我跑到阳台上采了一丛金秋季节开放的迎春花，黄色的小花，摺在信笺里寄给你……愿你的歌声从进你的那丛小黄花永远不断地飘到我的阳台，我的房间，我的心里……”
热爱成方圆的观众千千万万，崇拜祝愿的信件、电报，雪片般飞向北京……
有一件奇特而有趣的事出现在重庆建筑工程学院里。一群崇拜成方圆的大学生竟然成立了一个“成方圆俱乐部”。他们按时聚会，唱成方圆唱过的歌，探讨成方圆的艺术，人生与个性。他们的心里话从遥远的西南，不断传到首都成方圆的耳边……
“《回答我》这支歌的‘演唱权’只属于你！”
“我们把你列入‘即使暂时不理解却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之列……”
“我们常常做梦，醒了，大家兴奋地谈论着。”
‘昨晚你昨搞的？又说梦话又唱梦歌？’
‘我梦见了小成。她为我们唱《回答我》……’
‘不对！曲调不象……’
“我把歌词填进她唱的一首日本曲调里去……我做了一个好梦。小成来了，在1218教室里。原来不知道她还会跳舞！她跳的可能是才学的拉美舞蹈……”
“有人做的梦很遗憾--居然梦见你病了。不过，可能是你‘演疯’了--是‘演累’而病了……”
“小成，真的，我们是真诚地热爱你。如今，要真正地喜欢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
“你的声音不是那种‘纯净’，可我们喜欢它的‘醇厚’。它有一种叫人说不出来的魅力……我们的生活里，需要一种更强有力的东西，如同含了其他质地的合金钢，象你的歌声……”
“你是明星。也许，体会体验到那种不冷不热的寂寞，那种艨朦胧胧的又略带凉意的失落感……但你不会，永远不会有‘高处不胜感’的寒觉，因为我们爱你，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你不认识的观众爱你，心儿与你相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