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还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杨二平居然真的就把人给杀了？
但四万只觉得肚子里一个劲儿的翻腾，怕是顶不住了，不由暗自叫苦，他大爷的，看来即使是强悍如二平哥我，杀人如麻，刀山血海里滚大的，喝了酒之后也闻不得血腥味啊。
“哇！”的一声，却是沈琪霜撑不出了，她今天本来就受了惊吓，又见了这前所未见的血腥场面，忍不住吐了出来。
有一个人吐，马上就起了连锁反应。好几个胆气不足的人都跟着吐了出来。
本来四万还在强撑，但是这么多人一吐，过道里面血腥味道和呕吐物的味道掺杂在一起，这是何等的杀伤力，四万觉得自己肯定支撑不住了。
四万咬着牙喊夏西山：“刀还你，没啥事儿了吧。”
这时夏西山仿佛才恍然大悟，接过刀，一把拉住四万的手，使劲的摇晃，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了就是想不起来该说啥了。
只见小侯爷一个箭步窜了上来，几乎是同时拉住了四万的另一只手，把夏西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杨大侠，英雄啊！”
小侯爷笑得别提有多高兴了，越看四万越可爱，真想抱住四万亲上一口，阳光灿烂与猥琐讨好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就差管四万叫爷爷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这下可拣着宝了。
四万被二人抓着一晃，翻腾的更厉害了，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撒开，都给我一边去。”
小侯爷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一看四万脸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心中大叫不妙，忙松开四万的手跳到一边，笑道：“都别走啊，容我收拾收拾，一会儿给大伙儿压惊，今天我做东，今日一定要陪杨大侠好好喝个痛快。”
小侯爷做东，那就是说雅阁今日全免费了，不管身份多尊贵的大人物，也很少听说在雅阁有免单的先例，这在平日里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儿，不过今日大伙儿的心思也都不在这儿了，不仅看了一场好戏，又多了许多的猜测，关于杨二平是沈家下人这件事儿里面肯定有猫腻儿，哪儿有这种高手给人心甘情愿当保镖的，再看沈琪霜对杨二平的态度……这里边肯定有事儿啊，大伙心里各有计较。
显然沈家保镖杨二平很快就要出名了。
小侯爷忙去招呼人收拾残局，处理尸体去了，但是夏西山抓着四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算是你对我印象不好，但这次我二话没说把宝刀借给你，算是帮了你的大忙，就算不承我的情，也不能这么恶狠狠的吼我啊。
他哪里知道正是四万觉得承了他的情，不想吐他身上，这才吼他呢。
四万再也忍不住了，吼道：“你撒不撒开？”
夏西山真是觉得满腹的委屈，简直一头雾水，我做错啥了，为什么吼我啊，为什么对我如此的冷漠啊，苍天啊，是你在惩罚我吗。
“杨兄弟今日英雄了得，小弟我佩服不已……”
夏西山还待废话，就见四万怒视着自己，眼珠子瞪溜圆，吓得把话又憋了回去。
“那就对不住了啊。”四万暗叫一声去你妹子的，这可是你自找的，活该吧你，不听人劝，一张嘴，把刚才吃的一肚子酒食全吐在夏西山身上了。
这下子夏西山想不松开手也不行了，四万吐得稀里哗啦，夏西山一身的秽物，乍着双手，见东方玉在后面偷笑，不由得欲哭无泪，今天也太倒霉了吧，谁能想到杀人的人也能让血腥味给恶心吐了，简直就是悲剧啊。
令四万比较欣慰的是，总有一幕熟悉而又温馨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每当自己喝高了不知所以以后，自己清醒后一睁眼，总会躺在床上。
不管是洛阳城中小猴子的破草席，还是徐苍水的冷炕，还是和楚言住在一起的硬板床，总归是有个躺着的地方，不再需要睡觉的时候还得睁一只眼，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每当自己喝高以后，都能酣畅淋漓的睡一个舒坦觉，虽然喝酒喝多了难受，但是和这一个温馨的饱觉比起来，那是多么的值当啊。
昨晚的事情四万能回忆起来的不多了，就记得杀了宁陆成以后，被小侯爷和夏西山拉着又灌了不少的酒，听了一大堆的奉承话，自己喝的晕晕乎乎的，应该没有露出马脚来，最后楞是被喝躺下了。
宁陆成的事情怎么处理的，死个把人大概在小侯爷这种身份的人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自己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摆平的官府，估计比大姑爷替自己扛人命官司也难不了多少。
四万使劲的回忆，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东方玉和曾可把自己和沈琪霜送回来的，夏西山送没送呢？不对啊，东方玉和夏西山好像也都喝多了，难道是小侯爷派人送的？四万晃晃脑袋，不想了，实在是记不清了。
酒这玩意儿，不是啥好东西啊，总会让人遗忘一些事情。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正因为如此，所以酒才是个好东西。
有的时候，所谓怀念，不正是为了遗忘吗？
不过四万依稀记得，自打自己杀了宁陆成之后，沈琪霜好像便没再和自己说话，难道是让自己给吓着了？
四万缓缓坐起身，就见楚言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四万感觉头上已经被换上了一条崭新的绷带，脚上也被敷上了药酒，不由老怀大慰，得意万分，谁有这个福气，能让剑神楚言伺候啊，哥就有。不过这个背影在四万看来，怎么看都有点儿落寂，虽然不像初次见楚言的时候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是这几天见惯了楚言意气风发，春风二度的洒脱模样，楚言现在的背影却令人感到有些心酸。
四万当然没有这么细腻的感情，但是却觉得有点别扭。爬起来问道：“楚大哥，啥时候了？”
楚言没有回头，嗓音沙哑的说道：“你小子醒来了啊，现在是晚上了，你睡了整整一天，饿了吧，下来吃点儿东西吧，要不要再陪我和俩盏？”
“我不喝了，现在还有点儿头疼。”四万边爬下床边说道：“又睡了一天，没想到那酒劲儿还真大，楚大哥，是你给我换的药？”
“恩。”楚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指了下四万的床头道：“那儿有顺溜给你送过来的衣服，说是二小姐赏你的，不过他见你睡着，没敢叫醒你。”
猛然间楚言说话不带脏字儿了，四万还觉得挺不习惯的，不过一见新衣裳，四万马上便开心起来了。
抖搂开新衣服，四万赶忙把身上又脏又臭的旧衣服换了下来，没想到二小姐赏赐衣服还挺细心的，不仅同样款式的给备了俩套，居然连内衣裤都有。
这妞说话挺算数的啊，说是给我身衣服，这么快就给我送来了，四万暗自嘀咕。
把另一身新衣服细细的叠好，放在了床头边上，四万提溜着换下来的那身衣裳，想了想，还是舍不得扔，找了个木桶，接上水，把衣服泡上了，准备等闲下来有时间的时候再洗。具体什么时候才算是有时间，那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这身衣服值八两啊，要让四万扔了，那还不如要他命好了。
不知道现在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值不值八两，想来既然是二小姐赏的，那绝对差不了。四万觉得这衣服穿起来还挺贴身的，难得这二小姐居然还能算准四万的身量。
四万穿起衣服，自己转了几圈，显摆了一下，看这身衣服规规矩矩的，并不是沈府里下人的打扮，这下放心了，看来二平哥我的待遇还是比较高的啊。
坐在楚言的对面，四万并没有注意到楚言脸上写满的落寂与悲伤，而是自顾自的给自己盛满了饭，一边扒拉，一边随口问道：“楚大哥，今儿怎么没见王姐来啊？”
楚言猛的一口饮干了杯中酒，语气中说不出的萧索，道：“她走了。”
“走了？”四万还没有注意到楚言神情的异样，扒着饭，头也不抬的问道：“去哪里了？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楚言深深的叹了口气，话语中透着股无奈，“她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四万这才发现楚言的神态有点儿不对劲，抬起头问道：“她回老家干什么，没听她说起过啊，你怎么不跟着去？”
“她也没对我说起过。”楚言悲凉的说道：“她老家的男人来找她来了，她就跟着回去了。”
“不过她走的时候跟我说好了。”楚言悲伤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道希冀的亮光，“等她想我的时候，她就会回来找我的。”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四万端着的碗差点没摔在地上。那个性格爽朗泼辣的王大娘居然是个有夫之妇，楚言勾搭了一个有夫之妇，而这个妇人居然一直都瞒着他。
四万看着眼前的这个寂寞而又哀伤的中年男子，不，更确切的说是一个老年人了，虽然楚言的岁数还不到老年，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的沧桑和疲惫，悲凉和无奈，无一不在诉说着眼前这个男人所经历过的痛苦。
心境已然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