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来,皮休告诉了北斗戈很多事情,其中包括北斗家的七大真人境高手。
七名真人境高手中,他已经见过两位,皇帝和四叔公。
青衣中年人显然是七大真人境高手之一,而且是自己所见的三大真人境高手中最厉害的一位。
想到他洞悉一切的目光,北斗戈不觉遍体生寒。
“北斗玄机,竟是那位精研阵符之道的十二叔公!”
北斗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不知道北斗玄机究竟发现了自己多少秘密,至少那一番话已令他暗生警惕。他沉默了片刻后,又移动脚步,继续往“藏经殿”大门走去。
大概殿内有人查觉北斗戈的到来,所以大门打开后便没了关上。又有一名银盔甲士从旁迎了上来,在北斗戈出示令牌后,躬后退了下去。
进入大殿后,古铜色的大门无声的合拢。
殿内空间很大,头顶镶有七颗水晶样的宝石,宝石呈北斗七星排列,光芒四射,将整座大殿照耀得纤毫毕现。
最里的一面墙上,又有四道小门。
小门被一层蒙蒙的光笼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门的顶端分别挂着“天字阁”、“地字阁”、“玄字阁”、“黄字阁”四个深褐色的小牌。大殿的所有材料都是乳白色的石头,经千万年风雨也未见风化。
一个头戴青纱帽,穿黑色宽袍,面容清癯的老者端坐于右首一案桌旁,正一笔一画的在纸上书写着,神情格外专注。
北斗戈走到近处,躬身一揖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
案桌上还摆放着一本翻开的,页面泛黄且有些破损的古藉,北斗戈猜测黑袍老者正在抄写着这本古藉。
过了好一阵,黑袍老者才搁下笔,缓缓抬起头来,看了北斗戈一眼,点点头,说:“你来了。皇上已传下旨,‘黄字阁’‘玄字阁’、‘地字阁’三室,你可自由出入。规矩还是一样,除‘黄字阁’外,其余二室内的藏书和玉简不可抄录。”
北斗戈皱了皱眉,沉声道:“那‘天字阁’呢?”
“凡事须量力而为!”黑袍老者面无表表地道。
“多谢!”北斗戈沉默了片刻道,转身往门上挂着“黄字阁”小牌的石室走去。
黑袍老者望着他的背影,微一失神,又摇了摇头。
接着,重又提起笔来。
北斗戈走到门前,望着那道被一层蒙蒙的光笼罩着的小门,略一踌躇后,右足往前迈出。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那层蒙蒙的光开始荡漾起来。
下一刻,北斗戈已出现一个巨大的房间内。
一排排书架耸然而立,高逾头顶。书架上整齐而紧凑地排列着一册册古藉。没有积年的珠网与尘埃,整个书房内却荡漾着一股古老、苍桑的气息。
书架的间隙里,可见三两个或站着,或下蹲的身影。
北斗戈的到来并未惊动他们,仍是各自进行着自己的事情。有的捧着一本册子正读得入神,有的蹲在地上掏出纸笔进行抄录,有的就地坐了下来,开始顿悟中……
北斗戈低头想了想,走向了第一排书架。
他来“藏书殿”的目的很简单。
修行一段时日以来,所有修炼而来的灵力未到丹田,就被经脉壁吞噬,他打算在“藏书殿”寻找解决的方法,同时也想更多的了解这一世界。
书架上的古藉种类繁多,上面都有分类的标签。
第一排书架上的类别是“炼器”。
北斗戈沿着书架而行,随手抽出几本《炼器总纲》、《法器图解》、《段氏炼器手札》、《虚天剑坯秘要》等翻了翻,已将这一世界的兵器了解了个大概。
这么些日子来,他只见过十二叔公北斗玄机的飞剑。
原来,这一世界的兵器不仅飞剑那么简单。
修行者的兵器可以是刀、枪、剑、戟、鞭,也可以是鼎、尺、镜、网、钵……
灵士境初感应天地元气,踏入修行者行列,体内灵力还弱小,仅比凡人气息悠长,使用的兵器限于凡铁;而灵王境灵力透体,凝神御器,战力远超凡人,已能使用中低阶法器了;灵王境易筋洗髓,灵力雄浑,除了可驾驭极品法器外,极少部份名门大派弟子手中,还掌握着一两件威力极大的法宝。
法宝,是真人境修行者的兵器。
真人境,结丹以立道,纳器入体。
只有真人境的修行者才能完全发挥法宝的威力。而灵王境修行者只有在燃烧精血的情形下,才激发法宝部份的威能,却需付出极大的代价,轻则跌落一个至数个境界,重则魂飞魄散。
法宝之上,为灵宝,是只有道君才能掌握的大杀器。
北斗玄机的飞剑想必是被北斗玄机收在丹田内蕴养,必要时才会出现,属法宝一级。
不过,现下北斗戈修为低下,战力甚至不及凡人,炼器一道距离他实在太遥远。
他渐加快了步子,来到第二排书架旁。
第二排收藏书藉的类别是“炼体术。”
北斗戈曾询问过皮休,在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是凡人,无修行的资质,是否存在类似武术的修炼方法呢?
皮休脱口而出道:“炼体术。”
“炼体术”是一种非常残酷的修炼功法,专供非灵脉体的凡人修炼。通过一些秘法吸收特殊矿石的元素,从而变得皮粗肉厚,力大无穷。
修炼“炼体术”的人叫炼体士。
由于有害元素的侵蚀,炼体士的寿命较寻常人要短一些,而且一部份炼体士会丧失生育的能力。
但炼体士却是每一个王朝不可缺少的。
因为,人类中出现修行体质的概率实在太少,朝庭的疆域需要大量战力强大的军队来守卫,而军队的士兵,都会修炼“炼体术”。
“炼体术”也存在许多流派。
各派别的秘笈挤满了书架。
北斗戈对炼体士的修炼方面并不感兴趣,只是随意翻阅了几本,最后抽出了一本题了《御击》二字的古藉。
这本册子图文并茂的描述了炼体士的攻防技巧。
御,为防御;击,为攻击。
从古藉上的内容可看出,人类修炼“炼体术”,身体固然强大了许多,灵活度却是大为降低,所以上面记录的攻防技术甚为简单,而整个书架上关于炼体士攻防技巧的书藉也较少。
北斗戈手握着古藉,默默地思量着。
他不知道,如果将地球上的武学功法搬来这一世界,让不能修行的凡人修炼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根据他的估计,地球上的顶尖武道高手,就可皆肩这一世界的灵王境巅峰修行者。
炼体士却远远达不到这一高度。
在战场上,或许会出现数目庞大的炼体士将灵王境修行者围殴至死,但一个灵王境修行者绝对秒杀炼体士高阶。
这时候,他想起电影《太极张三丰》里劲暴的画面,想起自己脑袋里装着的几套道家武学心法……
第三、四、五排书架上的标签都是“修行”二字。
关于修行的古藉较多,除了类似宣纸和非金非帛的材质外,更出现了玉质装载而成的秘本。
北斗戈精神一震,他默运道门心法,静心宁神,一本接一本仔细地读了下去。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他感到了饥饿,感觉到了倦意……
他脸上也渐渐显现出失落的神情。
这段时间里,他翻阅了大量的前人留下的修行手札,除“北斗经”外,又从书架上找出几本北疆七十二王朝和家族的秘传的修行功法,甚至还有一两部八大派功法残本……
在如山似海的资料库中,他并未发现类似大石碑武道与修行融为一体的修行功法,也没有关于经脉壁吞噬经脉的记录。
偌大的书房几时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他一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他缓步退出了甲室。
黑袍老者仍端坐在原地,认真地抄录着古藉。
北斗戈走到他身前,深深地一揖。
黑袍老者笔下微顿,缓缓抬起头,说:“走了?”
“是。”北斗戈点点头,说,“明日再来!”
黑袍老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头去,继续手中的书写。
古铜色的大门无声地掀开了来。
北斗戈步履蹒跚地自殿内走出。
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天已一片漆黑,远近有灯火闪烁,除此之外,便是寂静。
北斗戈瞥了一眼暗影里站桩般挺立着的一排排甲士,隐约感觉中风中带来的那股子寒意,轻咳一声,辨认清楚方向,沿来路而回。
穿过宽阔的广场,回到皮休之前送别之处,只听“哇”的一声,一大团黑影斜地里蹿出来,带着一声剌耳的哀号,“主子,你终于出来了!”
“我还没死,你鬼叫什么?不怕夜里吓坏了人?”借着檐下灯笼的微光,这才看清那个绿油油的家伙的一张胖脸。
皮休的身后,站着一条单薄的人影。
小环提着一个篮子,轻悄悄地走上前,微微一礼,说道:“娘娘担心殿下,遣奴才捎些饭菜过来,只是,有些凉了……”
“嗯。”北斗戈腹中已是饥肠辘辘,伸出手轻拍了一下小环的肩膀,说,“不要紧!”
一拍之下,小丫头竟然有些受惊,“啊”的一声,手中的挎篮往地面落去。
就地着地那一瞬间,有风自旁吹来。
夜里些许寒风并无出奇之处,但那股微风却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将挎篮托起,飘送至一人手中。
那绿油油的家伙手提着挎篮,乐哈哈地笑着。
北斗戈沉默下来。
这就是力量——
虽然简单到只是一个阻止挎篮坠地的动作,也是力量的体现。那股微风自然不是风,而是皮休控制的灵力。而自己要做到这一步,还不知有多长的路要走。
篮里的饭菜已经冰冷得难以下咽,北斗戈却似毫无所觉,他的表情平静而从容。
前面的路一定会很艰辛。
但是——
不试一定不会成功,试过才知道结果。
“现在是什么时辰?”北斗戈将碗筷轻放回篮子里,低声问。
“丑时,天就快亮了,主子进去后,已过了六个时辰。”皮休苦着脸答着。
“哦。”北斗戈低头想了想,淡淡地说道,“那明日替我准备一些水和干粮,我就在‘藏经殿’里过夜。”
“明天还来?”皮休脸皮抽搐了一下,有气无力地道。
“是。”北斗戈没有做更多的解释,然后拖着疲惫的双腿往“长信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