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君劭再次被邀请来到花府。
花家的小姐佩儿听说君劭先生医术高超,主动想请他帮忙治疗喉疾。花家的管事传完话,便恭敬地请君劭前去冯府诊病,肖捷去前锋营报到去了,看来是不知道这事,君劭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管家一脸客气,虽然疑惑,但还是给肖捷留了张字条后跟随管家来到府中。
这次坐在厅里接待他的并不是花将军,而是他的夫人花刘氏,一位****,举止得体,待人温和有礼。乍一见到君劭,她有一瞬间的熟悉感,总觉得这张脸之前在哪里见过,可是左思右想也没有头绪,只能暂且将这念头搁置一边,轻言慢语的向他讲述她和花将军唯一的爱女,也就是肖捷的未婚妻,因为误服了杀虫的毒药,导致失音将近一年,遍访天下名医,始终不见痊愈,昨日偶听堂下婢女小翠提起君劭年轻有为,医术精湛。于是冒昧请来府中,希望能为小女诊治一番。
君劭坐在厅中,听到夫人的讲述,心里不由升起疑云,官家小姐误服虫药?怎么没听到肖捷提起此事,而且京城名医都束手无策吗?越想此事越是蹊跷,面上却不动声色。然后按照一般的诊疗程序,问了一些饮食睡眠方面的问题,然后礼貌的请花夫人将小姐请到厅中把脉。熟料夫人命小翠带着他直接去到小姐闺房,解释说前几天在园中摔了一跤,伤了膝盖,目前还在卧床。听得君劭将信将疑,心想将军的女儿怎么行事如此古怪,不知肖捷将来成亲后,是福还是祸啊,想到这里,不禁为肖捷感到担忧。
随着小翠轻步来到后院一处幽静的厢房门前,小翠细声细气的喊道:“小姐,君先生请到了,我让他进来吗?”然后把耳朵贴到窗户上听了会儿,随后转身招呼君劭进屋,君劭满肚子的迷惑,但还是乖乖跟在丫鬟后面走入花佩儿的闺房。
双脚一踏进内室,满屋的清香扑鼻而入,不是胭脂水粉的甜腻,是君子兰独有的清幽,这种味道,君劭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因为曾经有一个姑娘,她的屋里就是这种香气,记得当时肖捷成亲时,他还代缺席的她送了两盆君子兰给新郎。此刻,再次闻到久违的味道,君劭的脑子有一时的失神:子漪,你在哪里啊?
子漪此时正在临摹字帖,见君劭自从进屋便一言不发,而且神色黯然,不由心疼万分。她用眼神示意小翠招待君劭坐下。然后也在桌前慢慢坐下。等待君劭前来诊治。
听到小翠换他,此时君劭才醒悟过来,当下便觉得有些羞赧,抬眼向前方望去,惊讶的发现这位姑娘原来是那日在冯府后院遇见的女孩,心里有些诧异,身份尊贵的大小姐怎么独自在后院哭泣?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的上前把脉。
一时之间,屋里静了下来,半盏茶后,君劭把完脉,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误服的东西府中现在可还有储备?”
“有,有,先生要看吗”小翠赶紧说道。
“再好不过”君劭点头笑道。
“那好,我这就去拿”小翠兴奋地跑出去,真希望这位君少爷能让小姐的病快快好起来,否则小姐太可怜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一时间君劭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开口!
子漪默默的站起来,走到君劭面前,让他看自己刚刚写好的话:“那天看到我,你为什么突然走了?”虽然心里知道答案,却是想听他亲自再说一遍。
“哦”君劭抬起头望着眼前清丽婉约的佩儿,淡淡地开口道:“本想取药来为小姐敷上,不想返回时已经不见了小姐,如今可是大好了吧?”想起那日的场景,多么像自己和她的初遇,可如今伊人已去,杳无踪迹,不由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子漪见他面色泛白,心内一紧:肯定他也想起往事。于是回身快速的写下一行字,放到他面前:“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我的嗓子以后就拜托君大哥费心了”
君劭见她没有称呼他先生,心内暗奇,再一想,反正日后她与肖捷成亲,如今喊大哥也在情理之中,当下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点了点头:“自当竭尽全力”
正说了,小翠一溜烟的进屋了,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气喘吁吁的交给君劭:“先生,都----都—都在这了”然后,一手捂着胸口开始呼呼喘气,看的君劭不禁莞尔,这个小丫鬟可真够忠心的。当下把药包打开,仔细研究起来。
子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君劭手上的东西,一包白色的粉末,看不出什么稀奇,但见君劭将粉末放在拇指跟食指间摩挲,又将鼻子凑到前面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半响过后,君劭笑着对小翠道:“小翠姑娘能否替我去一趟我的住所,将我的银针取来”
小翠高兴的应了一声,欢欢喜喜的去了,看来小姐的病治愈有望了。
小翠前脚刚出门,就见君劭的脸再次回归严肃,他抬起头郑重的对着子漪道:“冯小姐,请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以前大夫开的药可是按时服用的?“
“这“子漪为难了,她怎么会知道,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冯小姐的记忆啊!不过,想来谁愿意作个哑巴啊!姑且就当是吧!于是她点了点头。
君劭见冯小姐神色如常,心下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自言自语道:“那问题出在哪里呢?这明明是很一般的毒药啊,不可能京城的大夫治不了啊,难道是耽搁时间太长?”说完再次望着那包药沉思起来。
声音虽低,却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满耳,子漪不由也疑惑起来:搞什么鬼啊,一般的毒药?那母亲怎么会说全京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呢?脑子一沉:难道这个花佩儿自己做了手脚,故意不让自己的嗓子治愈,越想越觉得这位性格偏激的小姐这么做的可能性大!既让天子永远死心,又保全了全家性命。唉,花佩儿啊花佩儿,我是很佩服你的勇敢和刚烈,但是这样的话可害苦我了,我一生地幸福就要毁于一旦了!只能对不起你的苦心了。
于是她再次研好磨写道:“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小翠照顾我,君大哥有什么疑问可以问她”写完放到君劭面前。
看着上面的一句话,君劭点了点头:好的。
看看小翠还没有回来,子漪想了想写道:“君大哥为什么千里迢迢跟肖大哥来京城?”
君劭淡淡答道:“说起来好像我父亲与花将军早年间有些交情,这次信中听说小姐喉疾之事,很是惦念,所以命在下陪同肖弟前来,只是在下医术浅薄,还望小姐不要见怪”
“那君大哥此行,家里父母妻子岂不惦念?”写完了这句话,子漪的手心里紧张的出了汗。以前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肖捷都可以续弦,君劭会不会也已经成家。不敢看君劭的脸,子漪强装镇定的将纸放在君劭面前。
“哦”看到这个,君劭眼里的神采暗淡下来,“父母身体健康,十分支持我出来见见世面,至于妻子-----”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我本想带她一同前来,只是----”
子漪的心沉到了海底:他成亲了吗?脑子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只是眼睛还无意识的望着君劭。
君劭见子漪一脸探究的眼神,不由苦笑了道:“我们不小心失散了”
“失散了?”那是什么意思,子漪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一脸疑惑的佩儿小姐,君劭不由想到,如果子漪就在京城多好,齐朗的话应该不是骗他,子漪就是在京城的方向失去踪迹的。可是这几日,白天他遍寻大街小巷,晚上出入茶楼酒肆,却一点蛛丝马迹都遍寻不到。子漪啊子漪,你到底在哪里啊!
“你看起来很担心你的妻子?”望着白纸上的一行黑字,君劭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前,第一次跟一位陌生的女子说这么多话,竟然没有脸红,子漪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可是花小姐将来是肖捷的妻子,应该没事吧!而且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一看到冯小姐的眼睛,心里莫名有一种安心。他望着窗外,想了想说道:“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成亲,可是在我的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我今生唯一的妻子,所以,无论她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她的”说完,回身望着佩儿,却见花小姐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不安的挠了挠头,他有说错什么了吗?
见君劭猛然回身,子漪狼狈不堪的赶紧转身擦去眼泪,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提笔写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君劭茫然的点了点头,人海茫茫,我的漪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正沉思间,就见小翠再次喘着大气跑进来,嘴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君少爷---你---你的东西”
君劭接过银针,交待子漪躺好,然后便开始施针。
几分钟过去了,子漪觉得酸胀感满布全身,右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身旁君劭的衣角,隐约间听见小翠惊叫了一声,然后听见君劭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闭上眼睛放松躺着,半个时辰后就好了”说完,只觉得鼻间的药香味道愈来愈淡,终于消失不见。
四周安静了下来,子漪本来想静静的想些事情,转念间却感到脑袋渐渐沉重起来,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
屋外的走廊上,君劭试探着小翠道:“小翠姑娘,你想不想你的小姐快点好?”
小翠瞪圆了眼睛尖声道:“当然了,君少爷,你一定要治好我们小姐的病----”
“嘘”君劭打着手势,指了指屋里,示意小姑娘噤声,然后低声道:“我有把握治好你们小姐的病,但是----”见小翠的眼中满是兴奋,心下了然,接口道:“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小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惑不解:“可是我一个丫头,能帮什么忙啊?”
“你只要告诉我,之前大夫开的药,小姐有没有按时服用?”冯小姐的饮食起居都是这个小姑娘服侍,问她想来不错。
“这个啊,让我想想”小翠抓了抓头发,想了半天天,就在君劭等的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小翠才慢悠悠的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开始的时候,小姐是很认真的喝药,病情也有些起色,可是后来听说老爷又把她许给了肖少爷,小姐就开始偷偷的把药倒掉了”说完一脸紧张的望着君劭:“君少爷,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肖少爷吧,我们小姐----她好可怜啊”说完,又低低抽泣起来。
“原来是这样”君劭喃喃道,可是既然如此,花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而是让他问一个丫鬟。而且,既然她不喜欢肖捷,为什么现在又答应自己为她治病,唉!这个花小姐,怎么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古怪,而且,想到她刚刚含泪的双眸,自己心里竟然莫名的产生一种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