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我知道怎么爱一个人,我更知道怎么样爱自己。”
大学生拿起一个酒瓶狠狠向对面墙角砸过去,破碎的玻璃渣溅的满屋子噔噔响。墙角铝锅盖被砸出一个凹,当啷啷掉到地上围着手柄转了几圈。
“不说了,喝酒。”大学生拿起酒瓶猛喝一阵塞进任凡手里。
“我不会喝酒。”任凡很不好意思回绝道。
“不会喝酒?你怎么什么都不会?那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老大。真是的。”大学生有些不耐烦,乜视着任凡。
任凡也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算,脸红了起来,话自然也不肯再多讲了。
“原本说好的,等我三年,我给她一套新房。但人家现在不用等三年了,人家可以直接住进新房里,住在西安,住在这个所谓的大城市。”大学生动也不动,伸手指了指窗户外面,“人家去那有高楼的地方住了,我们却还要在这贫民窟挣扎,歇斯底里的挣扎。你说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我们辛苦努力多少年读书上学工作,却不如人家腿一分这么简单就什么都有了。你说我们算什么?我们活到这个世上干什么来了?繁衍后代,还是享受生活?繁衍后代,那我们岂不是一具生殖工具;享受生活,有什么生活可以给我们享受?腿一分,腿一分,呵呵,腿一分从什么都没有就什么都有了,腿一分传递生命的使命就完成了,然后等着死去,等着死去,等着死去……”
大学生的愤怒充斥着他的神经,降低了他的智慧,使他变成一个满腹牢骚的窝囊废。人的堕落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我们无能,而是我们肤浅。我们之所以肤浅,是我们看问题的眼光和角度不能超出正常人的范围,于是我们被限制在世俗的桎梏之中。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所有困难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它其实不是真实的困难,也不是生活真实的意思,它只是在考验与过滤智者和适者。当人的思维角度发生变化的时候,人所面临的问题与结果也同时在发生着变化。
陷在当局中的人,一般眼睛会被蒙住。被蒙着眼睛的人,就像被蒙着眼睛拉磨子的驴子。他们只一股脑门一根筋往前冲着,要不钻牛角尖,要不绕着磨子往复循环原地打转不能行前。
任凡是局外人,局外人看事情看的比较清楚。局外人看事情之所以看的清楚,一是局外人站在整个事的外面,二是局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正是因为没有了利益的冲突,局外人的意见才客观理性可信可采。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既然失去了,说明在命里面她不是你的。”
“你相信命运么?”任凡点点头,大学生不理睬说,“我就不信命,命是假的,是骗人的。”
“既然不信,又能怎么样?改变你的现状改变你的处境,是需要你去努力的,如果一切于事无补,那还不如就相信他是真的。这样对我们自己或许会好很多。不是么?”
雨水打到窗户上,哔哔啵啵的响。屋子里静悄悄不见有人说话。曾经之前任凡听到过的女孩的呻吟声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死灰不燃。或许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或许这个世界上无助的人太多。正是因为有了太多平凡的人,这个世界才变成了平凡的世界。世界永远是平凡人的世界,智者再智,适者再适,终究会烟消云散化为乌有,而平凡的人却与世长存,天地同寿。不仅因为人是平凡的动物,而且因为智慧与灵魂只是往事与知识积累在一起的想象从而产生的幻觉。幻觉,是会消亡的;幻觉,是不存在的。一切皆会亡,唯独平凡永存。
任凡没有再和大学生说什么。任凡能帮的只有这些,这是任凡最大的能力了,除此之外,任凡无可所为。
秋尾的雨缠绵了有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诗诗格外的忙。诗诗说下雨是黄金期,生意兴隆,客满为患。任凡问是什么生意。诗诗说,你会知道的。搪塞过去。任凡好搪塞。你说什么他都是“哦”。任凡不喜欢将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别人身上,于是看起来唯唯诺诺,没有男子汉的霸气。但正是因为这一点,正是因为他的老实,诗诗才借故跟他走的很近。
老实是优点,但最好不要被骗子利用。骗子最喜欢老实的人。
有一天诗诗说自己累了,请假不去上班。诗诗不去上班,房子就没有了多余的床。任凡同诗诗从医院回来聊到夜里十二点,要回自己房子去睡。被诗诗拦住。
诗诗说:“我请假,就是为了有时间陪你,你怎么可以冷落了我一片好意呢。”
这话是实话,任凡也相信,但任凡实在想不到,要怎么才算陪。任凡说:“我们天天见面,你带我去吃饭,逛超市,去医院,不都算陪么,还怎么要请假呢。”
“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我好欺负是不是?”诗诗脸颊绯红,似有三分醉意,又似有七分桃色。
“那好吧,我再陪你聊聊。”任凡又坐了下来。
诗诗围凑上来,嘴唇几乎贴着任凡的脸。任凡明显感觉到诗诗的体香和余温冲击着他活跃的脑细胞。脑袋里一阵胡思乱想血液却跟着沸腾了。任凡的脸火辣辣烫。心里像装下一只兔子,扑通扑通上跳下窜个不停。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不?”诗诗的表白直接而无任何掩饰。
“我一点也不好。”任凡心里明白,任凡也多么愿意听这一句话,但任凡实在胆怯,任凡害怕女孩,因为要谈到爱,接着就应该扒光衣服给对方看。任凡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不,你不是不好,你只是穷。穷不是谁的错,穷也不是谁的妈给谁生的媳妇,会一辈子伴随着他。穷,会离开的,只要你不怕他,他就会悄悄离你远远的,不敢在你面前猖狂不敢在你面前恣意妄为了。”
“可是你知道,我甚至连一个工作都找不到,这么没有出息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贫穷的骚扰。我也喜欢你,我也想你,这个我对你讲过。只是我想等我的困境能好些,咱们两个再谈别的事情。”任凡说这话的时候俨然一个成年人了,这流利的语言,哪儿像在旁人面前少言寡语的农村孩子。明显的闷骚型男人。
“我们可以左右同时开工。呵呵。怎么样?”诗诗嘻皮笑脸。
“恩,好的。”任凡想想说,“那么,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任凡说完起身要走,被诗诗一把从后面抱住腰。诗诗的脸紧紧贴在任凡背上,诗诗说:“凡凡,你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还要躲着呢?我知道你没有经验,但你完全没有必要躲避我,这是迟早的事情。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应该正确对待和面对这种问题,其实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任凡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掰开诗诗的手,说:“诗诗,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也想你,但我更尊重你。我不敢想象我不能带给你幸福生活,我将会有多么的惭愧,所以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才不能害你。”
“爱不是用嘴来说的,爱是要做的。”
“嘘,你小声一点,被外面人听到多不好。”任凡转过身子堵住诗诗嘴巴,一脸认真的说,“我不正在做着么,我正在努力学着像城里人一样,这样看上去会有面子,也可以配得上你了。”
听完任凡说话,诗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诗诗一脸狐疑:“你知道‘爱是要做的’,是什么意思不?”
“说是表达自己的思想和心理,做自然就是从行为上进一步证明了。”
“那要怎么做才叫爱呢?”诗诗狐疑的脸换上了一副无奈。这任凡,说他聪明吧,他学习比谁都好,说他笨吧,他一点灵巧性没有,总是在人面前傻的可爱。
“你放心,我会做给你看的。”任凡气势熊熊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