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一声了然的轻笑。
因着她的不耐,他只想抓紧时间将人撵走,让她回去休息。
惩罚楚婉儿的缘由,留待明日再说亦可。
只不若,他未曾想到,皇上会如此迅速,顺水推舟,直接让他背负不分青红皂白惩戒女子的恶名。
口蜜腹剑。
可不就是口蜜腹剑!
轩辕珏摇头,未如轩辕帝的意思,当场在楚婉儿不可置信的眸光中,道了一句:“那锦帕……”
众人竖耳听闻。
“王爷……。”轩辕帝出言,似有话说,更似只为阻止轩辕珏出言解释。
“微臣在。”轩辕珏如帝王所愿,止住话头,向后者拱手作揖,尔后在后者平静的眼眸下,迅速道明其中缘由。
“皇上,那锦帕是为东泽鱼线混合金蚕丝所制,价值千金。皇朝域内,除却宫内嫔妃,无人能用此绸帕。”
“若微臣记忆无所出入,东泽一年纳此锦绸不过三尺三寸。具体分配微臣并不清楚,唯一明了的,便是这贡品未曾从皇宫流出。”
“王妃又如何能得此锦绸?”
“既不能得,那锦帕及帕上之曲又怎会出自王妃之手?”
“楚三小姐如此坚信那是王妃所有,并以其是王妃妹妹的关系引导诸位误会王妃,此行径,无出刻意造谣,辱人清誉一罪。”
“这楚三小姐,罪有应得。”
轩辕珏炮语连珠,明明语速不快,偏又令人觉着,这一串冗长之语,不过几个眨眼便已说完。
在场的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原是如此。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忽然羞愧起自己方才怀疑其轩辕珏人品,羞愧之余,又忍不住对楚婉儿投去异样的眼神。
王爷的解释如此明了。
他们再是迟钝,也该明悟了。
不是王妃的东西,这楚家三小姐却一口咬定,并试图劝说他们心服……
这分明是做贼喊捉贼,想要污蔑王妃呀,还特意选在王妃新婚之际,这楚家三小姐……
一时间,众人纷纷心寒摇头,只觉楚婉儿在大婚之时毁人清誉的行径委实太过残忍,只觉方才对楚华容的道歉,少了几分真诚实意,只觉……
而那高堂之上,被轩辕珏一顿抢白的轩辕帝,见众人恍然大悟的神色时,脸色微沉,心中怒意不好发作,只能哈哈一笑,故作从容道。
“其实王爷不必急着解释,王爷的性情,朕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若朕依旧觉着,这大喜之日,不宜见血。王爷觉得呢?”
这句,倒颇有些故作掩饰的意味在里头了。
楚华容差点没喷笑。
这轩辕帝自作聪明,想要借机抹黑轩辕珏,谁知道轩辕珏压根就不给他机会,直接当场就解释了。
搬起的石头砸向自己的脚……
楚华容轻咳一声,暗自道了句活该。没多此一举叫住岐凌,或许这些官员还会觉得轩辕珏莫名其妙,甚至对轩辕珏心生失望,但是他偏偏连这一刻都等不急……
低声嘲笑过后,楚华容手一动,避开轩辕珏再次袭来的手掌,颇有些恼怒,他还握上瘾了?一回完话,就迫不及待地回握!
掌心空空,轩辕珏心下略微失望,连带着那清越的声音,也染上了抹空落的色彩:“皇上所言极是。”
旋即,轩辕珏重新下令:“岐凌,将楚三小姐送入府中内院,三日后再施刑。”
“属下遵命。”岐凌颔首领命。
一旁在听完轩辕珏的解释后,便一直呆懵的楚婉儿忽而警醒,看向那脸色铁青的楚相,求情道:“爹爹——”
楚相转头。
听了王爷的那番话,他再是愚钝,也该知晓楚婉儿这是自作孽了!
不知晓实情时,他或可能出言阻止,但如今……他还拉不下脸来求这个情!
楚婉儿忧心如焚。
一双水眸看向孙公公手中的锦帕,试图再找出轩辕珏语中错误,借以翻盘取胜。
只不若……
仔细观察那锦帕,柔顺。在那喜堂红光下,竟隐隐有流光溢彩之色,那是,独属于金蚕丝线的风采。
绝不是她们这些庶女能得的绸缎,但又与她交由红莲的帕子,十足相像,若非她定眼细究,绝无可能辨出真伪。
真……伪……
楚婉儿一怔。她亲手交由红莲的帕子,是从楚华容过往最喜去的布坊所裁,为何会出了这般岔子?
为何?
她分明亲手交给了红莲的,经由她手,她不会犯如此荒唐的错误。
那么……
水眸几经变幻,楚婉儿忽而咬牙切齿,她被那贱蹄子摆了一道!
楚思娇,楚思娇!
楚婉儿眸光暗恨,她以为她们达成了联盟,而那楚思娇,竟顺水推舟,想一石二鸟,一次毁了她与楚华容两人!
此刻,若她说出那帕子被人掉包,以证楚华容有罪,她岂不是不打自招?
若不说,这宵小之人的名头,这污蔑亲姐的恶名便永远跟着她了!观王爷的态度,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了她去!
说不成,不说亦遭罪!
楚婉儿哑口无言,简直有苦说不出!
楚婉儿讷言,在近百人嗤笑的眸光中,被岐凌压着缓缓朝房外走去,一张俏脸,白了红,红了紫,紫了黑,十分精彩,看得东泽沁一阵惊奇。
“唔,她叫什么名字?”
喜堂一隅,东泽沁忽而问道。
“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记她的名字做什么?”东泽沁一旁的西漠使节,不屑地说了句。
话是如此说,但东泽沁还是蠢蠢欲动。这女人的表情这样精彩,若不能学习一二用来吓人,简直就白来皇朝一趟了!
只不若东泽沁方才直起腰来,他附近的南元清眼急口快地阻止:“如果小皇子乐意与皇朝皇帝周旋的话,此时倒是可以插话一二。”
方才王爷不欲解释,分明是想要尽快结束拜堂之礼,将新娘送入洞房,若小皇子此刻横插一脚,送新娘入洞房一事,势必又将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