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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霜月夜来了

孤氏家族可不是一般的家族,从先祖定居留仙岛以来,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纵使孤梅婷再得宠,家规祖训,还是无法违背的!

比如,东厢有空房,但是,未出嫁的孤素颖住得,已经出嫁了的孤梅婷便算是外人,算是江家的人,断然住不得了孤氏的东厢的。

虽然,孤家主有将山顶的主舍设为家主之宅的打算,但毕竟也还是打算呀,白尤还未醒,孤氏家主还未正式更位,东厢仍是主宅之地。

别说孤梅婷是常住了,就算是暂住都绝对不可能,何况还要同江臣一起住呢!

西厢是什么,严格意义上来说,西厢就是孤氏家族的上等客房,外戚,或者是贵宾居住的地方。

孤梅婷和江臣的住所,其实就代表了他们的在孤氏家族的地位!

上等的客房住不了,只剩下下等的客房可以住,要么,就只得跟下人们一起住了。

孤梅婷这么个大姑娘,岂会愿意,何况山脚下的普通客房条件一般般,她岂容宝贝儿子住到那里去!

这不,就赖着在西厢的危房里不搬,成日追着孤家主和孤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

这时候,又追到了山顶主舍来。

几日的精心调养,孤夫人虽然武功尽失,身子骨却已经恢复了不少,这几日每日都来看白尤,一坐便是大半日,好几回亲自喂白尤药,私底下没少偷偷给水之太医塞名贵药物。

慈母之心,可见一斑,水之太医和玄莫皆是感激不已。

此时,水之太医正小心翼翼地喂药,一开始这药都是要灌的,而如今,每每水之太医将汤匙抵到唇上,药送入嘴里,白尤便会主动吞咽!

这足以说明白尤是有意识的,只是,身子骨还太弱了,不能睁眼,不能同他们说话。

或许,他已经能意识到外界发生的一切了。

孤夫人挨着床沿坐,拉着白尤的手,轻轻地替他按摩手指,柳眉慈眉,一脸慈爱。

“白尤,你应该不认得我了吧,我到魔界去看你的时候,你可才十岁大呢!这一晃眼就十多年了。”

“白尤……孤氏需要你,我和你爹爹,都需要你呀,快点醒来吧!”

“听水之太医说了白王妃,白尤,想媳妇了吗?等风暴完全平息了,咱把媳妇接过来,可好?”

……

温柔、慈爱的声音,听得水之太医和玄莫都禁不住心生悲伤,还有两日,还有两日就五日整了,按华大夫说的,主子该醒了呀!

王妃娘娘若是知道这件事,该有多高兴呀!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然而,分别,却仿佛就在昨日。

仿佛就在昨日,霜月夜那丫头傻乎乎的要跟上轿子,却被无情地拒绝了,孤零零的被留在了魔界;

仿佛就在昨日,霜月夜那丫头倔强地追着轿子跑,求这昏迷的主子,等等她;

仿佛就在昨日,霜月夜那丫头乖乖地下了轿子,真就只耽搁了一会儿的时间,毅然分别。

如果,她能来,或者,如果主子能去,那该多好呀!

如今,那丫头,好吗?

然而,就在水之太医和玄莫伤感之际,突然一个凄凄的哭声从门外传来。

“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呀!”

“娘,爹爹又凶我了,爹爹要赶我走!”

……

水之太医和玄莫顿时头疼,很想开口让孤夫人出去,免得孤梅婷进门来打扰主子,可是,此时孤梅婷已直接冲到内屋来,一下子就扑到孤夫人脚下,哭哭啼啼的,“娘,你要做主呀!”

孤夫人一脸无奈,“堂堂孤氏大姑娘,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吗?”

“娘你今天若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了!”孤梅婷哽咽道。

孤夫人无奈,“不是说了,你们暂时住在山脚下,已经差人加紧修缮西厢了,顶多就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呀!”

“我和江臣都能忍,可是远儿呢!他还是个孩子呀,才六岁呢!娘,你忍心让你的亲外孙去住那种地方,又吵有脏,蚊虫还特多!”孤梅婷立马抱怨。

孤夫人听了,一脸不忍心,可是,她也没办法呀,对于一个大家族的家母来说,两件事是比她的性命还重要的!

第一便是家族的名声,第二便是家规祖训。

东厢多的是空的屋子,可是,偏偏不能让孤梅婷住呀!

见孤夫人沉默,孤梅婷连忙道,“娘,我和江臣哪里都能住,你让远儿跟你们住吧。”

这话一出,孤夫人立马果断拒绝,“不成!”

一旁水之太医和玄莫相视一眼,皆是窃笑,难得呀,真真的是头一回见孤夫人如此果断地拒绝孤梅婷的要求。

孤梅婷似被吓着了,可却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娘!你忍心吗?你外孙现在就在危房睡着呢,万一屋顶给榻上了,我也不活了!”

孤夫人见状,气得脸色全黑了,连忙起身往外走,虽在场的是水之太医和影魔卫,可是这毕竟是家事,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呀!

孤梅婷似乎就相中了这一点,偏偏就不出去,大喊道,“娘,你若不答应,我今儿个就不走了。”

玄莫陡然蹙眉,这女人未免太无赖了吧,正要动手,水之太医连忙拦下,“夫人在呢,你急什么。”

果然,孤夫人又折了回来,连连摇头,“不是我不疼远儿,是祖训在那儿,远儿他……他……”

孤夫人欲言又止,只无奈道,“远儿他就是不能住东厢。”

孤梅婷猛地站起来,怒声,“娘,你的意思就是说远儿姓江,不姓孤吗?你的意思就是不要远儿了吗?”

孤夫人还真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如何这么伤女儿呢?如何说的出口呢,连忙摇头,“我不是,祖训在那,我改变不了,你爹爹也改变不了。”

“祖训还不是人定的,是你说的,女儿和儿子都是你的孩子,将来外孙和孙子也都是你的宝,怎么,现在儿子都还没有醒呢,你就连外孙也不要了吗?”孤梅婷立马反驳,余光瞥了白尤一眼。

听了这话,孤夫人顿是气结,知女莫过母呀,这女儿哪里是打东厢的主意,这是打了山顶主舍的主意了呀!

如何是好?

什么叫做儿子都还没有醒你呢,就连外孙也不要了?

孤梅婷的话明显是过分了,拉着玄莫的水之太医都紧锁着眉头,忍不住想替孤夫人教训。

她这话里,分明带着嫉妒的意思。分明是责怪孤夫人偏心白尤。

碍着孤夫人的面子,水之太医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孤夫人如今已经非常难堪了,他和玄莫若再计较,孤夫人岂不更尴尬?

孤夫人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鲜少这么连名带姓叫女儿,“孤梅婷,我平素是怎么教你的,你竟这般……无理取闹!”

“娘,我如何无理取闹了,同为母亲,我心疼远儿,就好比你心疼我和妹妹一样,你该理解我的!”孤梅婷立马狡辩。

“走走走!跟我去东厢,找你父亲说去,你父亲若是答应了,我便答应!这事情我管不了!”

孤夫人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岂会拿这些事去烦丈夫呢?要知道,孤梅婷和江臣多少过分的荒唐事,她可全替他们隐瞒了下来。

“我不走!我刚刚才被爹爹赶出来,今天你若是不答应让远儿搬到东厢去,我就……我就……我就住这里了!”

终于,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水之太医和玄莫险些失声大笑,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住这里?这未免太可笑了吧,这可是孤氏的主舍,将来的主宅呀!

在暴风雨的时候,在担心东厢有可能坍塌的情况下,孤氏夫妇都不轻易借住到这里!

这是白尤专属的呀!

孤梅婷居然把心思打到主舍这里来了!

荒唐,简直就是荒唐!

水之太医还未开口,孤夫人立马扬起了一巴掌,“孤梅婷,你!”

“娘,随便你打,反正女儿都这样了,你干脆一巴掌打死我来得干脆!”孤梅婷并不畏惧,吃定了这母亲,料定母亲不会把她怎么着的!

她就是要闹到底,主舍那么大的宅邸,她就是要住,凭什么让白尤一个至今昏迷的人霸占了呀!

凭什么要她堂堂孤氏大姑娘去住下等客房呀?

孤夫人被气得脸色发黑,终于是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怒声,“你怎么样了?当初是你执意要嫁江臣的,否则,你至于沦落到如今无处可住的地步?少来跟我哭哭啼啼的,江臣呢?没地儿住,你应该找他去!”

听了这话,孤梅婷立马跳了起来,“是!是我瞎了狗眼嫁给那么个无能的人!我活该,我活该寄人篱下,被整个孤氏瞧不起!呜呜……”

她说着,又瘫坐了下去,无力地呜呜哭了起来,开始捶打心口,自暴自弃,“是我命苦,是我没嫁对人,呜呜……我要休了江臣,远儿我也不要了,我死了算了我!”

孤夫人沉默地看着,无力靠在门上,心却像便被刀子割一样疼,疼得呼吸都难受!

这可是她亲生的女儿呀,辛辛苦苦一手带大的女儿呀!堂堂的孤氏大姑娘呀,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

“吵死,趁早去死了算了。”玄莫嘀咕着,只当孤梅婷是演戏,这种人,铁定是世界上最怕死的人了。

然而,水之太医却蹙眉看着孤夫人,隐隐不安,“夫人,别气了,气怀了身子骨,补都补不回来呀!”

孤夫人长吁短叹,可孤梅婷却哭得更大声,“呜呜,连爹娘都不要我了,我活得太痛苦了,我死了算了!可怜的远儿呀,从此就没有娘疼了!呜呜……”

哭着哭着,还真就利索爬了起来,猛地要往一旁柱子撞去。

“婷儿!“孤夫人惊声,连忙冲过去抱住,一时间没站稳,同孤梅婷一起跌倒在地,水之太医和玄莫大惊,连忙去搀扶。

“娘,你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让远儿没了娘算了!”

“你放开我呀!我不活来,江家的人那么记恨我,孤氏又没有我容身之地,我还活着做什么呢!我活得太痛苦了呀!”

……

孤梅婷哭天喊地,即便被孤夫人死死抱着,却还真拼命挣扎要去撞墙,孤夫人哪里敢松手,紧紧地圈住孤梅婷的腰部,人都瘫她身上了!

终究是忍不住也哭了,“婷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你这样让我跟你爹爹怎么办呀!”

“你让我死吧,我再也不想拖累你们了!让我死了一了百了!你和爹爹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让江臣把远儿抱走吧,走得远远的!”

水之太医和玄莫搀着孤夫人,一时间也为难了,孤夫人是搀不起来的,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去拦孤梅婷的,可是,两人相视着,谁都不愿意。

却,突然,孤梅婷猛地亦挣,孤夫人都抱不住,连忙惊声,“影魔卫,拦住她!”

可,话音一落,孤梅婷真就一脑袋撞上了柱子,孤夫人吓得直接扑过去,死死地抱着孤梅婷的双腿,惊叫,“不要!婷儿,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

“玄莫,水之太医,拦住她,求求你们,帮我拦住她!”

孤夫人哭喊得嗓音都哑了,孤梅婷却还在挣扎,似铁了心寻死!

水之太医和玄莫可不吃她这一套,可孤夫人这般哭求,无奈之下,他们终究还是一人狠狠拉起额头磕伤的孤梅婷,一人搀起了险些晕厥的孤夫人。

“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你们管!”

被玄莫死死拽着,孤梅婷却还是要挣扎,孤夫人被水之太医搀坐在一旁,老泪纵横,气喘吁吁,“不要闹了,婷儿,够了,我答应你便是,不要再闹了!”

“呜呜,娘,你让我死了算了,是我拖累了你们,都是我的错。”孤梅婷哭着哭着,话题一转,又道,“可是……我舍不得远儿啊,舍不得远儿受到一点点委屈呀,我就死了,眼不见为净呀!”

“够了!”孤夫人怒声,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水之太医连忙帮着顺气。

孤梅婷这才冷静下来,楚楚可怜的看着孤夫人,连连抽泣个不停。

孤夫人顿了许久许久,终是开了口,“你回去吧,准备下搬到主舍来,最西边有个空院子。”

孤梅婷心下大喜,立马噗通一下跪下去,“谢谢娘,谢谢娘,婷儿就知道娘是最疼婷儿和远儿的了!”

孤夫人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要她走,孤梅婷也没多留,捂着额头急急便走。

孤夫人一手支着脑袋,眉头紧锁,而水之太医和玄莫皆沉敛了双眸,同是一言不发,忽然之间,一室寂静得如同一个无声的世界。

孤夫人如此做法,虽然被逼无奈,可却也荒唐呀!

虽然,孤氏主舍还不算正式的主宅,虽然,白尤还未真正的认祖归宗,还未真正的接手孤氏,可是,他们第一天住到这里来的时候,孤家族和孤夫人就说的清清楚楚了,不是?

说这里,只有白尤才能住;

说这里,等白尤继承了家主之位,便是主宅,即便是孤氏族内的人,都不能轻易进入。

可是,如今呢?

孤夫人就在这里,一句商量都没有,答应了孤梅婷!

而且,住还不仅仅是孤梅婷一人,还拖家带口把江臣那么个大男人,也带着要住进来。

如今,孤夫人的意思,是要江家的儿子、儿媳、孙子,住进本该孤氏的儿子,儿媳住的主舍了吗?

冷不防“嘭”一声巨响,玄莫狠狠一拳击在案几上,顾不上礼节,当着孤夫人面前就坐下,原本还担心着孤夫人身子骨的水之太医早已远远地推开,酿跄跌坐在椅子上,两人皆是满腔怒火,强忍着,保持沉默。

这件事有多荒谬,多不合理,孤夫人自己心知肚明,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寻死吧!

玄莫和水之太医的反应,孤夫人都看在眼里,沉默了许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淡淡道,“水之太医,玄莫……今天,让你们见笑了。”

水之太医和玄莫这也才抬头看来,皆没出声,他们就等着孤夫人开口,然后拒绝!

若是拒绝不了,那么他们走!

江臣一家子再怎么金贵,那宝贝儿子再怎么宝贵,都没有资格跟主子共处一室!

玄莫和水之太医都以为孤夫人会同他们解释点什么的,会交待点什么的,可是,孤夫人却起身朝安安静静躺在榻上的白尤走去,拉起他的手,语重心长道,“白尤,西厢顶多一个月就能修缮好,都是一家人,你姐姐有困难,咱们不能不帮,不是?”

她说罢,这才叹息一声,转身朝水之太医他们看去,然而,依旧没有解释,只淡淡道,“两位,家门不幸,见笑了。”

说罢,只稍稍颔首,竟是转身便要走。

就这样吗?就这样要走了?

玄莫和水之太医相视一眼,皆是藏不住怒意,玄莫冷声,“孤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

孤夫人止步,心有些慌,却还是勉强淡定下来,客气道,“影魔卫,这件事等白尤醒了,我会跟白尤解释,你们照顾好他便是。”

这话一出,玄莫还有质问的资格吗?

玄莫和水之太医这才恍然大悟,这孤夫人呀,真不愧是孤氏的家母,真真的能耐,真真的手腕呀!

她方才特意过去跟王爷解释,明明知道王爷对一切全然不知的,她过去压根就是说废话!

可是,她做得那么理所当然,她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是,要交待也是跟白尤交待,玄莫和水之太医都是下人呀,有什么资格得到她堂堂孤氏家母的交待呢?

孤夫人没有多停留,也不敢回头,直接就走。

她当然知道水之太医和玄莫心里有多不平了,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拿身份来压这白尤身旁这两个人!

若不拿身份来压着,她便要跟他们俩解释,她该如何解释呢,是将她的苦衷,孤氏的颜面这些家丑都跟水之太医和玄莫分析了吗?

不,她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跟别人谈这些事情的,哪怕是她身旁最衷心的婢女,她都不想丢这个脸,何况是水之太医和玄莫呢?

再者,如果她跟水之太医和玄莫解释了,交待了,水之太医和玄莫执意不让步呢?

她又该如何是好?

两边都为难,梅婷那里她已经无计可施了,水之太医和玄莫这里,她唯有拿身份压着,先发制人,让他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此刻,孤夫人是庆幸的,庆幸白尤还昏迷着,庆幸他不知道这一切,否则,以白尤的性子,要么不跟孤氏有牵扯,要么,一旦接手,绝对是会大整顿的,孤梅婷和江臣如此过分,必是头一个遭殃呀!

思及此,孤夫人不得不认真去思考一个她一而再回避的问题,一旦白尤接手孤氏,她的两个女儿会怎么样,尤其是孤梅婷一家子会如何!

她生不出儿子,一直心怀愧疚,知道了白尤的存在,也一度庆幸,孤氏不会因为她而从此无后。

儿子和女儿本就不冲突的呀,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来牵扯娘家的事情。

以她孤氏的门第,嫁女儿必定是要门当户对,即便对方不如孤氏,孤氏的嫁妆也不会少,女儿嫁了,仍旧拥有荣华富贵,身份地位。

可是,她哪里会想到孤梅婷选择了江家,普通得甚至贫苦的一家子,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根本无法忍受江氏那一家子,哪里会想到女婿那般没骨气,在孤氏一住就是多年呢?

落得如今这个局面,孤梅婷和江臣皆有争权争家产的心呀!

若是有朝一日,白尤和孤梅婷真的对立了,一边是亲骨肉,另一边是家族希望,她该如何选择?她的丈夫又该如何选择

她一定要在白尤醒来之前,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一定要好好劝劝孤梅婷,不能让她再这么放肆下去了。

只是,她能说服得了这个女儿吗?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呀!

孤夫人越走越急,越走越慌,她害怕也,害怕水之太医和玄莫追来,害怕这两个人不顾尊卑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然而,此时,主舍中,水之太医一动不动地坐着,玄莫却火得砸坏了一室桌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孤夫人就是这种人!”

“老顾,我把话说前头了,孤夫人绝对是站在孤梅婷那边的。我们若是一味忍下去,今天孤梅婷是住到西边院子去了,明天,她就敢住到这间房间!”

玄莫暴怒如雷,额上青筋全紧绷着,若非水之太医拦着,刚刚早就冲了出去。

任由玄莫怒骂,许久之后,水之太医才叹息一声,“玄莫,不能闹,这情形看,一旦闹,我们只能走。”

水之太医意味深长地看了玄莫一眼,才继续,“而且,是我们俩走,主子留下。”

“凭什么!”玄莫立马反问。

“就凭这里不是魔界,是留仙岛,就凭咱们俩都敌不过江臣。”水之太医认真道。

玄莫这才恍然,孤梅婷和江臣不仅仅是鸠占鹊巢,还想逼他们走呀!

斗争,早已经开始了。

如果他们闹下去,孤夫人铁定是维护孤梅婷的,如果他们提出要离开,不同孤梅婷同居主舍,这不正合了孤梅婷的意?

他们若不同居主舍,他们住哪里呢?绝对不可能住客房的,只有离开孤氏!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主子即将清醒,孤氏会允许他们离开吗?

他们一定会强行留下白尤的,而水之太医和玄莫两个下人,便会被扣上大逆不道,挑拨离间的罪名,被驱逐出孤氏!

思及此,玄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险些就中计呀!

“不就是仗着她是亲生的吗?老顾,孤夫人铁定是偏心的,如果咱王爷是她亲生儿子,我就不信她会如此!”玄莫愤怒道。

水之太医却是无奈笑了,“玄莫,女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仅仅对男人有用,对长辈也有用,不是吗?咱们王爷可不会这些,若是亲生的,我看也未必呀!”

“那难不成还被孤梅婷吃定了!”玄莫怒声。

“咱们就算是有办法,也没有身份去做。”水之太医叹息着,“唉……不知道主子会……”

正说话间,不经意转头朝白尤看去,然而,就在这时候,白尤的双眸竟正缓缓睁开!

“主子!”水之太医惊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一直都有猜测,就这几日,就这几日主子会醒的,却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玄莫亦惊喜,箭步而来,只见白尤正缓缓地眨眼,那一贯深邃如海的双眸,竟有些迷茫,失神。

这样的眼神,看得水之太医和玄莫都心惊肉跳,昏迷了快半年的时间,若说醒来不出现什么异常,其实概率真的不高呀!

“主子,你没事了吧,主子,你哪里不舒服?”水之太医连忙道。

可是,白尤却没有回应,有开始眨眼,虚弱极了,可是,眸中分明透着焦急,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开口。

“水,赶紧!”水之太医惊声,生怕主子又睡过去。

可是,当玄莫急急送来温水的时候,白尤却早又闭上了眼睛,一身无力得连眼皮子都无法睁开!

水之太医连忙把脉,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王爷的一身经脉,元气,内功,一切都正常,只是,身子骨却非常之虚弱!

水之太医满腹的疑惑,急急拉起白尤的手,顿时大惊,之前都还好好的,如今这手……竟是软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玄莫也注意到了异样,“怎么会突然这样,不会是……”

话到嘴边,立马给吞了回去,同水之太医面面相觑,皆是震惊。ww。vm)

这分明是有人动了手脚呀!而且,必定是潜伏在体内的药,藏到现在才发作了,否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就刚刚孤夫人牵主子的手的时候,他的手都没有这般无力垂落呀!

若是水之太医不拉好,主子的手早就滑落而下了!

“一定是他们!”玄莫怒声。

“嘘……”水之太医立马警觉,四下观望了下,示意玄莫去关门!

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人,必定不简单,不得不小心隔墙有耳呀!

“太过分了,不发威还真当我们是病猫了?”玄莫怒意滔天,一贯都冷静隐忍,如今却被逼得一点儿都忍不住。

“老顾,反正主子的内功也恢复了,我们马上就走!必须走!再这么下去,我会被气死的!”

然而,水之太医却没理睬,认真地把脉,检查白尤的四肢胫骨,老眉紧紧锁着,一脸专注,许久许久都没说话。

玄莫见状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低声,“老顾,主子到底怎么了?”

“奇怪了。”水之太医摩挲着下颌,一脸不解。

“到底怎么了呀?”玄莫急急问。

“如果我没有猜错,主子应该是服用了一种奇药,同春毒一样,似毒似药,这种药会阻碍营养的吸收,也就是说,主子这些日子服用的药物里,被吸收药效的少之又少,所以,身子骨一直恢复不了,甚至……一旦停止了滋补之药,身体便会日渐衰弱!”水之太医认真道。

“这不是谋杀是什么?”玄莫大怒。

“不!不是谋杀!”水之太医却否定了,“下这药的人,必定是用药的高手,即便主子吸取的药效不多,但是主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身体需要消耗的能量也不多,这种做法,只会让主子一直服药,一直处于昏迷,并不致死!”

玄莫这才明白了,“他们不想让主子醒!”

水之太医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人下的手,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要白尤死,也不要白尤醒。

“一定是江臣!就他的嫌疑最大,整个孤氏家族,就他们一家子不希望主子醒!”玄莫一口咬定。

确实,嫌疑最大的只有江臣和孤梅婷。

然而,比起凶手是谁,水之太医更想知道的是,这凶手是怎么下药的。

打从到孤氏家族至今,可一直都是他和玄莫在照顾主子的,除此之外,便只有华大夫和孤夫人了,而他们送来的药,水之太医也都是谨慎检查过的呀!

而且,不管是何人来探望,他和玄莫也都在场,凶手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就是夜里,都是他和玄莫轮流守着。

孤夫人曾要留几个婢女下来伺候,玄莫都立马拒绝了。

突然,水之太医一个激灵,连忙问,“玄莫,上一次江远那娃娃病的时候,你跟过去,是谁照顾主子的!”

玄莫这也才想起那件事来,顿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没人,我一时冲动就跑过去了,那时候屋里没人!”

“唉!”水之太医禁不住扼腕叹息,一直都小心谨慎,却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主子体内这药,他可是无能为力的呀!

“老顾,事到如今,咱们直接跟孤家主说去,孤家主若真想要这个儿子,一定不会姑息养奸的!”玄莫认真说道。

然而,水之太医却是无奈苦笑,“你呀你呀,罔主子平素教你那么多,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玄莫不解,水之太医却直摇头,“既下了这奇药,岂那么容易解,一旦事情公开了,这奇药无法解,时间拖久了,孤家主不会绝望?”

玄莫这才心惊,水之太医考虑并无道理,孤家主年纪虽大,但也不至于到了非得隐退的地步,如此心急着找主子,救主子,为的应该就是年底留仙岛的新贵排位比试了!

若是主子无法在年底接手孤氏,若是主子的病情拖得更久一点,无法给孤氏带来利益,那么孤家主必定会从大局出发,另想办法的,而孤夫人也绝对不会是如今这态度了呀!

他们能给主子内功,同样也能收回去!

到时候,谁来救主子呢?

除非他们现在有能耐顺利带主子回到魔界,否则和孤氏家族这张脸,在这个节骨眼上,必定不能撕破!

然而,走,对于他们来说,太难太难了!

他们三人里,白尤虚弱得眼皮子都睁不开,水之太医又手无缚鸡之力,就只剩下一个玄莫,如何应对孤氏那么大的势力呀!

别说孤氏庞大的魔卫团了,就单单一个江臣,足以困死他们!

这个风险太大了,他们冒险不起!

而且,这件事必须隐瞒下来,必须让孤家主他们看到主子清醒的希望!

“玄莫,马上密函给王妃娘娘,让她想办法过来,我们走不了,必须有援兵!”水之太医当机立断。

玄莫立马点头赞同,既然走不了,那么就索性留下了争,他们没有资格,孤氏既然承认了王爷,那么王妃娘娘便有说话的资格吧!

“玄莫,信送出去了,再去躺库房,多拿写滋补之药,今日开始,主子的药量要加倍,药量多了,药效多多少少能多吸收一点的!咱们必须撑到王妃娘娘来!”

“是!”玄莫双手作揖,认真点头……

也不知道孤夫人是如何说服孤家主的,翌日一大早,水之太医他们都还未起呢,孤梅婷便带着一群人来敲门了。

水之太医寸步不离的守着主子,不敢离开,只得玄莫出来招呼。

谁知,孤梅婷也不用他招呼,对主舍非常只熟悉,跟进出自家屋子一样,只同他打了个招呼,什么话都没有说,便指使着下人搬东西。

山顶主舍,虽大,房间却不多,中间为主舍正屋,只有大堂,书房,寝室三部分组成。

每一部分都十分宽敞,单单寝室便有西厢那边三间房间那么大了。

大堂居中间,大堂西边,稍稍靠后是书房,大堂东边同样是稍稍靠后面一点便是寝室。

正屋之外,东边是火房,西边有个小院子,名西苑,很雅致、隐蔽,是个避暑纳凉的私人别居。

说是私人别居,正是因为要入西苑,便必须从正屋的大堂过,再经书房。

可以说,一旦在西苑住下了,其实就相当于在主舍住下了,根本无法同正屋分离。

孤梅婷一来,立马打破来山顶的幽静,也不过就住一个月,却跟打算久住一样,般来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多,又是搬又是收拾,足足两个时辰才搞定!

玄莫抱着剑,倚在大堂西侧门冷眼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心下连连冷笑,看样子孤夫人是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把孤家主说服了,否则,孤梅婷能这么快就搬过来?

孤家主再怎么重视主子,再怎么严厉,终究是敌不过枕边风呀!

终于收拾好了之后,孤梅婷便大大咧咧翘起二郎腿,慵懒地坐在大堂上,整的就是一女主子的架势,让婢女又是扇风,又是按摩。

“喜儿,茶呢!想渴死我呀!”

“大姑娘,火房……奴婢不熟悉。”喜儿怯怯道,和所有下人一样都是头一回到主舍来,知晓这主舍不是一般的地儿,十分生疏,也不敢随便乱动东西,随便走动。

“火房在东边,去烧水泡茶,对了,把我带来的那些东西也放火房去,一会儿小少爷过来了,就得熬粥给他喝了!”孤梅婷不悦提醒。

喜儿这才敢退下,孤梅婷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依旧忽视玄莫的存在,问道,“姑爷怎么还没有过来?

“姑爷今儿个一早的就去港口了,老爷让他去清算清算这次飓风渔船的损失。”小厮如实回答。

孤梅婷立马大喜,“真的!”

“当然,大姑娘,此次涉及的账目不小,老爷身子还未好亲自去不了,只能让姑爷去了!”小厮答道。

孤梅婷喜上眉梢,笑道,“你去找华大夫写个单子,就说要给姑爷补身子的,回头我去库房抓药!”

玄莫听了,脸色更是阴沉,这大姑娘眼力心里除了丈夫,还真是连父亲都没有呀!正想开口呢,就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孩子哇哇哇的哭闹声。

只见孤家主和孤夫人携手而来,小少爷被二姑娘孤素颖抱着,一直挣扎,也不知道耍什么脾气呢!

“远儿,怎么哭了呢!谁欺负你了,跟娘说!”孤梅婷立马迎上去,要抱儿子,江远却恶狠狠打开,嗲声嗲气道,“我要找爹爹!我要跟爹爹下山!”

六岁的年纪,早该懂事了,可是这江远,除了身子健壮结实外,完全看不出是六岁的心智,顶多就三岁!

“远儿不哭,你爹爹过几日就回来了,走走走,跟姥姥去瞧瞧你的新屋子。”孤夫人连忙安慰,刻意避开了玄莫审视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可是,这是哄小娃娃的话,也不能当真,不是?

听了这话,江远的哭声便戛然而止了,好奇道,“娘,我们要住这里了?”

“是的,喜欢这不,比西厢凉快吧!”孤梅婷连忙道,一把抱起了儿子。

江远四下打量了一番,撅起小嘴,不高兴了。

这下子立马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就连正要往寝室去的孤军都止步。熟悉他大人都知道,这孩子要发脾气了。

“怎么了,不喜欢?”孤梅婷连忙问道。

“这里不是我们的!这里是舅舅的!”江远认真道,猛地一挣扎,拉着孤素颖便要走,“我不住这里,我不住舅舅的屋子,我要去西厢!”

“笨蛋,西厢都快塌,不怕压死你呀!”孤素颖打趣道,一贯乖静,却偶尔会跟这小外甥开开玩笑。

然而,这话一出,江远立马就“哇”一声大哭,“呜呜,我不要,我要西厢,我要住爹爹的屋子,我不住舅舅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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