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背负双手傲然而立，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英俊男子。
一身青衫的他显得既儒雅又潇洒，随意地站在那里，笑容温文，却散发出巨大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足以令常人双膝发软，此人的来历定然不凡，不是人杰便是枭雄。
“姑娘能否收起你的仙威？”男子苦笑开口，竟然是那神秘人的声音，想不到自称“老夫”的人看上去竟如此年轻。
“仙威？”白夜十分诧异，“我一介妖怪，哪里来的仙威？”
微微一楞后，神秘人指了指眼睛：“老夫是说你眼里的光，这样的光芒对于在黑暗中生活了上千年的老夫而言太过强烈，足以令老夫暂时失明。”
神秘人不知道，其实白夜还无法控制眼中的光芒，它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只会在极致的情形下出现，然后随着白夜情绪的放松渐渐消失。
好在白夜已经冷静下来，所以光芒也正慢慢消退。
“姑娘道行之深令老夫惊异，还未请教姑娘芳名。”神秘人维持着礼貌，至少从态度上看不出恶意。
“白夜。”白夜的回答非常简洁。
神秘人饶有兴味地问道：“白姑娘不想知道老夫是谁吗？”
白夜道：“我更想知道你为何引我来此。”
这样的回答近乎无礼，神秘人脸上的笑笑意却更浓了，他一挥手，黑暗的空间马上变成了一间阳光充足的屋子，屋内装饰雅致，器具华丽，墙上挂着精美的字画，地上铺陈奢华的地毯，青烟缕缕升起，暗香隐隐浮动，能够幻化出这样的屋舍，想必生前是富贵之人。
“白姑娘请坐。”神秘人指了指旁边的红木大椅，“姑娘应该知道，老夫不过是一团魂魄，而且是被镇压的魂魄，所以只能在如此粗陋的环境里待客，还望姑娘见谅。”
神秘人的谦逊有礼令白夜对他生出几分好感，因此语气也客气起来：“前辈法术高绝，实在令白夜佩服，前辈为何被囚禁在忘川河底？”
神秘人收敛了笑容，神情转为凝重：“如姑娘所见，老人虽然是魂魄，然而跟其他魂魄不同，老夫的灵魂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记忆不会消失，无论喝多少孟婆汤，无论轮回多少次，最终都会觉醒，成为他们称之为‘祸害’的那个人，给天下带来巨大的灾难，正因为如此，地府才费尽周折将我镇压在忘川之下。”
竟然有如此奇特的灵魂，白夜感觉匪夷所思，不过心中也有个疑问：“既然冥府不敢让前辈进入轮回，那他们为何只是将你囚禁起来，而不采用一劳永逸的法子，让你的灵魂彻底消失？”
神秘人道：“这也是老夫的疑惑，或许是因为老夫的力量对他们还有用处的缘故罢。”
看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口口声声自称老夫，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白夜美丽的嘴角微微弯起，清澈的眼底也荡漾着笑意。
绝美的微笑令神秘人短暂失神，周围的幻象也微微扭曲了几下。
白夜没有察觉异样：“那么前辈引我到此又是因为什么缘故？”
神秘人直视着白夜：“为了吞噬你。”
白夜不惊不诧，淡然道：“前辈似乎很自信。”
“姑娘的道行的确很深，不过借助法阵之力再加上老夫的秘法要吞噬姑娘也不是太困难。”神秘人话音一沉，“不过这都是看见姑娘双眼射出光芒之前的想法，那道光芒一出现老夫便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因此也打消了那个念头。”
神秘人的话让白夜暗暗心惊，此时她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鲁莽，那道奇怪的光芒她根本无法控制，也就是说，她此刻还存于世上完全是因为运气。
运气不会随时降临，危险却常常不期而至，要想掌控命运，至少要了解自己的优势。
“前辈为何惧怕我眼中的光芒？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光芒吗？”
神秘人的神情有些古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道：“今日之前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法术，只是本能地感觉它能克制自己，请问，姑娘眼里的光芒是修炼了多长时日后出现的？”
“似乎是与生俱来。”白夜实言相告。
神秘人点点头，又问道：“看姑娘道行高深，至少应该有千年修为吧？”
“前辈说笑了，白夜来到世上不过几十年光景。”
尽管此时敌我莫辩，让对方以为自己的修为越高自然越有利，然而白夜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看来女人对年龄的事的确很介意，无论那个种族。
“几十年？不可思议！”神秘人一副无比震撼的样子，看白夜的眼神更加热切，“姑娘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震铄古今的天下第一大妖！”
“前辈过奖了。”白夜淡淡道，天下第一大妖的名头对她毫无诱惑力。
神秘人却兴奋不已：“能够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见到姑娘也算是一种缘分，因此老夫有一份礼物相送。”
白夜不假思索便推辞道：“多谢前辈抬爱，不过无功不受禄，白夜不能接受前辈的礼物。”
神秘人眼珠一转，道：“说是礼物其实更是一种挑战，对姑娘天赋和毅力的挑战，倘若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姑娘是否有胆量接受。”
又是激将法，不过对于高傲的白夜而言的确是最有用的法子，白夜的回答果然豪气干云：“既然前辈一片盛情，白夜也不敢不识抬举，无论是什么样的礼物白夜都拜领了。”
神秘人两眼放光：“好！老夫没有看走眼，普天之下也只有姑娘受得起这份礼物。”
白夜淡淡一笑：“不知前辈所说的礼物在何处？”
神秘人指着自己的脑袋：“就在其中。”
白夜何等聪明，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前辈不会是想传我修炼之法吧？”
“果然聪明。”神秘人满意地点头，“老夫知道你身怀奇术，不过老夫想传给你的也并非等闲之术，若是修炼成功，你非但能无敌于人间，甚至足以与仙人对抗。”
白夜其实并不醉心于法术，也没有兴趣无敌于天下，然而因为妖怪一直被仙、人两道歧视的缘故，她对于神仙隐隐有种敌意，听说神秘人的术法能与仙人对抗，不禁有些动心。
“我与前辈不过一面之缘，为何送我如此大礼？”
神秘人道：“或许是天意吧，因为这个秘法只有姑娘能够修炼。”
白夜奇道：“只有我能修炼，这是为何？”
神秘人挺起身板，傲然道：“老夫曾经轮回至修罗道，成为四位修罗王之一，身怀大能、法力无边，只可惜转世为人之后记忆中的法术都无法修炼，而姑娘比老夫幸运，修罗的修炼方法很适合你。”
白夜听得目瞪口呆，再也无法淡定，好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话：“多谢前辈。”
神秘人也不多言，慢慢闭上眼睛，片刻后一道金光自他眉心飞出，直接没入白夜的头顶。
仿佛一股夹杂着字符的流水灌入头顶，白夜身体一晃，感觉脑袋又晕又涨，她赶紧盘膝于地，闭上双眼吐纳运气，缓缓引导脑中的乱流。
终于睁开眼睛时，发觉幻象已经消失，神秘人的身体也越来越淡，眼看就要融入黑暗，白夜知道这是法力消耗过大的缘故。
“多谢前辈！”白夜恭恭敬敬地施礼。
“你可以走了，老夫需要休息。”神秘人的声音充满疲惫，“对了，你的眼中的光芒千万要收敛好，若非万不得已不可施展，否则会给你惹上杀身之祸。”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消失殆尽。
“前辈，前辈！”白夜高声呼唤，“请问前辈尊号？”
“倘若还有机会相见，老夫会告诉你、、”声音断断续续，显然法力已经无以为继。
白夜站立了良久，心中怅然若失，最后她轻声道：“前辈保重，我一定会回来看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