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老爹没去,但是顾三伯这个秀才亲自登门致歉,女方也极有面子,整个过程十分顺利。顾老娘这才放了心。因着女方年龄偏大,且家里条件着实不好,透出意来想要早些过门。顾老娘便让媒婆帮着挑了几个日子递过话去,对方挑了个最近的日子,正是中秋之后,算来,只有两个月余了。
芙蓉如今没心思管这些事情。自从顾清尘开了那个医馆后,生意倒是不间断地来。村里人都不舍得吃药花钱,往往是有病就拖,实在扛不住了才去镇上找大夫。如今有了顾清尘在此处,问医取药也方便,且省了路费,价钱也低廉,便都去他那里瞧病。芙蓉在旁边帮着忙,往往听见一些都是陈年旧病,断不了根,必须长期服药那种。如此一来,药的供应倒是源源不断了。
开医馆前,芙蓉就已经和村长以及里正通过气了。但是生意红火,自然让不少人眼红不已。这其中一个,就是钟婶子。
上回在芙蓉家碰了个硬钉子,出去以后又和顾二嫂打了一架。钟婶子本就和顾家不大对付,如今更是恨了起来。她悄悄地托了自己嫁给村长二儿子的表姐,要给顾清尘他们使个绊子。
这日清晨,芙蓉刚打开了自己家的门,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捂着肚子倒在门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嘴里不断地呻吟着哎哟哎哟。顾清尘快步走了过来,给他搭了把脉,抬头道:“帮我把针准备好。我扶他进去。”
医德与钱从来都是一个难题,芙蓉也不和顾清尘多说什么,回身帮他备好他要用的东西。顾清尘刷刷刷几针扎下去,又给芙蓉道:“将这个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给他喝吧。”
芙蓉接过了药,不大放心地回头看了那乞丐一眼,顺手将往常放在此处的钱匣子顺手拿走了。顾清尘已经在那边清点起了药材,并没注意到这边。
早上一般人少。顾清尘只接待了几个病人,就到了晌午。芙蓉端了一碗白米饭并些青菜过来给那乞丐,拉了顾清尘去吃饭。两人吃过饭后回来一瞧,屋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影子。芙蓉忙让顾清尘清点药,只是少了些金钱草和甘草。芙蓉越想越不对,转身出了门,寻了黄大娘将这事儿透了出去。
次日,村长带了几个人上了门。芙蓉一看架势不对,就将圆圆放进了屋里,轻声让他别出声。圆圆吓到了,点点头,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面玩布老虎。
“顾老三,有人今儿早上告到我这里来,说是有人吃了你家的药,上吐下泻,差点就没了命了。你有什么话说!”村长杜洪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面色阴沉地道。
顾清尘处变不惊地将手上的药一一理好,直起身子:“不知道村长大人所说者是谁?可否对质?”
村长老婆的哥哥林二卷了卷袖子:“呵,早知道你会那么狡猾。不是别人,正是往常来乞讨的那个乞丐,如今人已经病地站不起来了,人都糊涂了,怎么和你对质?”
“那请问村长大人,是何人向你反应乞丐得了病,既是乞丐人都糊涂了,不可能说话,他又是怎么向你说就是吃了我家的药呢?”芙蓉扣上了里屋的门,出来说道。
村长脸一黑:“顾老三,我们说话,你家婆娘插什么嘴?”
顾清尘面色凛然:“我家媳妇所说的,也正是我想问的。既是质问的我家,那我家每个人都有辩解的机会不是?”
村长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小六子。那小六子往后缩了缩,本来就矮小的人显得更加猥琐。芙蓉认得此人,他是村尾的一户人家的独生儿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老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小六子硬着头皮道:“是二狗子给我说,那破庙里面躺了个要死的乞丐。他是亲眼瞧见那乞丐昨天从这家出去的。”
“村长,刻不容缓,村里不只我一个人懂些医术。其他人也有懂的,先救人要紧。再说了,既然有人并没有完全知道那事情究竟如何,就在村长面前随意搬弄是非,那可真是太草率了,岂不是有损村长的英名。若是治好了那乞丐,也可知道事情真相。”顾清尘完全明白了,就凭这两点,就想栽赃他莫须有的罪名,未免太嫩了。
芙蓉瞧了一眼林二,见他志在必得的样子,直觉不那么简单,特意落在了后头。估计是有人要针对他们,芙蓉拐了个弯先去了黄大娘家一趟,这才赶了去破庙。
村头的黄大生也是会一点儿医术的,他诊了诊脉,又看了看那呕吐的东西,说道:“恐是吃坏了东西。”他抬起头来看着顾清尘:“若论针灸,我是略通皮毛。老三,你扎几针吧。”
几针下去,黄大生又给乞丐煎了药,喂他喝了。芙蓉特意从家里取了床旧褥子过来。既是证人,这个人绝对不能死,不仅不能死,反而要好好地活着,才能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直到晚上那乞丐才悠悠醒转,一见到顾清尘,他顿时露出害怕的神情:“你为什么要害我!”
“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还说没有害他!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林二将自己手上的指节给掰地嘎吱作响,满脸的讥讽。
顾清尘将自己的药箱放在一旁,用酒浸过的手帕擦着自己的手,轻轻地笑道:“若是我真想害你,这一下午的时间,我要害你的法子多的是,我又怎么会留到现在等你来这里指正我。”
小六子顿时站了出来:“你,你当然不敢害了。现在本就是有人告了你,如果这个时候他死了,那岂不是谁都能怀疑你。”
正提着饭过来的芙蓉听闻了这话,鼻里哼了一声。她发现自己在这村里还是不够泼不够胆大,所以一个两个都欺负到她的头上。自己家里人就不说了,连个外人也可以随便栽赃。她将饭篮子将旁边的石头上一搁,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了。我家夫君不知道为什么要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乞丐。昨儿的药和饭都喂了狗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既然是说那二狗子看到了他从我家离开,那我也可以找来证人。早上天刚亮,他就在我家门口因为腹痛昏倒了,当时我喊的时候,村头的王大爷和黄大娘都是瞧见了的。他走的时候,正是晌午,相信也有不少人瞧见了。中间还有人来瞧病,朱大嫂还问了几句。怎么,你需要我把人找来一一对质吗?”
小六子被芙蓉说得哑口无言。芙蓉一把拉起了顾清尘,对着村长说:“村长,我家夫君对村里的人如何,你也是瞧见了的。前儿林大娘的病,若是到镇上,莫说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大概也是不够的。如今想来,这救人的事情,反倒成了害人了。既是有人指出我们害人,村长自是明理的,只是碍着同村情分不好做主,那我们就往镇上去,请官老爷做主,让捕快来问问,到底谁说的是对还是错。只是,到了那衙门里,可就没有谁能够把好象看到的事情拿来当证据的了!一字一句若说不清楚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她的目光瞄向了那乞丐。
乞丐明显哆嗦了一下,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村长明知道这其中的猫腻,见芙蓉要往大了闹,还往自己带高帽子,这确实不表态不行。他心里暗暗地责备自己的二媳妇,自己都是马上要退下去的人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那自己的儿子怎么继任村长!闹出去像什么样子。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要嫁祸人连周密点的计划也不会。他想了想,端正脸色对乞丐说:“你说说,为什么顾家老三要害你。”
乞丐本来是编好了一派说辞的,听了村长的话,抬起头来,正瞧见芙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再也不敢说:“没有没有!他没有害我。我晕了,我不知道是谁喂了我药,我以为是谁要害我。”
小六子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个人,怎么这个时候了竟然把所有的安排都推翻了。
芙蓉笑着转过身去,对着村长说道:“村长,既然本人都说我们没有害过他,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村长轻咳了一声,无视了林二在那边的黑脸,轻点了点头:“既是一场误会,我在这里也给顾家老三赔个礼,的确是我太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