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依然是摆在正院里的,这一次,老夫人只传了梅园和紫灵轩的人,对于无霜居里的人,老夫人连提都没提到。
景云来的早了点,晚饭还没上齐,凉亭里只有老夫人一个人坐在那里品着茶,见景云来了,她好象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直起身子:“这么早就来了,正巧,右厢房里有几块花样料子,你去瞧瞧,今天老爷给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已经不适合我这个年纪了,你去挑几块。”
景云想要推辞,可是看见老夫人殷切的目光,又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道了谢,下了凉亭向右厢房走去,含秋刚要跟上,却被老夫人唤住了:“小丫头,这么近的路,还怕你夫人走丢了不成,过来,给我捏捏腿,看看你们夫人的本事你学到了几成。”
见老夫人吩咐,含秋笑着重新回到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上次赏的料子夫人还没来得及做呢,这会又赏,只怕夫人今年的衣服可是穿不完了。”说完,半跪下身子给老夫人捶腿。
见景云走远,老夫人才神秘兮兮的说:“哪有什么料子?你们少爷正在右厢房里睡觉呢。”
……原来是这样,含秋有些担心的看着景云越行越远的背影。
上了台阶,穿过正堂,就转到了正院的后面,景云向着右边走去,没行几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老夫人说放着花样的厢房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又要改封相王为豫王?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忿忿不平的声音很显然是苏慕涯的。
“这岂能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再说,现在的局势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么多朝廷大臣都管不了,你又动哪门子气?”这个声音有些陌生,但是景云知道是谁,毕竟,在苏家,能这么跟苏慕涯说话的人,也只有苏老爷了。
“可是!爹呀……你想想,太子忠莫名其妙的被废,太子弘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了,去年又把一向贤良的章怀太子贤给废了,立了英王为太子,这会又好好把相王改封为豫王……自她当了皇后,朝政三天一变,这大唐的天下究竟是姓李还是姓武?”
一通竹筒倒豆子般的发泄让景云多少有些明白了屋里的这对父子在讨论着什么。
“混帐!什么姓李还是姓武?这话岂是浑说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苏家只是商人,莫管那政治上的变化,你到好,跑去给相王做幕僚!你看看,宴请的帖子已经送来了,推都推不掉!你就给我好好的去吃顿饭就行了,千万不要乱说话,现在的天下不管是谁的,都没你插嘴的份!”
景云听到板凳响的声音,连忙闪身躲到树后去了,她不是有意偷听别人谈话的,实在是碰巧了,而且他们声音这么大,她想不听都不成啊。
门被“哐”的一声拉开,然后再“哐”的一声摔上,看的出来,苏老爷很生气,后果应该很严重。
背靠着树,看着苏老爷越走越远,景云拍拍“扑通扑通”的心口,转过身来。
“啊……”她惨叫一声,恍如见鬼一般,浑身发软,眼看就要瘫倒下去。
苏慕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他一出门就发现树后面有人,于是他不声不响的靠近,却不曾想自己的出现把那个人吓的半死。
“你在这里做什么?”待她稳住心神,他就将她一把推开,然后冷冷的问。
“呃?”刚才的惊吓让景云半天没缓过神来……思忖良久,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哦,老夫人让我来挑花样。”
说完,她低下头就往房间里走。
他没打算放过她,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挑花样?这树后面有吗?我怎么没看见?”
他的力道很大,景云知道挣扎没有用,所以她只得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回答:“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也不知道你们在议论朝政,只是我听到了许多本不该听到的话,所以不得不躲起来……”她犹豫了一下,“其实爹说的没错,这不是你们该议论的事情,虽然你是为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可是,万一你行错一步,或者说错一句,遭到的必将是满门灭顶,这……不值得。”
她的话到让他来了兴致,他眯起眼睛:“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闭着眼睛任由别人胡来?”
景云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她这么做是胡来?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破坏自己的家庭,对于她来说,大唐就是她的家。”
对于政治,她不懂,而对于武则天,她更不懂,所以她不想评价什么,她只希望面前的这个男人能够明白政治的厉害,毕竟在一段时间以后会有很多人惨死,她不希望那里面有苏家的人。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