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见过豫王殿下。”看清来人,景云慌忙站起身来,她没有想到李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更没有想到他会是这身和侍卫不相上下的打扮。
“免礼吧。”他微微一抬手,他是皇子,她的平民,她的礼节他要承受,尽管这样的距离让他揪心……“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豫王殿下美意,妾身怎能不来?”景云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她重重的强调着“豫王殿下”,想以此疏远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他只是笑,放佛不明白她的暗示:“那我这个殿下邀你同赏圆月,你是不是也不能拒绝?”
景云愣住了,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李旦已经转身,而她也只能跟上。
好在宴厅中的宾客凑做一堆互相寒暄炫耀,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渐行渐远的人。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他背着手,在月光下走着,月影倾斜,被拉长的身影显得那样的落寞。
“多谢殿下挂念,妾身已经好多了。”
“不要叫我殿下!”他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收脚不及的景云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她吓坏了,连忙后退,可是他却不给她退离的机会,手臂迅速收紧,将她锁定在胸前,文弱的他此刻却放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任凭她如何挣扎,他始终牢牢的箍着她。
“殿下……”景云慌了,怎么会这样?
“别动,乖乖的。”他小声嗔道,“那么多年,你都是冰冷的,虚幻的……这一次,就让我真实的感觉一次吧,好吗?”幽幽的语调,淡淡的哀求。
景云僵住了,她的所有反抗就在这类似呢喃一般的哀求中化为乌有。
月亮滑进云层,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的可以听见远处池塘里的蛙叫,还有——彼此的心跳。
时间放佛定格一般,许久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黑暗中,看着她明亮的眸子,他有些羞赧:“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疯了?”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景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知道吗?十三岁那年,我跟着父皇和母后第一次来到洛阳,第一次进了皇城,就在那一年太子弘死了,流言四起,各种各样的猜测让父皇和母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动辄就会受罚,每次受罚母后都会把我关在丹璧城里那些冷清的园子里……对于我来说,那时的日子除了寂寞就是惶恐。”他叹了一口气,“直到我遇到了一个同样寂寞的人……”
“梅景云?”景云脱口而出。黑暗中,她模糊的看见李旦寂寞的微笑。
他点了点头,轻声吟道:
“芳华落尽?未尽?
哪堪雨后攀折。
只道是无限风光,却不知心已斑驳。
红丝已断?未断?
何知今生情缘。
只看那锦花繁盛一树,却不晓落梅遗恨千年。
悲兮,怨兮,佳人渐逝,
满心期盼化做镜前白发。
伤兮,盼兮,郎在何方?
月下孤影苍茫,到头空梦一场。
守望生生,终有时,作别凋零,空留一缕孤魂与香,游兮,荡兮……”念完,他低下头深深的看着景云,“这就是她在自尽前留下的最后诗句,六年了,这些诗句字字敲在我的心头。所以当你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成了她,我一直认为你是她的魂魄,所以我将寝宫安置在那里,就是想再见到你之时告诉你一声:你不会再孤独了,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你却不是她。”多么失望的感觉呀……甚至,有些绝望。
景云淡淡的回答:“是呀,我不是她,我是梅思雪。”
月亮重新出现,照在他平静的面颊上,一抹诡异的笑被景云看得清清楚楚,她蓦然心慌。
“可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叫景云。”他笑吟吟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看她在谎言被戳穿后如何掩饰。
果然,景云连忙别过脸,不看他灼人的目光:“那是我瞎说的,我知道这园子的来历,所以顺口胡诌,怕被人知道我的身份,毕竟我是在宴席上偷偷跑出来的。”
“是吗?”他依然笑着,“可是这样的胡诌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当成妖孽鬼魂捉起来,凭你的智慧,会愚蠢至此吗?”
……她找不到新的理由:“我……”
“好了。”他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再问了,你也不必解释,就这样,不好吗?”说完,他引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黑暗中,一双眸子散发着哀怨之色。
“侧妃娘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一个女声弱弱的说。
“不用你多嘴,去,查查那个女人的身份、来历!”眸子的主人冷冷的命令。
“是!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