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国庆节前夕,粮管所办公室突然通知我,说地区粮食局程云鹤局长叫我去一趟,我不知什么事,心想,隔着好几级呢,局长亲自点名,有什么事啊?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地区粮食局,见到了程局长,他高高兴兴的和我握握手对我说:
“小林啊,省粮食局和省电视台要联合搞了一个宣传片,反映粮食系统干部职工的精神风貌,马上就录像,听说你的字写得不错,特地把你叫来露一手,你现在就到会议室去。”
我的乖乖,我知道程局长酷爱书法,是黄冈地区有名的书法家,我岂敢班门弄斧,连忙推辞:
“程局长,你饶了我吧,我哪是上得了台面的人,你的好意我领了,可我。。”
程局长打断我说:“可什么可?你年轻,是那。。个什么,是八十年代新一辈,电视台总不能宣传我们这些老头子吧,别推辞了,这是命令。”
没办法,我在会议室拿起斗笔,先在报纸上练习了几下,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用兵乓球台装饰的道具前。
“开机,一瞬间,高亮度的不知是什么灯打开了,刺得我眯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摄像机工作声“丝丝”的作响,弄得我非常紧张,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架势,旁边围了很多人纷纷给我打气:别紧张!
我运运气,定定神,提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奋力疾书,“风华正茂”四个大字以行书的形式跃然纸上,引来一片掌声,就连摄像记者放下机器看后连连称赞,从此,我和程局长成了忘年交。
国庆节当天晚上,全省粮食部门组织干部职工集体收看《湖北新闻》,伴随着播音员的解说,我的镜头出现在莹屏上,这是我第一次上电视台,后来,我成了黄州粮食部门的“名人”,有需要重新布置(那时侯不叫装修)的门市部和粮油交易市场,总是有人请我去。当然,我也收点“小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陆续发表过几篇“豆腐块”,可能是“不务正业”影响到工作,顿老师和我谈了一次,主要是考虑到我的身体条件,加之出纳工作本身也不忙,建议我向财务专业上努力,将来也好搞会计工作,在八十年代初期流行着会计能当半个家的观念,我很感激她的教诲,开始了学习财务知识,上班时面对面和她对坐着,不懂就向她请教,到也很方便,她也乐意带我这个学生,理论联系实际,她后来就手把手教我如何记帐,如何编制会计报表等等,这为我以后从事财务工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1984年即将过去,财务工作面临着年报的繁忙期,有一天我到食堂就餐,没想到平平的母亲会在食堂门口等我:
“小林,你吃完饭上我这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噢。”我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句,我知道是什么事,因为我和平平淡恋爱的事在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有很多风言风语,其实我俩只不过是同事关系,交往过密是有点,那主要还不是平平像个疯小姐似的,总能找到各种我无法拒绝的理由接近我,况且我俩的交往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思索着该如何见她母亲,设计着对话可能出现的情况,我慢腾腾的边吃边想,等着食堂里的人都走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残疾人的尊严和骨气,当我跨进她家厨房门(她家厨房就在食堂旁边)就有了如下对话:
“伯母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先入为主,很有礼貌的打着招呼。
她倒是很直接:“你坐,我想和你谈谈你和我姑娘的事。”
“哦,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家平平从小娇生惯养,是我和祁股长(政工股长)的掌上明珠,最近我听说你和她在谈恋爱,有这事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她一下子被我问住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合适。”唉!这哪像一个政工干部的家属说的话,
“有什么不合适,我那一点配不上平平,论家庭我是干部子弟,级别不比股长低,论工作,不谦虚地讲我在粮管所是有口皆碑,论长相我也不比其他男人逊色。”我故意要把她往“我是残疾人”这个话题上引,她果然中计了:
“这些情况我知道,我是说你毕竟是个。。”
“噢,你是说我是个瘸子是吗?”我勃然大怒:
“伯母,你是长辈,也是个母亲,出于对你的尊重我才来的,才这样称呼你,你嫌弃一个残疾人,从社会伦理上讲你就没资格和我谈话,,更没有资格反对我和谁淡恋爱,假如你有个残疾儿子,你会怎么想?不过,谢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忘了我是个残疾人,你还是好好管教一下你那个娇姑娘吧,再见!”
我站起来说完事先想好的这番话后扬长而去,我从后脑勺就能看得出她一脸的惊愕。
本来就没想着和平平能发展到恋人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下到好,我还清静些。
晚上平平敲开我的门,一改以往的个性:“你真行,你把我妈气病了知道吗?”
“是吗,那对不起了,冲你的面子,我去向她老人家道个歉你看行不?”
“谁要你去道歉了?”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妈说了,你还真不愧是个才子,伶牙俐齿,年纪轻轻说话一套一套的。”
说完她嫣然一笑,走到我跟前,用两支小手不停的轻轻地捶打着我的肩膀:“你真坏,真坏!”
我不知是从那里来的勇气,可能是她母亲给我造成的逆反心里吧,也可能是平平并不担心她母亲真的被我气病了吧,我顺势拉住她的双手,她马上闭上眼睛,我情不自禁地朝那双微微张开的双唇吻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办公室打扫卫生,平平又来了,还是那句话:
“把钥匙给我!”
我明显地察觉到语气与平时不对,就故意说:
“凭什么?今天又没有课。”
“凭什么,凭。。凭。。,那你凭什么吻我?”
我一下子语塞,后悔了昨晚的冲动,没话可说,乖乖的把钥匙递给她:
“对不起!这件事就当没发生,以后不许再提了好不好?”
“你想得美,欺负了人家你还有理了。”,说完拿着钥匙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她没去我宿舍啊!
打这以后她来得更频繁了,因为她配了一把我房间的钥匙,我也拿她没办法,我彻底的被她俘虏了。
因为顶撞了她母亲,我担心祁股长会给我小鞋穿,1985年春节过后,粮管所陈汝元主任找我谈话,准备让我担任清源门粮店副组长,在此之前他家吃年饭时还特意把我叫去,当时我就预感到我的工作会发生变动,这次谈话我早就想好了推辞的理由,这天陈主任郑重其事的说:
“小林,根据你的工作能力和表现,我准备让你挑个担子,这事还没有正式在支部讨论,先找你谈谈,听听你的意见。”
“谢谢陈主任,我现在才22岁,工作经验还不足,难以服众,况且身体条件不好,今年还要去上海治病,如果这个时候挑担子,我怕到时候会给你撂挑子,对不起你的培养呀。”
“尽管你腿不好,但我却一直看好你,你能这样想说明你很成熟嘛,好吧,以后再说,机会还是有的,毕竟你还年轻,对了,治病的事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等呗,我己经去过信询问了,还没有收到回信。”
“那你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的,我父亲已经和秦局长说了,所里到时候要打个报告,这事可要麻烦你了。”
“这没什么,到时候我给你办。”
“那我就先谢谢了,要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行,你去吧!”
当天晚上我把陈主任找我的事告诉了平平,她说:
“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怎么能答应,这件事你父亲有关键的一票,若到时候通不过闹笑话还不如现在就打住。”
“他敢,如果他反对我就跟他闹。”
“哟哟哟,你凭什么跟他闹呀?凭你是她女儿,这跟我挨不上呀?”
“怎么挨不上了!你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除非。。”
“除非什么?快说呀!”
我鼓起勇气,心里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没结果的,但还是忍不住说:
“除非你做我的女朋友”
“谁要做你的女朋友了。”她又耍起了故意刁难人的小姐脾气,
“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我转过身假装看书,她见我不高兴,趁我不备,在我脸上“叭”来了一下:
“拜拜,我走了,祝你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