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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平凡的婚姻和家庭(60)

让·雅克·卢梭在《忏悔录》中写到:“……我开始了一生中最短暂的幸福时刻。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时光使我有权利说:此生,我不曾虚度!那是多么宝贵而令人缅怀的时光呀!请再让我重温一下那令人愉悦的心路历程吧。如果可能的话,这一次请让我在回忆里走得慢性,不要像现实生活中那样飞快的溜走。我怎样才能按照我的意愿,延长这段动人而单纯的回忆的叙述呢?当我一遍遍地介绍自己的生活时,怎样反复叙述同一件事、而不叫读者和我自己都感到厌烦呢?……清晨起床,我感到幸福;散步的时候,我感到幸福;看见妈妈的时候,我感到幸福……”

我引用卢梭的这段话,是因为他一生中真正幸福的时光的确是太稀少了、太珍贵了。他少年颠沛流离,中年成名却没能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老了贫困潦倒,死前被马车撞翻,又被狗咬伤,含泪痛苦离世。他生前遭人唾弃,死后却受人膜拜。我又何尝不是感到幸福的时光太短暂呢?我崇拜他,想学习他的坦诚,领悟他的思想,但我又岂能以他为榜样,拿他对比,我还没这个资格。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不是我做了一笔多大的业务,也不是天上掉馅饼让我发了一笔横财,更不是胖胖突然间对我关怀备至、让我受宠若惊,而是猫子一声惊叫,一声改变我们这个家庭精神面貌的呐喊:

“哇塞!不会吧?爸!爸!爸!分数出来了,爸!是608,不错,是608分,608呀!”

查分的时候到了,下午我没有出门,在客厅看电视,猫子在自己房间的电脑旁一次又一次刷新着高考查分页面。一看到这个分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猫子欢呼雀跃地跳了出来,脸上喜气洋洋,冲着我大喊大叫。我也没想到猫子能达到600分以上,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只觉得有一股电流瞬间刺激着我的神经,一阵醉人的快乐浸透了我的心!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我的心里倾泻了出来,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兴奋,试图将猫子举起来,这才意识到残疾的左腿不得劲。

“好样的!猫子,快……快打电话给你妈,让她……她高兴高兴。”我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猫子则迅速地抓起电话拨通了胖胖的手机,我分明听到了电话那头胖胖同样的尖叫声。

608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了清华北大、除了人大、上海交大和中国科技大这五所大学,其余的大学猫子都可以填报志愿,意味着猫子考上了名牌大学,意味着爷爷他老人家“我们家要出文化人”的愿望得以实现。如果分数线在去年的546分左右,我会立马建议猫子报浙江大学,浙大可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国内一流的大学啊!

喜讯通过有线和无线电波迅速传递给所有的至亲,一个接一个祝福的声音胜过了所有动听的音乐。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母亲来了、岳父也颤颤巍巍地来了、弟弟一家三口也来了……这个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显得格外的明亮,连星星都羡慕地看着我们一家,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哥,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猫子只要是一高兴,就没大没小地称呼我为大哥,我知道这是猫子爱我的表现,虽然免不了“训斥”她一句,可这称呼我听着悦耳。是啊,接下来我的事就是帮猫子挑学校、挑专业了,这时我不仅又埋怨起胖胖来,若不是她买什么鸡腿给猫子吃,那妹子的成绩可能是630分以上,这20多分让猫子与上海交大无缘,不能不说是件憾事。

黄冈中学门口喜报专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像许许多多的考生家长一样,都知道自己孩子的分数了,可还是忍不住来看看这世界上最美的图画。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相互攀谈、互敬祝福,任凭夏日似火的骄阳灼烤着身体,完全感觉不到酷热的难耐。在第一榜600分以上的考生名单里,“刘恋”的名字赫赫在目。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不愿离去。

很快,浙江大学招生组就已经住进了学校对面的宾馆,在学校组织的填报志愿咨询会上,浙大的老师却劝我放弃,说今年浙大的分数线会很高,猫子填报浙大有风险,可哪知道这个风险当时的确该冒。浙大老师的话一时间让我不知所措,胖胖也认为没有必要上浙大,她担心的不是填报志愿的风险,而是猫子在杭州读书的花销会很大。

提前批录取的学校我看中了军内第二名牌大学,仅次于国防科技大学的第四军医大,学医继承祖上的传统我觉得很好,可猫子不知怎么了,向我表示坚决不从军,对学校安排去武汉的体检不予理睬,没办法,我尊重猫子的选择,可胖胖却认为军校不仅免费,还有津贴,劝说猫子考虑仍然无效。浙大不敢报,军校猫子不去,我只能考虑第三个方案了,那就是先定专业再定学校。

客厅沙发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指导高考志愿填报的参考资料,一所所知名大学的名牌专业映入眼帘:北航的航空复合材料、复旦的微电子、同济的土木建筑、南开的数学、南京大学的天文、哈工大的船舶、武大的测绘、华科大的光电、西安交大的管理科学……,望着这些资料我眼花缭乱,居然发现没有那一个专业对我的胃口。猫子既然将填报志愿的大事交给了我,那么我的选择就会决定猫子以后的工作和前途,我不能不慎重。

专业?专业!若干年以后什么专业最吃香?这个带有前瞻性的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天。每天晚上,在客厅明亮而燥热的灯光下,在电扇呼呼的热风里,我冥思苦想,连胖胖和猫子叫我到空调卧房里凉快凉快的招呼声都似乎没听见。烟缸里堆满了烟头,在烟雾缭绕的客厅里,我呆呆地仰视着洁白的楼顶,一段往事浮现在我眼前。

那是前年在“薄刀峰”开半年工作总结会期间,由于山上没有联通的信号,一个客户无法联系到我,导致一笔大业务泡了汤。事后我毅然决然地更换了中国移动的手机号,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对!信号?就是它了。今后通讯技术的高速发展离不开信号传输。一瞬间,互联网、无线通讯这些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概念闯进我的大脑,就是它了——通信工程!我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迅速查阅有关通信工程专业的介绍,结合猫子的分数,吸纳了老师和亲朋好友的建议,我把目光投向了武汉大学。

“猫子,读武大的通信工程专业怎么样?”我推开房门,微笑着向猫子和胖胖询问,胖胖率先点头,猫子却面露难色。

“爸,还在湖北啊!能不能出个省撒?”猫子随我出去旅游了一趟,好像愿意去外省读书似的。

“猫子,你听我解释,你听说过美国的硅谷,还不知道中国的光谷吧?”猫子木讷地又点头又摇头,盯着我想听下文。

“中国的关谷在武汉,华中科技大学是国内顶尖的光通讯技术研发中心,通信工程专业这几年录取的分数都很高,报该校没有把握,而武大的这个专业录取你完全没有问题,同为武汉的大学,专业上应该相差不大。”我接着将该专业近几年在国内其它高校的录取分数作了说明,说得猫子一头雾水。

“唉!老爸,你说是就是了,我不管,我要看电视。”猫子见我如此认真地分析着,知道我已经考虑成熟,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那就这样定了!”我如释重负,返回客厅收拾着七零八落、到处堆放着的参考资料。

武汉大学——通信工程专业,猫子不仅仅圆了自己的大学梦,也圆了我的大学梦,她是我的骄傲,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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