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赫连直一脸倦意，闷闷问道。
穆勃跟随赫连直日子不短了，从未见赫连直如此倦怠过。他赶忙上前行礼，将前日发生之事一一报上。
“那个毛头小子，不过仗着自己是天下十二世家的河东薛氏之后，年纪轻轻就做了镇守将军，还不知死活跑来说要和我碎叶军镇共存亡，真是笑话。”赫连直不屑得说道。
穆勃站起说道：“赫连将军，如今形势严峻。我看那薛澜溪是个正直之人，既肯亲自率军前来，断不会无事生非。还请将军考虑下薛将军的意思。”
赫连直依旧哼的一声，说道：“这碎叶，是大唐极西之城，四周尽是突骑施、大食、铁勒、吐蕃之军，自建城之日起，时而陷落，时而收复。对了，你刚才所说女刺客应该就是西域传说的大穹银眼了。哼，我碎叶前任镇守使程老将军就是在回师途中遭到她们的黑手，伤重而死。这帮可恶的妇人，若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带兵灭了她们。”
穆勃回应道：“将军，请息怒。卑职也听说有关她们的传闻。大穹银眼，银刀无敌；光之圣者，明喻世间------。”
“够了，都是蛊惑人心之辞。”赫连直愤然拍桌道：“我听说她们受来自一位波斯亡国和尚的领导，四处活动，到处散播光明降临世间的妖言惑众的话语。我大唐兵强马壮，她们不敢与我等正面交锋，就行此下流手段，真让人恶心。对了，刚才你说那女子假扮卖艺妇人，袭击你们，没事吧？”
穆勃未料到赫连直反应如此激烈，便接话道：“赫连将军，那个刺客的身法确实骇人，轻轻一动，便如入无人之境。我等虽安然无恙，但还请将军多加小心。我料想她们只是受雇于人的刺客，不足为患。但若真有薛将军所说的大军压境，我等该如何应付？还请将军明示。”
“应付，”赫连直冷笑一声：“穆勃，你还记得我带你们来西域前和你们说过什么吗？当逃兵还是当草原人的牲口，你想选哪一样？”
“赫连将军，”穆勃神情激昂，大声说道：“卑职既然为大唐军人，就定会一往无前，战死沙场，请将军放心！”
“好，算我没看错人。”赫连直说完，起身来到身后格架旁，翻开一叠书的首页，里面竟有一个机关，用手左转三圈，只听嘎吱一响，右侧墙上顿现一个暗格。穆勃心想：我在大人身边，从未见过将军用过这个暗格，想必是以前留下来的吧。
此时赫连直从暗格里已经掏出一沓羊皮，交给穆勃，说道：“穆勃，你识字多，你且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诺。”穆勃小心得接过羊皮卷，慢慢地摊开，原来是一副长卷地图。穆勃心想：按西域风俗，这羊皮卷大部分都是胡人用来记事所用。但仔细端详下，见这图上圈圈点点，标注的皆是汉文，图中右侧绘有一个大圈，标注的是大清池。紧挨大清池的便是碎叶城了。只是奇怪的是在碎叶城的下方，圈圈相扣，状如蜂窝，未见标注，不知何意。这图中碎叶城下蜂窝图案和大清池的湖水紧密相连，图中连接之处似乎画有一道阴影，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到：碎叶城底，神龟托世，日出中天，甘泉之顶，雷霆万钧，九幽深处。
穆勃见了，不明其理，将其交还给赫连直，说道：“赫连将军，不知这图从何而来？图上画的又是何意？”
赫连直收过羊皮地图，放在书案之上，说道：“这是程老将军在临死之前交给我的，说这个图和神龟的传说有关。”
“神龟？”穆勃没想到本地也有类似汉地风俗的传说，不禁大为好奇，连忙问道：“什么神龟的传说，还请赫连将军明示。”
赫连直顿了顿，缓缓说道：“老子以前在碎叶的时候就听过当地人传闻，上古时期，水神反了，与火神大战，不敌火神，战败逃亡，撞倒天柱后化为这巨大的大清池。天柱倒了以后，天塌地陷，洪水泛滥，女娲娘娘不忍凡人受苦，采石补天，并截下神龟四腿作为天柱，撑起天地四极。这缺腿的神龟后来就被女娲娘娘指派浮在大清池里，镇守住作乱犯上，祸害苍生的水神。如今的碎叶城就是建在这龟背上。每次春夏之交时候，大清池池水上涨，神龟便会醒来，将欲苏醒的水神压下去，因此每到那个时候碎叶城就会常常颤动。”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卑职来碎叶军镇后还未碰上春夏之交，怪不得不解其中奥秘。但我看图上并未绘有什么神龟，不知程老将军可有什么遗言？”
赫连直一脸不解之意，说道：“程老将军只是说此图是碎叶军镇第二任镇守使宇文将军传下来的，里面有一个关于碎叶城命运的秘密。因此历代碎叶镇守使皆妥善保管，后面他还没说完就------。”
“甘泉、神龟、雷霆、九幽，都是什么意思？”穆勃独自喃喃道。
赫连直大手一挥，喝道：“别去想这些****的了。管他娘的什么秘密，也救不了现在的碎叶军镇了。如今碎叶军镇连连激战后，也就剩不到五千兵马了，合起薛梓带来的天山军精骑，也就不到万人。以前突骑施慑于大唐军威，加上如今铁勒与大唐交好，不敢轻易犯境。如今我安西都护府主力南征数年未归，而在碎叶城的西方之地，大食国兴起，军力强盛，灭了波斯，不时试图西进。这****的突骑施原是西突厥一个部落，也曾帮助我们抵挡过大食犯境。但突骑施反复无常，有时归附，有时背叛，反复无常。如今这形势，如果突骑施反过来和大食联合，发动数万大军攻城不在话下，再加上神出鬼没的那些魔女，恐怕到时碎叶城凶多吉少呀。其实前几日薛梓那家伙来到府上说明来意，老子便假意驱赶。我赫连直怎么会是心胸狭隘之人，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如果到时城破死战，我也不想连累他人，碎叶城，就是我等碎叶军人的荣耀和归土。老子生是碎叶军人，死是碎叶军魂。至于北庭天山军，以后自有他们报国效忠的时候，何必这么急着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