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凤汐宫后,秋若言先来到那小宫女的屋子里。看着她膝盖处血肉模糊了一大片,心里忍不住难受。语气柔柔的说道:“很疼吧?太医一会就来,你先忍忍。”那小宫女满眼感激,挣扎着要下跪磕头。秋若言按住她的肩膀,语气略显严肃:“别动,你好好躺着。要不,本宫就要生气了。”此话一出,果然制止了她的挣扎。她怯怯的说:“奴婢谢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说完就哽咽抽搐起来。
秋若言拉过她的小手,爱怜的问着:“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奴婢叫莲儿,今年十四了。”说完又怯怯的看看秋若言,头也不敢抬起来。
看着她吓坏的摸样,秋若言心里不是滋味,接着安抚道:“以后你就和云儿姐姐一起,伺候本宫好吗?”说着把云儿拉了过来。
莲儿抬头看看秋若言,再看看云儿,咧开嘴笑出来说:“好,当然好。奴婢愿意,愿意。”云儿坐到她的身边,给她擦擦眼泪,拥着她说“别哭了,以后在这里没人欺负你。”
秋若言欣慰的看着她们,这时有人来报说太医到了。宣进太医后,秋若言又盯着太医给莲儿上药,开方子。等到太医说,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她才松了一口气。折腾了一上午,连早膳都没吃。出了莲儿的屋子,就感觉饥肠辘辘的,忙得叫云儿去准备午膳。
也许是因为莲儿的事,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总之秋若言觉得心里闷闷的。拉着云儿出了凤汐宫,想去散散心,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悠悠的琴声传来。那琴声幽阳绵长,激荡起伏,时或铿锵有力,时候委婉哀怨。秋若言双脚不受控制的朝着那琴音而去。
穿过一条鹅卵石铺砌的小路,只见四周皆植满了葱郁的松树。那琴声是自里面的殿阁传出来的,秋若言刚想跨进去,就被云儿一把给拉住。云儿悄悄地附在她耳边说:“小姐,这里是寿禧宫,是太后的寝殿。”
秋若言回过神来,也止住了脚步。可是那琴声实在太过吸引她,她移不开步子,索性就站在殿外欣赏。
须臾,那琴声戛然而止。一位面向和善的嬷嬷来到她们面前,福身道:“奴婢苏青给皇后请安,太后请您进去。”说着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秋若言毫不迟疑,拉着云儿,跟在嬷嬷身后,进了寝殿。
入了大厅,并没有见到太后。苏青嬷嬷说道:“奴婢去请太后,皇后稍等片刻。”说完朝着内殿走去。
秋若言细细打量着周围,只见四壁挂满了字画。其中一幅傲雪红梅的字画,深深地吸引了她的视线。走过去仔细的端详起来,见那红梅画的苍劲有力,笔锋犀利,好似出自男子之手。再看旁边篆写的小楷,运笔细腻,倒是出自女子之手。
那小楷题的一首诗,再次让秋若言看的痴了,暗自默念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盼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阁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嘘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诗的落款仅有一个字“雪”。
久久的盯着那画卷,品味着诗中的含义。窸窣的脚步声,打断了秋若言的思绪。回过头来,太后一身幽蓝色的宫装,正在直直的看着她。
秋若言颔首,略显局促道:“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坐。”太后自顾落座后,指指旁边的凳子,对着秋若言说。
秋若言在太后身边坐了下来,太后看了看她,而后说道:“苏青,上茶。”
片刻后,苏青托着茶碗和一些点心送了上来。“你们在外面伺候吧。”太后对着她们说,随后苏青拉着云儿退到了廊下。
啜了一口茶,秋若言缓缓开口:“刚才臣妾是闻着琴声而来,可是太后在抚琴?”
没有开口,太后只是凝了凝窗边案几上的那把古琴。站起身来,朝着古琴走了过去,秋若言也跟了上去。走进一瞧,秋若言的眸光,再次一亮,这琴是?下一刻,她就欣喜的开口:“这是,独幽琴?”
“独幽……”这两个字被太后刻意的喃喃碎念,“是啊,独幽琴。你识得此琴?”太后看着秋若言,眸光似是闪过什么,只是太快就不见了。
“臣妾知道一些。您的琴艺顶好,昨日臣妾真是献丑了。”说着她的脸颊微微有些红晕。
太后一手小心的拂过琴身,一遍一遍的留恋着,嗓音有些低沉暗哑:“好久都不曾弹过,也许是昨日看你抚琴手痒了,今日才把它拿出来,随性弹了一曲。”
太后转身又回到圆桌前坐定,看着秋若言淡淡的笑了起来:“皇后谦虚了,本宫在你这个年纪时,弹得可是不及你好。”
看着太后唇畔溢出的浅笑,那笑容真诚慈爱,令秋若言忽觉心里一暖。有些撒娇的说着:“那臣妾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向太后讨教吗?”
听着她的话,太后的笑意也不自觉的拉深:“皇后若是有心,就来吧。”
“嗯,太后放心,臣妾会的。今日臣妾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秋若言顽皮的笑笑。
“好吧,苏青。”太后把廊子下的嬷嬷唤了进来,说:“送送皇后。”
苏青看到太后唇畔还不及散去的笑意,怔了一下,随即也低头笑笑。躬身引着秋若言和云儿到了殿门口,福身道:“皇后慢走,以后您要常来。宫里的嫔妃那么多,您是第一个能让太后请进寿禧宫的。”
秋若言笑着点头应道:“苏嬷嬷,放心,以后本宫会常来的。”下了台阶,看到苏青还在目送,便对着她又点点头,才和云儿朝着凤汐宫走去。
苏青一直目送她们,直到看不见身影为止,才转身回到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