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烦躁地抓抓头发,觉得自己本来就少的头发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更加稀疏的。
开学前几天,苏湘把所有完成的作业都收拾好,然后跟妈妈说了一声,再一次来到图书馆。
没有去看肖潜在不在,苏湘这次来是为了还书和那锁在箱子里的那些饰品和耳机的。
之前借的史书,这个假期在家苏湘已经看完了,而且还做了些读书笔记。史书这玩意儿很有意思,因为是由人书写而成的,所以自然渗透着撰写者的主观思想。苏湘在看到两本史书上截然不同的描述后,对这些存在在历史中的偏差产生了不小的兴趣,还完书之后又借了两本出来。
箱子里的东西,苏湘一股脑打包清空了,然后把箱子退掉了。假期马上就结束了,再继续租这个箱子也没什么用了,平时上学时她根本不可能出来摆摊,而且她暂时也没这个打算了,照顾舅舅已经占据了她现在生活的大部分精力。
去批发市场把那些饰品和耳机退给了大叔后,苏湘拿着退货的钱,来到商场,买了一个现在最新款的细长的mp3。这时候这玩意儿还是个稀罕物,还没像后来那么普及满大街都是,苏湘买这玩意儿主要是为了练英语听力和听歌。想当初她一个少言寡语的妹子,到底是让寝室那几个彪悍的女人给硬生生调教成了隐性麦霸一只。
折腾着折腾着,开学的日子就到了。
“苏湘苏湘,你假期后来都干嘛去了?为什么我后来去海角路没看到你啊?”开学第一天,周然小盆友就在苏湘耳朵边聒噪地一遍又一遍询问。自从那天见到苏湘在摆摊这一神迹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去海角路蹲点,谁知道苏湘这家伙竟然就那么消失了!害得他在那边空等了将近一个月,一想到这些,周然就恨不能糊苏湘一脸血!
“啊?”生物钟明显还没调节到开学模式的苏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干嘛去啊,就一直宅在家里嘛……”
“宅?”这时候这个高端词汇还没有风靡国内大江南北,所以周然不是很明白倒也可以理解。
“就是一直蹲在家里啦,啧。”挥了挥爪子,经过周然这么一阵聒噪,苏湘总算精神了一些。
“苏湘,假期过得怎么样啊?”他们的另一个同桌,萧文笑这时候也转过头来问苏湘。
苏湘眨巴眨巴眼睛,“还好啊,一直在瞎忙活。”
萧文笑挑眉看她:“作业都写完了吗?”
苏湘闻弦音而知雅意,直接给萧文笑指了指桌角:“喏,作业全在这里,请选择自助服务哟亲~。”
萧文笑笑着看她一眼,然后忙不迭地拿了一本作业过去抄了。
苏湘打了个哈欠,想着趁着这两天开学,应该把写好的小说给编辑发一段过去了。之前因为照顾舅舅,所以一直没有出家门,好不容易出家门去图书馆一次,还忘记带软盘了。
这事儿可是耽误不得的啊……摸了摸下巴,苏湘决定今天放学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放学后,苏湘拖着周然,再次来到学校附近的网吧。
“喂喂我说姐们,这才开学第一天啊……”被拖走的周然满头黑线地看苏湘,“你这该不是网恋了吧,不然干嘛这么争分夺秒地总往网吧跑?”
苏湘一个白眼抽过去,“网恋你妹啊,我是那样的人么?快点,别耽误了正事儿!”
来到网吧后,苏湘先看了看邮箱,之前一直跟的几个杂志都有发来邮件说明近期需要的稿件主题和类型,欢迎苏湘去投稿。之前她已经把自己想写长篇的想法告诉给了杂志社的编辑,那编辑人倒是也不错,干脆个苏湘介绍了个国内知名出版社的编辑,苏湘和出版社的编辑稍微聊了下自己打算写的长篇类型,今天就是要把已完成的那篇文的大纲和开头的几万字交给编辑审核。
在QQ上把文件都传过去后,编辑说三天后给苏湘答复。苏湘又把邮箱里那些邀稿的信息全部拷贝到软盘里之后,就拍拍屁股拖着周然走人了。
总麻烦周然,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啊……要不改天请他吃顿饭好了。苏湘边琢磨边往车站走。
在车站遇到肖潜让苏湘有点意外,真算起来,他们貌似有一个月没见了。肖潜还是没什么变化,不过也是,才这么短时间,能有什么变化啊。
倒是肖潜,看到苏湘后稍微皱起了眉,“怎么忽然瘦这么多?”假期最后一次见苏湘的时候,她的脸还有些婴儿肥的圆润,怎么才过去一个月,就瘦成了个瓜子脸呢?
“诶,有吗?”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苏湘想到这些日子的忙碌,对肖潜笑笑,“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
“忙也要注意身体。”肖潜淡淡说道。
苏湘点头,“我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最爱的人就是自己了,所以肖潜完全不必为这个担心。唔……这种说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心底有些异样,苏湘也没去深究,她悄悄看了眼肖潜和平时一样的面色,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不然刚才的话为毛怎么听怎么有种交浅言深的感觉。
这天是周末,苏湘的几个姑姑拖家带口地来了苏奶奶家相聚,每当这时候,苏家上下最忙碌的人都是苏妈妈。苏湘记得妈妈一直都有节日恐惧症,连带着身体都跟着有反应,每次到节假日的时候,都会条件反射地来大姨妈,腰酸背疼流血不止。苏湘的几个姑姑里,只有二姑姑和三表姑每次会去厨房帮妈妈一起打下手,其他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屋里嗑瓜子看电视,等待饭菜上来。
所以当这天又被妈妈拜托去取胎盘时,苏湘并没有觉得意外。并且在取来之后,自告奋勇地决定一个人在家里把胎盘煮熟。
苏湘后来想,自己的觉悟其实还是不够啊,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在看到黑袋子里那个已经成形的血淋淋的婴儿时,会差点崩溃到哭成那么一副悲催的样子呢。
脑海中虽然被吓得一片空白,手里却并没有丝毫停顿。苏湘在这时才感谢起她在后来那十几年中练习出来的强大的屏蔽能力,竟然能在那么个死婴儿周围把胎盘一一挑拣出来,洗净煮熟然后无比镇定地拿着黑袋子,一溜小跑到楼下把那个系得死死的袋子扔进垃圾站。
回到奶奶家后,苏妈妈和几个姑姑看到她不太好的脸色,问苏湘是不是不舒服。苏湘嘻嘻哈哈地推说就是昨晚上没睡好觉,几个姑姑就说让她早点睡别像她爸似的熬成个夜猫子。苏湘一一应了,指尖还是一片冰凉。
这天晚上,苏湘做噩梦了。梦里婴儿的哭声和那股让人无法呼吸的恶臭如影随形,苏湘在一片黑暗中醒来时,控制不住地趴在床边干呕起来,瑟瑟发抖地把自己团成一团。
心底的恐惧并没有消弭。苏湘太清楚了,她从小时候起就不敢看恐怖片,当年四五岁的时候,大姨借来H国的鬼片录影带,明明都是听不懂的朝语,却还是让苏湘吓得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夜晚不得安睡,就算和爸爸妈妈睡一个房间都不行,总是在自己的单人床和爸爸妈妈的双人床上下折腾。甚至连她在十几年后的睡觉姿势都一直受到那时的鬼片的影响,不管是寒冬还是炎夏,总把自己包得紧紧的,连脚底都不露一丝缝隙。
那时候的恐惧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才缓解了大部分,不知道这次会持续多久。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汗湿的身体裹紧,苏湘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还好这次做噩梦的不是妈妈。她曾听妈妈说过,妈妈也曾经历过她今天所遇到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那个婴儿……一想到今天那副血淋淋的样子,苏湘就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口,妹呀!那个医生实在太不负责任了,怎么什么玩意儿都往袋子里塞啊……!
虽然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但苏湘确实是被吓到了。连苏妈妈那么个神经强悍的女人,当年在看到死婴儿后都做了大半年噩梦,更别提本来就神经敏感的苏湘了。
所以虽然苏湘自己没发觉,但她最近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和总是走神儿的样子,还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最近总是做噩梦,还完全没办法跟妈妈说,苏湘不想让妈妈担心自己,而且明明是自己说要照顾舅舅的,如果她有一丝抱怨,姥姥就会带舅舅走吧……但一想到周末或许又要去拿那个黑塑料袋,苏湘的胃就又开始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