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方南逸吼道:“谁许你叫我名字的?堂堂的礼亲王,就应该被你们当傻子一样玩弄么!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想要什么期望什么难道你统统都不明白?什么黄袍加身,什么逼宫就位——这是你沈明夜应该对我做的事么?”
“在意愿和性命之间……”沈明夜微咳了几声:“我只能替你选择后者!”
“不当皇帝我就会死么?你这是什么狗屁借口——”
“圣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肆!”方南逸几乎失去理智,甚至全然忘记了已然全无武功的沈明夜在自己毫不留情的挥拳之下还能担得起几分。
“你以为你的十八亲骑卫是谁杀的?”沈明夜悄然拂去唇角刺目的血迹:“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他们早就是一群受控于毒邪的活死人……只要跟着你踏入青竹会总坛一步,你就是他们的刀下亡魂。”
“你说什么?”方南逸大惊:“他们难道不是‘红惑’作用下的自相残杀?”
“当初你还在醍醐镇县衙养伤之际……我和弦铮他们就发现了杨琼的尸首。”沈明夜轻声喘息了一下:“他的死因十分蹊跷,并非被什么高深的武功震碎心脉而至。而是像……一种醇厚的蛮力击打重创所致,非人所能极的力量境界,轻易致死。”
“非人所能?难不成还是怪物……”方南逸寻思:“杨琼既然早就死了,那后来混在队伍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上清门轻骠骑将军古柯……”沈明夜道:“我密令他易容成杨琼,混在十八亲骑卫里。不出几天时间他便带给我一个可怕的真相——剩下的这十七个护卫每到夜间熟睡从不会发出半点生息,日光不出则全无惊醒迹象。直到搭过脉象探过鼻息后才确认——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是尸体了。”
方南逸凛然回忆,从自己伤势痊愈准备启程之时,似乎关乎卫队的大事小事皆只由杨琼一人与自己配合得当。其余人等也未加深层接触,他们多是自行驻扎,行进之中也很少发话。难道真的如沈明夜所说——不过是一群在邪术操控下的活死人?
“如果真如你所言,敌人为何单单挑出杨琼,没有对他的尸体施以邪术?”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的武功略高一筹,战斗之时颇费了些力气。导致他心脉尽碎无法施邪之术……”沈明夜道:“我并不确定这是怎样一种巫术,是毒是蛊,是幻是邪。但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开始对你身边的人进行恐怖的渗透。”
“难道不是青竹会?”
“我也曾怀疑过是青竹会……”沈明夜道:“但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被我们一早就尽数忽略了。十八亲骑卫身为你亲身内卫,平日都隐身在王府普通禁卫军中而鲜有人知道他们特殊的身份地位。我不认为青竹会的消息可以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怀疑是宫里的人做的?”方南逸心道:这十八亲骑卫的确是自己到达醍醐镇以后才密令调遣过来的,权作醍醐镇的衙役帮手,并没有赐予特殊的对待甚至不曾对外宣称过这是自己的近卫。
能对他们下手的人,应该是十分了解自己的人才对。
“所以你发现了以后,故意叫弦铮和长丰演出一场戏。假意用‘红惑’作幌子……其实这十八亲骑卫,是弦铮亲手所杀吧。”方南逸盯着沈明夜,从对方严谨的眸子里读到了肯定的回复。
“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们不死……第二日你们就要启程去龙首山。”沈明夜说:“以保护你的名义安插在身边的一整队魔鬼……你认为你有能活下来的可能么?”
“所以你让弦铮跟长丰连苦肉计都不惜施展出来,我倒还觉得奇怪,失去理智的李弦铮偏偏每一招都能正好避过路长丰的要害。而假冒杨琼的古柯还要专门跳出来欲盖弥彰一番陈词——师兄,你们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不能把真相坦坦荡荡地说出来么!”
方南逸实在觉得又讽刺又好笑,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的谜团,竟是如此奇葩得牵强附会着。
“因为我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做的,在那之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既不能暴露太后的计划,又不能放任你去相信一些不该相信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又不留痕迹得铲除威胁你的障碍。”沈明夜略微停顿一下。
“可你害得我走了多少弯路,又背负着如此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方南逸无法克制激动地情绪,要不是看在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明夜全然不堪重击,他倒是很想再狠狠揍他一顿。
“只有先行自保,才可兼济天下。”沈明夜道:“何来不仁不义?”
“古柯呢?你们交给他如此扭曲的夺命任务,事后为了隐瞒我竟将他杀害?”
“我怎么会杀害他……”沈明夜苦笑:“从我在太后面前发誓,一生追随永不背弃王爷那天起,我同样没得选择。但杀害古柯这种事,你觉得于我有何意义?”
“我离开醍醐镇的时候有吩咐弦铮看好他……如今死状凄惨得被丢在荒郊野岭,你作何解释?”
“在真相大白之前,为了暂时隐瞒他的身份我的确叫长丰毁了他的容貌。”沈明夜道:“但他的真实死因与当初杨琼是一模一样的……”
“古柯假冒杨琼的行为,只是我为了隐瞒你罢了。在我们启程去了醍醐镇以后,弦铮和长丰当然不会真的羁押看管他。却不曾想到没几天便被发现陈尸房中……我猜测定是敌人担心他卧底亲骑卫的那段时间里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恰恰可以证明整件事情更不会是青竹会所为?”
“没错,那时我们已然进入到陆承谦的龙首山圈套,他把我们的命都捏在了一起又何必去灭一个不起眼的口。”方南逸眉头一挑:“之后弦铮和长丰立刻来到奉郡县与你汇合,想方设法把我带走……那么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怀疑圣上?”沈明夜低声道:“因为我去检验了花三娘的尸体……表面看起来是震碎心脉而亡。她已入土多日,难以再判死因。但二十四根胸骨呈现的细纹断裂跟杨琼和古柯亦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