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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薛姨妈闻听丫环说是大奶奶在闹,不禁皱起了眉头,当初为了蟠儿的婚事,她这个做娘的没少操心,东打听西打听,听说这个桂花夏家的女儿夏金桂是个好的,长得俊,通文墨,又是商贾人家,本指望是个像宝丫头一般的人,能管管蟠儿让他收收心,还能帮衬着他管好薛家的生意。

谁知道这个儿媳妇娶的真叫晦气,一进门就先辖制住了蟠儿,而后总是有事没事的闹腾一番,想辖制住她和宝钗。如今蟠儿出了事,做妻子的不说替夫君担心,反而变本加厉闹起来,蟠儿出了事与她有什么好处。

“由她去吧!”薛姨妈无奈地说,这个时候她也没这个心肠管她了。

“可是大奶奶在责罚秋菱,”

同喜的话没有说完,薛姨妈却知道她的意思了。说起秋菱,薛姨妈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当初就是为了她,蟠儿才弄出人命来,好在当时有贾家帮着了结了这事,只不过赔了些银子罢了,谁知道这事又给翻了出来,真是冤孽啊。

薛姨妈知道这事不能怪秋菱,都是蟠儿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秋菱在薛家这些日子,却也是个好的,所以她才做主给开了脸,给了蟠儿做了屋里人,谁知道蟠儿是个喜新厌旧的,没几天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如今媳妇进了门,把秋菱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蟠儿又出了事,唉!

“罢了,去看看吧。”

薛姨妈带着同喜去了夏金桂那里,看到她正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的,秋菱跪在她面前的地上,脸上肿了半边,看样子是刚挨了打,屋里杯子和水洒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儿子的小老婆想烫死我,我不过打了她两下而已。”

“秋菱,怎么回事?”

“太太,我没有,大奶奶想喝水,我就倒了一杯给她,她说水太烫就,”

“好了,既然你嫌秋菱不好,我就把她带走,找个人牙子来卖了算了,省的没事总是闹腾。”

“谁没事闹腾来着,”夏金桂冲着薛姨妈来了。

薛姨妈也不再管夏金桂说什么,让秋菱跟着她走,一边吩咐同喜去叫外面的婆子找个人牙子来卖秋菱。

秋菱听了薛姨妈这样说吓得面如死灰,她实在害怕极了,自从被拐子拐了,不知受了多少罪。到了薛家后,由于薛姨妈和宝钗对待下人都比较宽厚,她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如今听薛姨妈说要卖她,赶紧跪下来苦苦哀求。

薛姨妈此时也顾不得秋菱的死活了,好在宝钗听到这里的动静赶了过来,听她娘这样说,实在是可怜秋菱,就跟薛姨妈说把秋菱给她使唤,薛姨妈不再说什么。

秋菱跟了宝钗,本来是没事了,只是因为受了惊吓,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宝钗请了大夫来诊治,开了药让人服侍她喝了,可惜,到了第二天早晨,秋菱还是走了。

说起秋菱,真是个可怜的女子,若不是被拐子拐了,她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唉,真是个有命无运的!

秋菱的死让薛姨妈和宝钗掉了一些眼泪,传到大观园,往常与她相熟的人,也都为她难过了一阵子。

过了月余,薛蝌处理完了金陵的事,赶回了京城。凑足了银子,薛姨妈让薛蝌找人把薛蟠的亏空补上了。既然给补上亏空,听说当今皇上对于补上亏空的官员一向比较仁慈,薛蟠的这项罪看来没有太大问题了,薛姨妈总算放下了一分心思,剩下的就是人命官司了。虽然姐姐答应帮着打点,可一直没有消息,薛姨妈有点着急。

转眼间,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今年这个节对于薛家来说,已经没了过的意义。如今儿子在牢里,媳妇又跑回了娘家,就剩下薛姨妈和宝钗,薛蝌由于想把自家生意都转到京城,也比较忙碌,哪有一点团圆的意思。再说为了打点薛蟠的人命官司,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能省就省吧,所以薛姨妈也没打算过这个节。

对于贾家来说,中秋节还是很重要的,贾母领着贾府众人祭祖、拜月,然后贾赦、贾政和贾珍他们一处,贾母领着众女眷一处,各自找乐子。

贾母看着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以及三春姐妹、湘云等人,心里有一丝遗憾,林丫头自从被封了郡主后,这些节日不是进宫,就是在郡主府过。这次她早两日就派人去接林丫头了,谁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要在府里静养。唉,好事多谋,云丫头的事她一直怀疑是林丫头做的,还有史家、薛家,若能得到林丫头的帮助,可能情况会大不同。倒不是她多么关系这两家,只是因为这两家跟贾家关系密切。若是请到了林丫头,只怕好处多着呢。

贾母一面想着黛玉的事,一边又想到了元春。按理说,娘娘今年应该有赏赐才对啊,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动静?那点东西倒不值什么,只是这种荣耀可不是用银子能买到的。

凤姐见贾母闷闷不乐,想着法子逗她开心,讲了几个笑话,贾母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贾府众人见贾母脸上有了笑容,也就放心了,大家说说笑笑,吃酒赏月,玩到了三更天。贾母还有兴致,凤姐因见她上了岁数,不能太熬夜,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去了,大家也就跟着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府众人由于昨夜睡的晚,大多还没起来,宫里却来了人说是贤妃娘娘小产了。

邢夫人、王夫人、凤姐等听说宫里来了人,都到了贾母这里,听了这个消息,顿时乱成一团。

那边贾母捶胸顿足地说,“为什么别人都能顺顺当当地生下小阿哥,咱们娘娘就这么命苦?”

这边王夫人用手帕捂着嘴无声地流着泪,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凤姐忙着安慰贾母,一看王夫人不行了,赶紧过来扶她坐下,一边还得劝慰着,自己也顾不上难过了。

很快,府里的人都得了消息,李纨、三春姐妹先来了,宁府的尤氏婆媳跟着就到了,然后是薛姨妈和宝钗也过来了,寄居在大观园的刑岫烟、宝琴等几个姑娘,加上府里大大小小的丫环婆子,把贾母这里挤得满满当当的。

凤姐一看人都来了太乱,就让姑娘们都回去,不要紧的丫环婆子也都打发了,只有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尤氏、薛姨妈等留了下来。

“老太太,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让二爷先去把事情打听清楚,这娘娘都已经三个多月了,怎么会小产呢?”

“凤丫头说的是,这事你赶紧去办。”

凤姐出去了,留下薛姨妈、邢夫人、尤氏、李纨几人,劝慰着贾母和王夫人。凤姐办完事,立刻回到贾母这里。

快到午时,贾琏从外面回来,把事情经过告诉贾母。

“昨天中秋宴,娘娘像往常一样出席,席间倒是有一件事情发生,却与娘娘没有关系,是关于林妹妹的。”

“怎么又扯上林丫头了?”

“听说皇上本来要召林妹妹入宫赴宴的,谁知道林妹妹又病了没能进宫,皇上非常担心,当即派了御医去郡主府诊治,还发了一些感慨,说‘林丫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这身子骨太弱了,要调养个几年才能好,看来明年这婚是指不成了,真不知道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到这杯媳妇茶!’”

“这么说皇上明年是不会给林丫头指婚了?”

“回老太太,皇上当时是这么说的,不过只是推迟几年,林妹妹是皇家媳妇这事不会更改的。”

“那后来呢?娘娘小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间别的没有什么事发生。娘娘只不过感到有点累,但为了不扫皇上的兴,也没敢说。等到宴席结束,娘娘回宫直到安寝,一直是好好的。谁知道夜里娘娘突然感到肚子疼,等太医来了已经迟了,娘娘就这样小产了。这事连皇上都惊动了,要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要彻查此事?难道不是意外吗?”

“回老太太,这个目前还不清楚,宫里的太监说的比较含糊,好像有什么隐情,只说皇上命令封锁了消息在查呢。”

“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谁这么狠心,我那可怜的娘娘,”王夫人听了贾琏这话,早已忍不住悲痛哭出声来,其余的人也都跟着抹眼泪。

“你先下去,再去打听,有任何消息立刻来回。”

“是,老太太。”

“凤丫头,你先扶太太回去休息,若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姨太太,麻烦你也跟着去,劝慰一下你姐姐。”

“老太太您放心,我会的。”

凤姐和薛姨妈扶着王夫人回房去了,贾母让其余的人先回去,众人也都告退。

贾母躺在塌上,翻来翻去也不能静下心来。本指望元春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她在宫里的地位更稳固,贾家的荣华富贵也能更上一层楼,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若说是意外,难道真是天意如此,三个多月了还小产,是老天不给贾家振兴的机会吗?只怕这事没这么简单,宫里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就连自家府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那尤二姐不是硬生生地被打下了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只是元春做事一向谨慎,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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