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请我坐下来喝杯茶吗?”沙白杨竟然以客人的口吻,向宁夏询问着。
现在人家才是华宝轩真正的老板呢,竟然对着她这样谦逊,让宁夏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客气了,等下,我去泡茶。”宁夏去翻唐镜那些昂贵的茶叶,端出茶具,开始炮制功夫茶。
沙白杨望着宁夏熟练的茶艺动作,眼神里有几分伤感,有些感慨的说,“唐镜因为被我师父耳濡目染,从小就喜欢茶道,喜欢喝功夫茶,这些年,他整个人变得都不像他了,唯一没变的就只有这饮茶的嗜好了。”
宁夏淡笑一下,将紫砂葵花壶里沏好的茶水,倒入茶盅里,然后再倒进紫砂的品茗杯里,双手捧起奉给沙白杨。
沙白杨说了声谢谢,双手接过品茗杯,先闻香后品茗,姿态高雅大方,气度中透露出属于一种文人的与众不同的雅气。这让宁夏突然间想起唐镜也只有在喝茶的时候,才有种斯文儒雅的气质,之前她一直老讽刺他装模作样的。
放下品茗杯,沙白杨才打开话匣子,“其实我早就是知道唐镜做假账,收高报低,而且我在店里安了空调之后,他每天都不开空调,可是每月问我报销的电费比开了空调的费用还高。”
宁夏听到这里,一下子明白了唐镜为什么那么抠门,原来他是从公费里往他的小钱袋里抠银子呢。她没有打断沙白杨的话,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早就不再碰古玩这一行,这个华宝轩从我交给他的那天,就是打算给他的,不过因为一些隐情,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欠他什么,所以才补偿给他的,就没敞明这件事。这就是我一直知道唐镜在克扣店里的收益,报假账,却一直置之不理的原因。而唐镜克扣那些钱,其实也没用于私用,全都给他的继子看病了。他唯一用给自己的花销,也就是花在茶叶上了。前一阵子唐镜为了筹钱给他的继子到美国治病,居然冒险进了黑赌场,输了不少钱,为了捞本他将华宝轩抵押给赌场老板,所幸他老婆筹集到了钱,又将华宝轩赎回来,我听到这事后才从外地回来,唐镜以为我会找他算账,这才害怕躲了。”
听沙白杨说到这里,宁夏知道唐镜是因为苦衷才骗她的,心情慢慢舒展开了。她不介意做个好人,当被骗是种善良帮帮唐镜的。
宁夏往沙白杨的品茗杯里又倒了一杯茶,微笑一下说,“沙老板真是个重情讲义的人,被唐镜坑了,还替他书好话,我明白了,所以不会痛恨唐镜的。”
沙白杨马上欣慰的夸赞宁夏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又说,“你被唐镜骗了那么多钱,这个帐我替唐镜还,而且这华宝轩从今天起就真正的归你了,你以后就是华宝轩真正的老板,明天我就同你去工商局办理店铺的过户手续。”
宁夏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做古玩这一行的,华宝轩还是你的。至于我和唐镜之间的事,你也不用管了,没必要他的犯的错,由你来背,而且被唐镜拿走的那些钱,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的。你不知道吧,我是宁氏珠宝公司宁远董事长的女儿,所以那些钱对我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哦,原来你是宁远董事长的女儿?”沙白杨一副惊讶的样子,但是宁夏细心的发现他的脸上有惊讶的反应,可他那眼神却丝毫也没有那种特别意外的真实感觉,更像早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似的。
就如迟宁风所说“其实被人骗,被人伤害,也是件好事。”因为伤害在教会你以后怎么保护好你自己。宁夏现在更学会了察言观色,一些假的东西,虽然被完美的伪装包裹着,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一定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的。
宁夏此时就对沙白杨特别留了个心,注意到他的表情很逼真,眼神却很虚假。
“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你了,其他的只能等唐镜以后给你个交代了。认识你很荣幸,没有别的事的话,那么我就先走了。”察觉到沙白杨的虚假眼神,宁夏也不愿意再和他多谈下去,免得还要提放着,多累。
沙白杨立即站起身,说了声好,可是等宁夏要离开了,他又喊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的说,“对了,你在华宝轩也很长时间了,有没有见过唐镜将一块墨玉的玉牌,放到什么地方了?”
宁夏心里马上一惊,想着那唐镜是不是偷拿的华宝轩的东西送给她的?她有点心虚了,如果玉牌还在她这里,她明白那不是唐镜的私人物品之后,会物归原主的,但是问题是她已经送给聂琛了,让她再问聂琛要回来,她的面子上真的很过不去。暗地里臭骂着唐镜缺德,骗了她也就算了,干嘛还偷拿华宝轩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她?
“玉牌?是什么样的玉牌呢?如果是唐镜私人的东西,我基本上没机会见到的。”宁夏一咬牙,决定也心黑一回,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这沙白杨不也是愿意当大善人的吗?之前连唐镜从她这里骗走的五百万都愿意替唐镜还了,还愿意将华宝轩白送给她,这么大方的人,还会在意一块玉牌吗?就算那块玉牌再值钱,市价值也不会超过五十万,比起这沙白杨愿意给她的,算是小菜一碟了。她就当这是沙白杨替唐镜还债了!
“是一块墨玉的玉牌,可以当玉坠带的。”沙白杨的眼神有些期待的望着宁夏,似乎是很在意她的答案。
宁夏那最后一句话是试探那玉牌到底是唐镜的私人物品,还是属于华宝轩的东西,但沙白杨忽略这个问题,宁夏决定还是死咬牙关,打死也不说,笑着回答,“我没见到过呢。”
“哦,呵呵。那么就没别的事了。”沙白杨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表情,让宁夏的善良涌动上来,有些于心不忍了。
只是她还是谨慎了些,毕竟这沙白杨也没直接说那玉牌就是他的。尤其在她并不相信沙白杨的人品的情况下,多提放点,小心被骗,省的别人总笑她是个傻子笨蛋。而且她还是觉得那块玉牌是唐镜的私有物品,如果是华宝轩的东西,这沙白杨要是喜欢上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来问她,早就直接从华宝轩拿走了。
宁夏起初真的是没怎么在意那块玉牌,这会儿,她又想起唐镜对她说过的话,倏然间觉得那块玉牌,似乎很有故事呢?
离开华宝轩,趁着还没到中午,宁夏不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上次买玉石毛料的那家玉石店。
这次那个女店员远远的看到她,就喜上眉梢,过来亲热的同宁夏打招呼,问宁夏还要不要去看看他们店里的毛料原石。
宁夏的目的就是在此,自然爽快的应着。同女店员向后面的仓库走去。
因为宁夏之前在他们店里买走了三吨重的毛料原石,成了他们店里的大客户,这次这个女店员将宁夏真是当财神爷了,不但态度更加的好,还可劲儿的同宁夏寒暄套近乎,不但自报家门,连家里有几口人,喂着几只宠物,都对宁夏说出来了。
宁夏皱皱眉,她又不是查户口的,跟她说这么多有啥用呢?而且她真的很想提醒这个叫林曼的女店员,不要跟随便跟陌生人讲自己家里的情况,若是遇到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会引火上身的。这时,也不得不说,她已经没那么单纯了,从她重生后,单纯这个名字,就开始远离她了,她有了心防,有了城府,这一切都是拜那些伤害欺骗她的人所赐。
这次在仓库里见到那个迟老板,他依然还是她上次见到的样子,两眼无神,表情呆滞,丝毫没有因为前几天进账了一千多万,而缓和了那一脸衰气。
宁夏其实能懂他,有再多钱有什么用,没有子女承欢膝下的幸福也就罢了,偏偏自己的儿子还同他唱对台戏,死命的挤兑他,这样的人心里能开心吗?
不过,这不是她能管得了的闲事,她自己还一头的“虱子”择不完呢。径直走向仓库里的毛料原石前,宁夏催动绿蔓出来,可是绿蔓出现了,样子却吓了宁夏一跳,早晨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绿蔓和泉水的不对劲儿,这会儿这绿蔓更是无法叫绿蔓了,该叫枯蔓差不多,那本来翠盈盈像翡翠一样漂亮的叶子,已经变得枯萎,从宁夏的右手腕上出现之后,就软弱的低垂着,无论宁夏怎么催动它,都像是一条奄奄一息的生命一样。
宁夏心里一阵恐慌,难道她的预感是对的?她的异能就要消失了?
没有绿蔓帮助她,她根本就无法勘破那些连神仙都难断的毛料原石,只能作罢,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呢?昨天晚上的时候泉水和绿蔓都还好好的,而且朝气蓬勃的样子,一夜过去,怎么现在变成这样子了?
宁夏的心情更加的压抑,几乎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了。打出租车回到聂琛租住的别墅,客厅里见到已经回来的聂琛,她也直接无视,径直上楼回她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间的门,宁夏触动右肩胛骨上的玉净瓶,打开空间,然后更让她丧气的事情出现了,那曾不断涌动,似乎永远都不会枯竭的泉眼,现在却开始枯竭了,她从白玉围堰上往泉眼深处望下去,除了黑洞洞的暗黑,根本看不到水波。泉眼也没了!
宁夏近乎彻底绝望,她一直想着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自己守护自己的人生,现在异能开始消失了,那么她如同一个没了翅膀的鸟儿,飞不起来了。
阿玉这时候在外面敲门,说是聂琛过来的,问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宁夏心里正烦着呢,听到佣人的声音只觉的聒噪,没别的。一边吼着滚开,宁夏一边脱下一只鞋子,对着房门投过去,鞋子“砰”的一声撞击到门上,然后落到地上。
阿玉被吓走了。
宁夏一头躺倒床上,用被单将自己的头埋了起来,根本不管这么热的天,会闷坏她的。遭受过亲生父亲的无情,陆香芹的阴毒伤害,陷入无法摆脱的婚事中,然后又被迟宁风戏耍,被唐镜欺骗,一系列的痛苦,和异能消失的绝望,都一起涌上宁夏心头,此时的她,觉得这个世界又将她抛弃了。一颗心就像被冰敷过的一样,冷到彻底。泪水,她时常警告自己要拒绝的泪水,缓缓的溢出她的眼眶。
就在她哀哀的绝望,怨怼为什么没在前世摔下楼梯后彻底死去的时候,房门又被敲响了。宁夏这次连投鞋子的火气都没有了,当自己是聋子,即使外面是聂琛在喊她。
“把门撞开!”一直听不到宁夏的回应,外面的聂琛急了,大声的喊人将房门撞开了。
聂琛让其他的人都离开,他自己使着电动轮椅到了床边,看到宁夏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单里,伸手就想将被单拉开。
“走开。”宁夏声音虚弱的低吼,她意志消沉,全身一点气力也没有,所以即使双手抓着被单,被单还是很快就被聂琛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