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军《北大之父——蔡元培》
中国的传记文学，历史悠久，但创作不很发达。其中原因甚多，恐怕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社会思想政治生活环境和文化学术生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在把某一种学说定为一尊的社会生活环境里，是难得出现具有个性的思想文化和学术人物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传记文学因为缺少必要的选材对象而难免流于单调和孤寂。传记文学是通过对于真实存在的人物经历作为进行追踪记述和评判的一种文学写作，所以，只有那些对一定时期的社会生活历史产生了重要影响的人物，才需要传记文学的光顾。并不是任何人的传记都具有普遍的社会意义和价值的。近些年来，传记文学创作，有了一些起色，出现了不少有其独立个性和社会生活蕴涵的传记文学作品。这种现象的出现，同社会生活环境有了一个比较宽松的局面关系极大。但是，在传记文学出现起色的同时，也出现了不少值得人们重视的问题。有不少的人，过于看重传记文学的功利宣传性，因此，出现了许多借助传记写作为一些人庸俗地进行歌功颂德，有些竟然到了人为回避传主的灰暗人生经历，公然造假的程度。在传记文学发展的过程中，这样严重违背传记文学真实性品格的现象，必须引起人们充分的关注。
在众多的传记文学作品中，最近由陈军撰写，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北大之父——蔡元培》，显然是一种值得人们关注的新作品。在近代中国的社会生活历史上，北京大学，曾经是一个社会各方关注的中心，在许多时候，北大还曾经是中国的“精神圣地”，影响了整个中国社会的进程。
可是，北大之所以具有如此重要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又是同北京大学的创办，改造人物蔡元培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有蔡孑民先生的主持北京大学，然后有五四运动以来风气的转变。”在中国近代的社会历史生活中，有着不少值得关注研究的重要人物，蔡元培无疑是这些重要人物中突出的一个。仅从蔡元培的社会历史地位和影响来看，陈军选择蔡元培为自己的传主，就自然地站在了高格上。蔡元培的人生经历，特别是在创办改造北京大学的经历，是中国近代社会生活的一部分。从一定的角度上看，北京大学曾经是中国社会精神和行动的源头。因此，对于蔡元培的研究和认识，就是对于中国社会历史生活的认识。这种认识的重要性，支撑和提升着陈军作品的重要性，两者合而为一，不可分开。
“寒冰火焰更番过，地狱原来在我身。”蔡元培先生曾经用这样的诗句来描述自己的人生经历。读这样的诗句，使我们这些后来的人未免感到伤感。伟大的蔡先生，怎么会有过不少如临地狱般的经历呢！陈军的书，可以为我们这样的遗憾作出解释。因为他通过对蔡先生在一个封建专制，军阀混战不断，各项设施条件都很不完备的情况下创办北京大学的艰难历程的描绘，充分地显示了蔡先生努力开文明之先河，造文化科学民主政治之实绩的历史功业，表现了他经寒风，蹈烈火，矢志不移地追求精神和个性品格。陈军的视野广大，他在中国，乃至世界的大环境中认识和表现蔡元培；又从蔡元培个人经历的角度展示中国的历史生活面貌及其改变的内容。结果，就使得蔡元培的个人作为，北京大学的存在发展和影响，具有了国家民族历史窗口的作用和价值。这样的传记，较之那些纯粹是属于个人的经历的传记作品无法比拟的，它是一个人的传记，也是国家民族的一段历史的特别呈现。
蔡元培创建了北京大学，为中国的文化科学，思想政治造就了一个摇篮式的高等学府。但是，更加重要的是他主张和坚持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之道开启了民智和开放的新风。他坚持“大学要研究高深学问”，“教育应指导社会，而非追逐社会”，“教育是帮助被教育的人，给他能发展自己的能力，完成他的人格，于人类文化上能尽一分子的责任；不是把被教育的人造成一种特别器具，给抱有他种目的的人去应用的”。这思想和主张，经过历史的检验是正确的，即使在今天也还是应当坚持的科学见解和思想。当年，蔡先生曾经呼吁北大的学生，“要像坚守贞操一样坚守这宗旨”。周恩来在送给蔡先生的挽联上写道：“志在民族革命，行在民主自由”。蔡先生以自己的精神志向和行为坚持了自己的思想和主张，如今，蔡先生这样的宗旨，这样的思想和行为还在坚持贯彻着吗？
站在伟人的面前，人们的精神和灵魂时常会得到启示和净化。读陈军的《北大之父——蔡元培》，读者所受到的启发、激励和感动一定是很多的。传记文学，述事或许并不很困难，难的是理解把握和表现传主的精神情感世界，描绘出人物丰富复杂的灵魂世界来。在对北京大学的创建改造过程中，蔡先生用心最多，花费精力最多的是对一种新体制、学风、和自由民主环境的建立。因为当时特殊的社会文化思想政治经济等环境的封闭、专制和落后的现实局面，就使得他的经历中出现了不少的曲折和坎坷。作者没有回避这些自然的和人为的曲折坎坷，仔细地探询了蔡先生在这种时候的心情和行为。很好地揭示了历史进步的艰难和人物精神和行为的局限性，表现了社会生活和人的灵魂的深度。惟其如此，我们才更加崇敬蔡先生。
《北大之父——蔡元培》是真正意义上的传记文学，真实丰富的事实和生动流畅的叙述，时时使人感受到历史和人物的存在和影响，感到信息的收获和精神的触动。这样的感受，在那些意在树碑立传，强掠历史地位而庸俗操作出来的“传记”中是感受不到的。历史自然难以复原，但历史也不可伪造。北京大学在，蔡元培的身影和思想影响就不会消失。感谢陈军为北京大学和蔡元培书写了这样一本好书，为人们走近北大的历史和现实提供了便捷的途径和精神的诱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