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好小,天啊,小猴子好可爱!”听着孔安宁的前半句话卫墨还是笑意晏晏的,正小心翼翼地把包得严严实实像个包裹似的儿子递给孔安宁,可后半句尾音未定,卫墨果断缩回手,孔安宁扑了个空。“你做什么,小心摔着小猴子。”
“你才生小猴子!去去去,滚一边去,我给清若抱都不给你抱。”卫墨瞪了她一眼。
“可以吗?”清若眼睛一亮。
卫墨笑道,“有什么不可以,你坐到床上来。”清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上,像捧着玻璃娃娃一样紧张地接过襁褓。巴掌大的脸,粉嫩清透的皮肤,眼睛紧闭着,眉色浅淡,小拳头紧握着蜷缩在脸旁。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即便孔家小汤圆也已经是能跑能跳,看着稚嫩微弱的小生命,清若不禁觉得心里澎湃:奋勇激进的小蝌蚪终于进化成娃娃了。
“宝宝好漂亮!”这句话是赞美,但也是真心的,十二天大的孩子已经不再像刚出世那般皱巴巴的,皮肤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宝宝长大要能跟清若姐姐一样漂亮就好了。”此时的卫墨显得十分温情,母爱光辉无限。“但千万别像某人一样,一张嘴就没好话。”
孔安宁撇了撇嘴道:“小气鬼,不过就说了你儿子一句,至于嘛。”她凑过去,看着小婴儿安详的睡容,心中也十分欢喜:“小猴子快长大,安宁姨带你上山摘果子去。”
“还阿姨呢,该叫婶婆了。”卫墨的一句调笑立刻让孔安宁红了脸,她笑得更加灿烂,“话说回来,你可真是占了我儿子的大便宜,一下子就变成婶婆,真是亏死了。过年得要双份红包不可!”
“以后我教小猴子下河上树,闹死你。”孔安宁哼了一声。
“你教?呵呵,我小表叔舍得就好,不如你也生只小猴子出来,让我儿子教他如何。”卫墨看似温婉端庄的女子,跟孔安宁在一起却是各种没形象的耍无赖,在现代这种关系叫做基友。
闺蜜二人又斗嘴了一番,宝宝忽然哭闹了起来,在外间等候的奶娘忙进屋,把宝宝带到隔壁去。又来了两个小丫鬟给她们换了茶水点心,一年轻的媳妇上前,低声对她说了几句,卫墨点点头,她给众人行了礼才离开。
清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虽然齐家也只是养得起几个家丁丫鬟的人家,但从卫墨的生活起居来看,至少得有八个人在伺候她,这还不包括奶娘在内的。而卫墨似乎也很娴熟自然地吩咐下人干活,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一想起当初寻死寻活地想要离家出走的卫墨,此时,当了娘的卫墨更有韵味。
“怎么了,点心不可口吗?”卫墨问道。
清若忙摇头,喝了一口甜甜的果茶,笑问:“卫墨姐姐,宝宝有名字了吗?”
“还没有,孩子他爹关在书房好几天,每日都拿了一大堆名字让我选,看得我头疼。不如,清若你给宝宝取个名字吧。”卫墨像是来起了兴致,开心地说。
“我也不懂这个,孩子的名字还是让父亲取比较好。”清若不敢接茬,这种关乎一个人一生命运的事,她才不要插手,省得以后宝宝长大没出息反过来责问她当初怎么不给取个磅礴大气的名字。
她曾跟室友开过玩笑,以后生孩子就看日子,初一叫朔日,十五叫满月,其他日子出生的话就看靠近哪个节日就叫节日名字。正好当时宿舍里有两个舍友,一个四月七,一个九月八,清明重阳喊了好几次险些没被追打。不过据说还有一个室友的男朋友是三月九,于是被她们默默称作妇女之友好多年。现在想想孔家孩子的名字却都很好听,个个都用出生月份取的名字。
“听说小名取贱大名取贤的宝宝长大都比较有出息。”
“出息什么的我可不敢奢望,以后要能学他小叔公一点半点我就知足了,对吧婶婆。”卫墨一边说还不忘调戏孔安宁。
“你够了,我就说了你儿子一句小猴子,瞧瞧你,一个劲的取笑我,你就不怕等我过门后欺负回来?”孔安宁做出凶狠状,卫墨配合地装得很害怕,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确很怕,怕得要死。表叔,你可听见了,表婶过门后要欺负我的,你可得替我做主!”卫墨朝屋外喊了一声,孔安宁一慌,忙回头,看见卫濛跟卫墨的丈夫并肩站在门外,背着阳光,隐约见他笑靥如花,无限柔情。孔安宁蹙地红了脸颊,难为情地转开脸,把卫墨乐得合不拢嘴,孔安宁嗲怒地想要哈她痒,被卫墨丈夫上前阻止了。
“表婶看在她刚生完孩子的份上先饶过她吧,等她身体大好了,再让她给你端茶道歉。”齐家相公严肃正经的一番话助长了卫墨的气焰,她更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孔安宁的娇羞,卫墨的挑衅,齐家相公的帮腔以及卫濛的理所当然,清若像是旁观者在剪辑这出古代温情生活片的幸福画面。包办婚姻的好处是从根源解决剩男剩女的婚姻问题,但却解决不了生子纳妾的问题。她见过不少夫妻,几乎都是相敬如宾幸福和谐,可一旦诱惑摆在眼前很少有男人能坚决地抵抗到底。
从宴席上来看,杨妈妈显然还不知道雪娘的事。尽管她早做了一夫多妻的心里准备,但现实摆在眼前,二十八年的社会主义思想告诉她,一夫一妻才是幸福婚姻的根本保证。
离开齐家后,清若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卫墨的幸福绝大部分在于她第一胎生的是儿子,清扫了一些婚姻的不安定因素。否则纵然是苦追多时相爱多年的杨茂礼夫妇,在面对雪娘楚楚可怜的诱惑,杨茂礼不能说做错,但至少他动摇了。卫濛和孔安宁的路还长,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坎坷。
一时间,清若发现自己的上辈子对婚姻的恐惧被雪娘给激活了。
“你一路上在想什么呢?”孔安宁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小姨,如果小姨丈将来要纳妾,你会同意吗?”清若问道。
“他敢?小哥非得打死他不可。”孔安宁哼哼一声。
“那就不说纳妾了,要是别人诱惑他呢,小姨丈这么优秀,一早就有人惦记着,难保有人甘心做小的。”清若偷偷打量着孔安宁的神色,她不是故意给她添堵,只是很好奇作为一个古代女人会怎么对待丈夫精神出轨这件事。
“他给我承诺,今生只我一人为妻。”孔安宁咬了咬唇,显然也知道,一妻之外还有妾。“他上头都有兄长侄子,轮不到他继承香火,但是倘若、倘若真的无子……我也不知道,不过没我同意,谁都休想进门。若是别人招惹上门还倒罢了,若是他起的头,我就是做了尼子也不与他过。”
清若眉头一抽,想到孔安宁的性子竟然是如此刚烈,由此想来孔老太太年轻必然也是朵彪悍霸王花。
“怎么了,难道你阿爹……”孔安宁的话说到一半,清若连忙摇头摆手,“怎么会,我就是好奇问问,听人家说,男人一旦有钱有势总是免不了妻妾成群的,我看我果然没有富贵命。”
“你这傻丫头,担心这个做什么。男人要是贪色哪管家里有钱没钱,要是正人君子,过百花丛也能洁身自好。”孔安宁松了一口气,顺手敲了她脑袋一下,“你这脑袋整天都装着有的没的,我告诉你吧,别看你阿姆温柔好脾气,她也绝对不是个软柿子,谁要敢欺到她头上,呵呵,那就真的有好戏瞧了。”
孔安宁见清若一脸不信任的表情,笑了笑说,“你可知道,在你阿姆进杨家前,你家二叔的老婆早就进门了,当时没少给你阿姆使过绊子。虽说长嫂如母,可那对夫妻连正经阿姆都不屑,怎么会尊重你阿姆。可你阿姆就有本事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见她一次都得喊一句大嫂。”
清若想了想,确实如此。方氏在杨家除了对杨老爷子还算客气,跟老太太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和吕氏更是争吵不断,可见了杨妈妈再怎么不情愿还是一声“大嫂”叫在前头。
“我阿姆原来这么犀利。”清若顿时心中一片清明坦荡,跟着感慨平时总是怨杨妈妈忍气吞声,对方氏的嚣张跋扈,吕氏的装腔作势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看来她只是不屑出手
“何止!要不然你以为你阿爹是家里的长子,你阿姆就生了你们两个丫头还能让整个杨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换了别的人家,说不定早早就纳妾入门了。
“可是家训有言,妻在,不纳妾。”清若小声辩解。
“你们家训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男人真有心要纳小的,天塌下来都不管。你还小,等长大些,你阿姆会教你的。”孔安宁一副道重任远的表情看着清若,拍拍她的肩膀,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清若默然,看来,不管什么年代,只要妻子有点手段,没有哪个男人会有机会越狱爬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