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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救石龙(下)

鬼舒同来到村中央议事厅的时候,这里仍然是静悄悄的。看到晨曦薄雾中议事厅的影子,鬼舒同内心里就浮现出了石虎的样貌,那张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还有那暗淡无光、充满了哀伤眼神的眼睛,让人一想起来,内心里就忍不住叹息。

他暗叹了一声,伸手推开议事厅的大门。有些事虽然你不想面对,但是却不得不面对。他害怕看到石虎那伤心的样子,但是此刻除了他们,却再也没有人能够站在石虎的身旁陪伴他。陪伴往往是没有选择时,最无奈也是最终的支持!

吱嘎嘎!议事厅的大门被鬼舒同缓缓推开,在这寂静的黎明里,大门发出的声音听着是那么的不协调,令人心头一颤。

石虎坐在石龙的床前也是身体一颤,但是他没有回头,现在即使是天崩地裂似乎也与他无关了。他只想静静地等待,等待石龙醒来。

石龙自从被疾风背回来后,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直到现在都没有睁开过眼,若不是微弱的呼吸让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苍白毫无生气的脸,看上去就像死去了一样。

苍岩整晚上都陪在石虎的身边。他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整晚都没和石虎说一个字,就只是坐在哪里。虽然石龙不是他的亲人,但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和石虎是兄弟,自然也就没把石龙当外人。现在石龙这个样子,他当然也是万分的痛心。

听到议事厅的大门被推开,苍岩抬起头来看去,见到鬼舒同拎着食盒走进来,他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兄弟就是兄弟,总是出现在该出现的时刻。

鬼舒同把食盒放到苍岩旁边的桌子上,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递给苍岩。苍岩看着他手里的粥,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去端给石虎。

鬼舒同没多说什么,端着粥来到了石虎的身边。石虎依然还是木讷地坐在凳子上,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绝望地盯着躺在床上的石龙。

鬼舒同轻轻碰了碰石虎,石虎抬眼望着他,原本呆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明亮。

“老三来了,快!你再看看石龙这孩子……”

“好,好……”鬼舒同一连轻声说了几个好,“老哥先把这碗粥喝了,我这就看。”

石虎接过粥端在手里,但是一点喝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用充满了期待与渴望的眼神望着鬼舒同,希望他能妙手回春让床上的石龙醒过来。

鬼舒同坐在石龙的床边轻轻地拿起石龙的一只手,仔细地搭在他的手腕处开始替石龙把脉。石虎看着自己的兄弟给石龙把脉,焦虑不安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几许期待……

鬼舒同就像往常给病人把脉一样,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他的心在暗中却不断地在下沉……

石龙的脉搏比起昨天晚上的时候又减弱了不少,照目前的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恐怕这个孩子是挺不过今天了。

他抬眼望了一眼石虎,发现石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脸看,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些欣喜。

鬼舒同冲着石虎露出了一个淡然的表情,然后把石虎的手轻轻地放到床上。

“怎么样?这孩子……”石虎颤颤巍巍地问。

“伤的实在是太重了……”鬼舒同说道一半就停住了,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完。

石虎像是早就料到了结果,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都是命,这都是命啊!”说完低下头,双手捧起石龙的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一滴浑浊的眼泪不由地滴在了床沿上。

苍岩在一旁看着老兄弟如此地伤心,但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内心里犹如刀搅般地痛。

三个老人、一个孩子、一间空旷的屋子在黎明的晨曦中凑成了一幅悲凉的画卷……。

三个小鬼匆匆忙忙吃过了早饭,鬼容区就催着他们两个人赶快动身去议事厅。应龙由于昨天晚上听到了鬼舒同夫妻二人的谈话,知道石龙现在已危在旦夕,但对于自己的血是不是能救他,应龙心里没底。但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俩说,忐忑不安的心理,让他此时显得有些沉闷。

公孙姬倒是和鬼容区一样兴致很高。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大熊,都是满脸的兴奋。

“喂!大熊,咱们该出去玩了!”鬼容区对着大熊叫到。

虽然昨天是骑着大熊回来的,但是不知道这蠢家伙睡了一觉后,还记不记得他们了。要是不记得那可就麻烦了。出于谨慎起见,他们两个人没敢靠大熊太近,而是远远地对着大熊叫。

大熊显然没蠢到他们想象的地步,看到鬼容区冲着它叫,似乎是听懂了鬼容区的话。它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朝着他们两个人走过去。走到跟前它先是用鼻子在两个人身上嗅了嗅,然后伸出它那厚厚的舌头,在两个小鬼的脸上各来了一下,算是跟他们打个招呼!

哈哈!两个小鬼立刻兴高采烈地上前摸了摸大熊,“走了,走了,我们出去玩!”他俩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大熊朝门外走。大熊跟着他俩走前,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应龙,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冲着应龙哼哧了一声,点了点头后,才挪动着庞大的身体跟着两个小鬼头往外走。

来到大门口,大熊又一次有点费力地把它那过于肥胖的身躯,从那道显得很单薄的门里挤了出去。看着它出门那模样,不禁让人替那门捏把汗。

黎明时分,虽然不少人家都升起了炊烟,但是却还没有什么人出门。房前屋后都很安静,冷冷清清的。

两个小鬼就在前面领路,一蹦一跳地朝着村中议事厅走去。

一会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议事厅的大门外。议事厅的大门虚掩着,公孙姬上前伸手轻轻一推,大门就吱吱嘎嘎地打开了一小半。他探头进去仔细看了看,整个议事厅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显得格外的冷清。他又凝神仔细听了听,却什么也没听见。他不由得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鬼容区。

鬼容区也同样疑惑地望着他。按理说平常这个时候,石龙哥哥都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了。但是今天却没见到他人。更可疑的是,明明鬼舒同早就来了,可是议事厅的大门却是关着的,而且整个院子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二师傅那大嗓门都没听见一声。

两个小鬼在门前犹疑了片刻,正准备一起走进院子看个究竟,他们身后站的石龙看出了两个人的不安,立刻警觉起来,上前轻轻一把拽住了公孙姬。

公孙姬回头看应龙,应龙却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大熊。公孙姬立刻明白了应龙的意思是让大熊打头阵,在前面先进去。他冲着应龙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了赞叹的目光。

应龙后退了两步伸手轻轻拍了拍大熊的颈项,大熊立刻就明白了应龙的意思。哼哧哼哧地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只前掌轻轻一拨议事厅的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两个小鬼头小心地紧跟在大熊的身后也走了进去,最后是应龙。

议事厅的院子并不大,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大厅的门前。公孙姬伸手在大熊的颈项上一抓,大熊就停了下来。鬼容区则从大熊的身旁闪了过去,他来到大厅门前,通过大厅的门缝往里看,这一看却呆住了。

原来石虎、苍岩还有他爹都在大厅里面。大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床榻。石虎就坐在床榻旁边。苍岩和他爹就坐在床榻侧面的椅子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看那光景不像是在商量问题。再看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仔细看才发现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石龙哥哥。他躺在哪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

鬼容区的心就像是一颗石子被扔进了冰冷的湖水里,迅速地下沉着……

公孙姬看着鬼容区预感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好事情,他连忙凑在鬼容区的身后也朝大厅里看去,眼前的景象同样一时也让他难以接受。

“石龙哥……”公孙姬不由自主地轻呼了一声。

苍岩和鬼舒同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同时看向议事厅的大门,只见两个小鬼不知所措地站在哪里发呆。苍岩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头看向躺着的石龙。鬼舒同倒是用眼神示意两个小鬼到近前来。

两个小鬼生怕是弄出什么声响惊动了躺在床上的石龙似的,慢慢地挪动脚步来到鬼舒同的身边站住。

应龙把大熊留在了外面,也悄无声息地跟着两个小鬼一同来到大厅里,他只是站在两个小鬼的身后仔细地观察着躺在床上的石龙。

石龙躺在那一动不动,此刻他已是气若游丝,似乎连胸膛都不在起伏了……

应龙再看面前的两个小鬼,那两个平时机灵无比的小鬼此时也被眼前的情景吓的呆住了,两张小脸变的刷白,嘴唇轻微地抖动,一看就知道他俩的大脑现在也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小鬼头身上还剩的那半滴血能不能救得了他。不过看如今石龙的情形,若是再不施救,恐怕他也熬不到天黑了。不管结果如何,拼着浪费掉那半滴珍贵的血,也要硬着头皮试一试了。”想着,应龙伸手轻轻地拽了一下两个小鬼。

鬼容区和公孙姬被应龙从惊愕的状态中拽会了现实。两个人回头都疑惑地看着应龙,不知道应龙此时拽他们是什么意思。

应龙看着鬼容区轻声地说:“你不是还有半滴血嘛。”

“血?什么血?”鬼容区一时间没明白应龙的话,呆呆地反问了一句。

“血!血!”公孙姬突然大叫了起来,只见他两只大大漆黑的眼睛里顿时放出无比兴奋的光芒。他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只得伸出两手朝着鬼容区的怀里抓去。

公孙姬这一大叫,把沉浸在悲伤、绝望中的那三个年长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就连石虎都从悲伤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他们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了公孙姬。

只见公孙姬一只手抓住鬼容区胸前的衣襟,一只手不管不顾地伸进了鬼容区的怀里一边摸着什么,嘴里还一边喊着“血呢?血呢?”

鬼容区让公孙姬这么一闹,顿时明白了公孙姬的用意,忙挣脱了公孙姬的手,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

两个小鬼看着鬼容区手里的竹筒,眼睛里射出了无比激动、兴奋的目光。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齐齐地看向应龙。

应龙微微点了下头,两个小鬼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同时转身冲向了石龙。

“爷爷!石龙哥有救了!”公孙姬朝石虎说道。

这一句话顿时让石虎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人也一下子变的精神百倍,就连苍岩和鬼舒同都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什么?石龙有救了?”

“嗯!”鬼容区蹲在石龙的面前,冲着他们扬起了手中那个竹筒。

三个人齐齐看向鬼容区手里的竹筒。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装水喝的竹筒,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里面是……”鬼舒同犹疑地问。

鬼容区把竹筒抱在怀里,小心地打开竹筒的盖子,然后双手抱着竹筒慢慢地伸到石虎的面前。

石虎伸头看了看竹筒里,里面除了有半筒水外,好像还有一粒乌黑的东西在水中,但是具体是什么却不清楚。

鬼舒同和苍岩原本期待这石虎说出什么来,可是石虎却一脸迷惑地看向他们。鬼舒同什么也没说,立刻就凑到了他们近前,也往竹筒里看。看了片刻却也没看明白竹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在他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苍岩从一边迫不及待地推了他一把,“我看看,什么东西!”

苍岩往竹筒里看了一眼,然后看着鬼容区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鬼容区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得意而又故作清淡地说:“应龙血”

“嗯?”苍岩一下子就愣住了,显然他没听说过这东西。

“应龙血……”石虎沉吟着望向鬼舒同。

“应龙血……”鬼舒同也沉吟了一遍。突然,他双眼放出精光,“应龙血?你说这是应龙血?”他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鬼容区几乎是喊着问。

鬼容区看到终于有人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宝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终于碰上个识货的!

鬼舒同从儿子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一时间兴奋的身体都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看……我看看,我再……好好……看看!”

鬼舒同伸头望着儿子手里的竹筒,看架势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才解恨!“天意,天意,石龙这小子福分不浅啊!”他自言自语地说。

石虎在一旁,听到鬼舒同这么说,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老脸立刻乐得跟花一样,“那就……那就……”说着他就拽了一把沉浸在激动中不能自已的鬼舒同。

“对!对!救人要紧。”说完,鬼舒同连忙绕到床的另一侧,半个屁股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地把石龙从床上扶了起来,让石龙靠在自己的怀里,又轻轻地掰开石龙的嘴。然后示意儿子把那个竹筒里的水喂给石龙。

鬼容区拿着竹筒看了一眼应龙,应龙微微点头示意他照着做。

鬼容区就在众人热切期待的目光中,把竹筒慢慢地放到石龙的嘴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将竹筒里的水喂给石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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