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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也许,她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感化晨儿,对于晨儿,她总会有着难以想象的耐心去等待着晨儿的接纳,但对情爱,她算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踏马北疆,抬头处,茫茫雪海,连绵风霜尽在眼前,遥遥的,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前方的候雪亭上跺足翘首,抬臂挥扬,云芳菲缓缓地拉开了一个笑容,夹紧了马腹,扬声高唱。

晨儿,她的晨儿终于来迎接她了!

“娘……娘……”稚嫩的童音散发出浓浓的喜悦之声,叫的云芳菲心底软绵绵的,如同发了酵的面汤,咕嘟嘟冒出了一朵朵幸福的泡泡,一个纵身,她跃下了马背,跳向了晨儿的方向,伸手一捞那么绵软的身子,在半空中旋转着,缓缓下落,吧唧一口,一个湿热的吻深深地印在了晨儿那粉嫩的脸颊上,惹得小家伙别扭的蹭了蹭,却又害怕她误会,忙不迭的拿起桌上一杯刚沏的热茶,胖乎乎的小手略带颤抖的捧了起来,亲手递到云芳菲的面前,甜甜的童音犹豫的响起,一双晶亮的大眼里满是愧疚,“娘,从前是晨儿不懂事,晨儿给你赔不是了,娘喝了这杯茶,就当原谅晨儿的无知吧?”

够了,够了!

人活一世,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冒着千里飞雪而来喝上爱儿亲奉的一口香茗呢?

云芳菲宠溺不够的摸了摸晨儿的头颅,接过茶盏,一口饮下,复又抱起了晨儿,亲不够的接连又印上了几个狼吻,“晨儿,我的乖晨儿,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又怎会真的生你气呢?娘恨不得……”

话未说完,云芳菲腹中一阵尖锐剧痛,手臂一松,晨儿那小而沉重的身子顺着她的身体滑落至地,她紧紧的收紧胳膊,舍不得松开半分,但旋即喉头一阵腥甜,她闷哼一声,弯下了腰,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那个急于离开的孩童,心头一阵冰凉。

晨儿……

她怀胎十月,辛苦产下的爱子,竟然……

一丝浅浅的血线顺着她的唇角往外渗了出来,在那张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庞上显得愈发清晰,云芳菲勉强抬起了一条手臂,逝去了唇角的殷红,紧闭着唇,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容苍凉而沉痛,手却渐渐松开了怀中的稚子,掩住了唇,看着越退越后的小小身影,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晨儿,别怕,娘不会怪你……”

“不,不,我不是要害你……”晨儿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双眼惊惧的看着那一丝又一丝的鲜血顺着云芳菲的手缝中冒了出来,那小身子不停地后退着,直至候雪亭的边沿处犹自未觉。

“不,晨儿,别动!”云芳菲大惊,慌忙提气飞身上前,曲臂一推,晨儿迎面跌在地上,而她却直直的摔下了高高的亭台,噗的一口艳红吐出,那触目心惊的猩红荡在翻卷如云的白袍之上,和着那漫天飞舞的白雪,犹如一幅冬雪红梅图,悲壮苍凉,凄美之极。

“娘……”孩童的声音撕心肺裂。

“媚儿……”远方男子的声音催心断肠。

孩童呆滞当场,幼稚的脸庞上充斥着各种神情,有震惊有不信,听得远处男子那撕心肺裂的声音,他机械的抬起了头,看着爹爹脸上的焦急惶恐,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悔恨。

云芳菲刚至北疆,便身遭暗算,北疆王大惊大怒,派人全力追查真凶,虽然毒酒是晨儿所敬,但没有人会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孩童会毒杀亲娘。

事情很好调查,很快的,晨儿的贴身侍女兰儿被抓进了大牢,打算在云芳菲清醒之时问斩。

那个兰儿自幼就在北疆皇宫做宫女,年幼时一直陪伴在南宫绝母亲身边,忠心耿耿,和南宫绝算起来也颇有点青梅竹马之谊,她大南宫绝三岁,在他小时候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从不因为南宫绝母子地位卑微而生异心,在南宫绝六岁死了母亲后,更是和南宫绝相依为命,伴着他尝遍了宫中无权无势的所有冷暖,这一伴就是六年,两人之间的情分自然不是别人能够比拟的。

在南宫绝十二岁时,因深恶宫中的黑暗血腥,想带着兰儿离开皇宫,却被人告发二人私奔,皇上闻言大怒,当即要处死兰儿,更要狠狠处罚南宫绝,南宫绝带着对兰儿的愧疚逃出了北疆皇宫,兰儿命大,遇到了被囚于皇宫中的邪医,死里逃生,从此换了个身份跟在了邪医的身边。

多年后,南宫绝成为邪门门主之后,被皇帝召回北疆,重新做回了风光无限的皇子,无意中和兰儿相遇,就将她视作了最信任的亲人,而兰儿私下里对他其实是早已情根深种,见南宫绝带回一个孩子,自然用心呵护照顾,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他从心里接纳自己,只是在知道了他心中另有其人时,她便把心思动在了晨儿身上,加倍的对晨儿好,这几年南宫绝虽然很疼晨儿,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寻找云芳菲,很少陪伴在晨儿身旁,是以晨儿对兰儿的感情特别的深,并且受兰儿的影响对亲娘的概念很模糊,甚至是仇恨厌恶的。

对于那杯酒中的药,晨儿本打算用泻药来整治云芳菲的,但没想到北兰儿知晓,偷偷换了穿肠毒药,于是便发生了以上的一幕。

北疆王对云芳菲的态度由几年前的反对渐渐的也改变成了欣赏赞叹,因为云芳菲实在是太出色了,经商有天分,打仗又有策略,试问这样的女人在当今世上要到哪里去找?虽说嫁过人,但他看中的是实力和心机,而不是那些没用的过去经历,他自然恨不得这样的女人嫁入他们南宫家,嫁不成自己,至少也要嫁给自己最看中的儿子,再说她也已经给他南宫家生了一个如此聪慧的孙子,所以对于这个儿媳妇,他是举双手赞同的,但竟然差一点就被那个卑贱的宫女给害死了,所以在查到兰儿时,就恨不得将兰儿给碎尸万段!

再说说南宫绝的态度,对兰儿,他有着小时候温馨的感觉,更有无力保护的愧疚,但即便是这样,一旦触动到了他心头的底线,特别是动到了他差点求而不得的心爱女人时,什么温馨愧疚统统都丢到了千山万里之外,本想将兰儿就地解决掉为云芳菲报仇,但无奈晨儿对兰儿感情太深,哭的几次晕厥也要饶她一命,南宫绝就犹豫了,只好同意父亲的决定,等云芳菲清醒过来后让她自己处置吧,只希望到了那时儿子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拼命护着兰儿,否则菲儿就会更加伤心。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并不短暂,至少云芳菲昏迷的这一个月之中急煞了所有的人,其中包括晨儿,这个时候的他心中对云芳菲感觉略有了些异样,虽说不能立刻就能叫她一声娘亲,但至少不再像从前那般厌恶,因为他亲手毒害了她,她临死前居然还是不怪他,甚至舍命救他,这一幕侵扰得他日夜不安,常常在午夜梦回中惊醒,在心中悄悄思索着自己是不是错了?当然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兰姨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因为这四年多中的每一天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兰姨温柔慈祥的脸庞,享受着她悉心照料,在他心中,这世上除了父亲,几乎再没有人比得上他和兰姨的亲近。

他不想让兰儿死,说实话他也知道兰姨做了手脚,才会造成了现在这么混乱的情形,但他就是不想让她死,所以他也是由衷的渴望着娘亲的醒来,希望娘亲能够饶她一命。

他也在心中下了决定,只要娘亲肯饶了兰姨的性命,日后他也不会再见兰姨的面,因为他年纪虽小,但也明白是非,兰姨的做法让他心中对她所有的亲近完全幻灭了。

但是邪医叔叔却说,娘亲的伤虽然重,但并非无救,只是也许娘亲感觉生无可恋了吧,才会了无生念,日子久了,怕……

晨儿这才着了急,他学着从不信奉神明的爹爹,小小的身子悄然跪在神像面前,在心中默念着,只要能让她醒来,他愿意试着去接近她,甚至可以唤她一声……娘亲。

也许是天上真的有神明,也许那些神明真的听到了晨儿的心声,云芳菲终于在沉睡了一个月之后,幽幽醒来,只是晨儿这时却踌躇在门外,隔着爹爹和一大群人偷偷看上她一眼,任凭爹爹如何唤他,他始终没有踏进房门,更没有勇气去看她一眼,惹得爹爹大怒,作势要打他,却听得低柔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响起,“算了,由他去吧。”

那一刻,他听得出那声音中的失望无奈,他也很想进去真心叫她一声,但无论他如何张嘴,那声娘亲始终卡在喉咙中叫不出来。

时间过得很缓慢,几天的日子他简直就像度日如年,他常常趁着爹爹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到娘亲的房外,有一次还偷听到爷爷和娘亲的对话,谈话中爷爷毫不掩饰的夸奖了娘亲,感谢她为南宫家生了这么一个优秀的接班人,言语中更是透露了要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让爹爹正式迎娶娘亲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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