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雨敲竹,闹市人烟闻,百众百态生,芸芸大纷呈。
山子见到闹海蛟的时候吓了一跳,虽然知道闹海蛟受了重伤,没想到伤势这么重,左胸开着一个洞,露着白色的骨茬,透过洞,可以看到里面的肺叶,肺叶凝固成黑紫色的血块,血块上有着紫色的花鸟鱼虫纹理,这是旺财给闹海蛟镇压伤势用的虫鱼灵符(符文很多:鸟篆、云篆、虫鱼符、山川纹、龙凤章,灵符自然生灵一类的统称,也是现在符文一道的主流。)
旺财双眼浮肿,眼白布满了血丝,眼瞳深处不时的闪现紫色的毫光,这是他体内的浩然气失控边缘的表征,最让山子惊讶的是旺财平时一尘不染的衣衫上满是血污,干涸的血迹和满身的尘突兀显现出一副远路形象。
这么狼狈!山子心底犯嘀咕,他知道闹海蛟和旺财究竟有多么彪悍!去扬州的路上他可是亲眼所见两人的神通术法,那种非人力可挡的威力至今还在心底徘徊,可现在闹海蛟生死不知,旺财也是狼狈不堪,山子的心跳加速,费力的睁开眼睛,黑白的世界中,一切恢复寂静,一丝淡淡的青烟连成一根线,一边连着自己一边连着闹海蛟,这是闹海蛟在他身上用的手段,目前不知具体的手法,只猜测是追踪手段?或者诅咒、蛊虫?也许还是什么不知名的控制方法,万一还是无解的那种就糟透了。山子的心蠢蠢欲动,这是一个机会,杀了闹海蛟不知道能不能解开这个控制手段,山子的心七上八下,在闹海蛟的门外转了好几圈,一直到医馆的医生前来都没有下定决心如何做,回到屋子也没有平静下来,如果是蛊虫怎么办,山子心中天人交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魄力做出那种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山子心底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你就是个窝囊废!”
“你就是没胆的懦夫。”
“你是个贪生怕死的老鼠。”
山子痛苦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痛恨自己窝囊,脸上火辣辣的疼并没有减轻他的痛苦,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心中窝火的紧,又爬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上头,趴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半睡半醒之间一直到了夜半时分,他迷迷糊之间,感觉一丝清凉,这是这段时间习惯了子午时分观想【甘霖普降】,那观想的一滴清露滴落天门,凉爽舒适浸透全身,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凉爽的舒适感觉,山子猛然间醒了过来,脑中清明,精神饱满,但是没有一点想法,一片的空白。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愈发的清晰起来,他从闹海蛟来了就没有停止的痛苦终于停止了,没有安宁的心灵安宁了。
生死间有大恐怖,在生死之间,尤其要知道自己所求为何!自己现在求生第一,只有活下去才能言说其他;次要的便是有个落脚之处,有立足之本,起码要有个谋生的手段,做一个水匪不仅道德有失,也非长久之计,这样的话,他要有个户籍,士农工商、巫医相卜,自己总要有个出处,户籍啊!山子现在痛恨户籍,想一想当年天朝大首府对于户籍严格把控,让他只能到其他地方谋生,现在倒好,连个谋生的基础都没有了,人生的悲痛在于逐渐走下坡路,但是有没有办法阻止那种下滑的趋势,这正是人生的无奈和悲哀。
山子发现自己就是一个茶壶,永远和“杯具”配在一起,无奈而艰辛,他曾经对于这样都人生百思不得,现在他想通了,人当有户口谋生的手段,曾经在老邵那里学习做羊肉是一个手段,现在和阙大师学习的雕刻算是第二个,两样东西是他触手可及的,但都不是社会的主流,也不是他心中所追求的的其他的暂时不做他想,第二个便是想方设法弄个户籍,最差要个工籍,如果入工籍就得找阙大师,这又有些碍难,毕竟的交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现实状况是落实了前面两样再摆脱水云家最好,但是脱离水云家这种贼窝自然是越快越好,他自金城出来也没有过多的打算,现在走了一步更差的步子,让他的前路晦暗一片,山子脑中的念头转了几转,自然想得清清楚楚,他不是那种杀伐果断,喜欢赌博的人,也没有那种放弃自身的气魄,他还是喜欢做有些把握的事情,那么只有弄明白了闹海蛟控制人的手段,再决定何时去留。心中做好的打算,也踏实了许多,想了想天亮以后的事情,就带着微微的鼾声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午的阳光明媚而清新,闹海蛟依旧昏迷,不过的伤势有些好转,那些淤积的血块都被祛除了,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也长出了新鲜的肉芽,哦,和刚杀的羊肉是一个颜色,山子也杀过人,仔细回想起来,杀人和杀羊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那时候很是慌乱,到了后来也很少回忆这些很是不好的东西,直到这时候才细细回想,但是这种没有意义的回想很是扰乱心绪,想不回想,偏偏脑子中老是转着这样的念头,很是让人无奈。
旺财到现在脸色还是蜡白,提起益州的事情,很是激动:“益州肖家的王八蛋,竟然藏了神通士,神通士,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就差一点。”旺财反复强调这句话,“要不是益州白耳军正在执行任务,全城戒严,我们根本走不脱,妈的,难怪肖家分了一支到益州,原来肖家出了神通士。”
“神通士?”
“诸子百家、百行百业精修到高深处都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初为法,次为术,胜者神通,而能使用神通的人就是神通士了,肖家出的是法家的神通士,天网恢恢和循例而至已经炉火纯青了,我们根本就摆不脱追踪。”旺财现在说起来还是一种心有余悸的表情,山子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该唏嘘还是该安慰一番,最后决定还是关心一下躺在床上的病号为好,一来是人之常情,二来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作祟。
小心问道:“那大胡子的伤势就是他造成的?”
旺财却不疑其他,或者懒得理会他的这种小心思,回答的也是干脆:“那王戚也算有些本事,请动了肖道峰,还请动了和肖道峰交好的外门护法,若一对一,以大胡子的本事打不过,走还是走得了的,那肖道峰本来就是神通士,加上不次于他的护法,这才让大胡子受了重创,不过那肖道峰和那人也不好受,大胡子早已经过了先天,自己的术法也有了神通的雏形,有他们受的。”
“护法?神通?”
“诸子百家要传承除了要有思想,还要有守护传承的人,这些人称作护法,护法也分很多种,最多的护持门人的外道护法。至于神通是许多功法、术法大成后的特出能力,不是威力无匹就是妙用非凡,就像我的理想就是有生之年凝一道神通,也不枉此生所学。”
“哦!”旺财看着山子一副听故事的表情,也不由苦笑,这种东西没有亲身体会,的确很难理解。只有走进了那条路,才知道世间每一个巅峰都是一个传奇。
山子眨巴眨巴眼睛,一幅听起来就知道很厉害的样子,旺财看着山子的表情知道他还没有理解神通士的含义,但也没有解释太多,太多的东西不是口头能解释明白的,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那种风情的独特。
山子的确是不明白神通士代表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离着这个世界的核心太远,他只能窥到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但就这冰山一角也让他愈来愈感觉天地的广阔和自己的藐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太大了一些,大到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现在就是那只爬上了深井的青蛙,呼吸到了一口广阔世界的空气,吹到了大自然的微风,看到的缤纷的色彩和自然的广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