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知道欧阳珏在这里了?那他现在人在哪儿?”梨落轻轻地把绝无影的衣服扣好,从怀里取出一粒丹药递给他。
绝无影想也没想接在手里,便一口吞下,一种清香在口中四溢,苦中带甜,残留唇齿之间。绝无影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听到梨落的问话,他又看了东方诺一眼,欲言又止。东方诺认识绝无影,但绝无影却不认识东方诺,不过刚才听到东方诺自称“本宫”,又能指挥一帮军官,定是当朝太子了。若是被他知道欧阳庄主的下落,岂不是羊入虎口嘛!
梨落看出绝无影对东方诺心存警惕,毕竟现在的欧阳珏不但是朝廷的钦命要犯,也是江湖中人追杀的对象,黑白两道上都是敌人,若是轻易暴露他的藏身之所,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如今的欧阳珏身中奇毒,若不赶紧找到他,亦是性命堪忧啊!
梨落想了想,严肃地看着绝无影道:“不打紧,他暂时不会伤害欧阳珏的。而且,如果你现在不说出欧阳珏的下落,他估计就活不过今晚了。”
梨落这番话是劝绝无影的,亦是说给东方诺听的,因为现在还没调查清楚,即使要论罪也不急于一时。况且有她在,她也不会轻易交出欧阳珏的。相反的,现在只有在东方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只要太子不下令,谁也不敢动他,江湖中人也一样,他们不会蠢到和朝廷对抗的。
绝无影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东方诺,心里依旧忐忑不已,可是万一欧阳珏因为他有什么差池,他也难辞其咎。惴惴不安地看了梨落一眼,因为手脚都被打折了动不了,他抬起下巴朝着佛像后门努努嘴。
藏在佛像后面?梨落顺着绝无影示意的方向走过去,心里却是疑惑重重。他们进这个破庙至少有半个时辰了,在这半个时辰里,梨落虽然看起来一心给绝无影治伤,实际上她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凝神观察周围,这个破庙里除了她和绝无影、东方诺的呼吸声之外,再无他人。若是欧阳珏一早就在庙里,青衣楼和银月教的人不可能找不到,而梨落和东方诺更不可能察觉不到。
梨落快步走向佛像,往其身后一看,竟然什么也没有!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绝无影道:“你不是说他们在这里的吗?这里除了几粒老鼠屎,什么也没有!你耍我啊?”
“呵呵……”
“哈哈……”
看着气的满脸通红的梨落,东方诺和绝无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绝无影更是笑得一抽一抽的,只因笑的动静有些大,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一时间又是皱眉,又是发笑的,龇牙咧嘴地样子显得更加滑稽。
没想到精明如鼠,狡黠如狐的主子也有今天,绝无影心里乐翻了。眼看着梨落就要发怒,绝无影便不敢再造次,主子要是真的生气他就惨了,连忙憋住笑,颤声道:“我没说他在佛像后面,我只是想说佛像后面有东西。”
“你还是祈祷我会对这后面的东西感兴趣,否则……”梨落不再说下去,只留下一个阴森森地邪笑便转到佛像后面。
看着梨落留下的背影,绝无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我的亲娘啊,她那眼神太可怕了……”
在一旁的东方诺听言,轻笑道:“你该庆幸你没有说谎,否则她对你的惩罚绝对让你永生难忘。”
绝无影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闭上眼睛装睡,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男人的狡猾程度也不比刚才差多少,甚至可能更狡猾!说多错多,说多露多,还是闭目养神的好。
佛像后,梨落捂着鼻子,仔细地搜索了一番,终于看到佛像的莲台下有一块凹下去巴掌模样的印痕,梨落打开右掌,轻轻地按了上去。只听一阵石板移动的声响,梨落面前便出现一个大坑,漆黑地坑里隐约能看到几个蜿蜒而下的石阶。
这时的东方诺也听到了动静,快步走到梨落身旁,看到漆黑的秘密洞口,东方诺却不似梨落般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从袖口里拿出火折子,递给一脸吃惊的梨落。
对于东方诺的举动,梨落还是挺感激的。她知道那些官兵是他带来的,他自然知道绝无影的身份,也知道他偷了太平王郡主的画,他更知道欧阳珏就在这附近,但是他依然没有留下任何兵马捉拿欧阳珏。梨落知道,他是不想与自己为难。他知道她的心思,明白她不会袖手旁观,更知道她在利用他赶走青衣楼和银月教的人。但是他依然决定留下,留在她身边。
梨落接过火折子,看着东方诺道:“我们一起下去吧。”
“好。”东方诺微微一笑,率先走了下去。
没想到这么一个破庙原来还别有洞天,梨落和东方诺沿着石阶慢慢地往下走,里面似乎还挺宽敞的,走了一会儿便没有了阶梯,一条很短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道石门。
直到走进了石门,梨落和东方诺才隐约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东方诺警觉地盯着石门,发觉这气息很微弱,还不止一个人,凝神聆听,竟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他们的气息微弱,似乎都受了重伤,偶尔还能听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和呻吟声。
相比东方诺的警觉,梨落非常淡定。她借着昏暗的火光快步走向石门。并非她毫无警觉之心,而是她相信绝无影,也相信自己的直觉。绝无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可以为欧阳珏奋不顾身,亦不会出卖自己。而且梨落也渐渐感受到两个虚弱地呼吸,这样的呼吸声正是她熟悉的,错不了。
梨落走到门边上,正要推开石门,东方诺却上前阻止:“小心点儿,说不定这里有陷阱。”
“嗯。”梨落知道东方诺是好意,说不定还真有什么陷阱,万一防不到别人,反害了自己人就惨了。梨落盯着石门,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为以防万一,她对着石门里面喊道:“欧阳珏,你在里面吗?”
“咳咳……”石门里传来强烈的咳嗽声,不再压抑。咳嗽声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又传来一个沙哑中带着隐忍痛苦的声音:“我在……这里。”
“我进来了?”梨落心里有些着急,从咳嗽声中,梨落可以判断出欧阳珏的毒又发作了,本来她的要有压制作用,但是连日来的逃跑,动作太大,所以才又引发了他身体里的毒。
欧阳珏尚且如此,黑衣人就更不用说了,他的伤比绝无影有过之而无不及,临时找到这么一个藏身之处,动静定然也不小,他本来动动小指头都困难,如今即便是被抬到这里肯定也扯裂伤口了。
“进来吧……”正想着,欧阳珏的声音又飘忽地传来了。
梨落便不再多想,运集真气使劲一推,门就开了。
只是在梨落推门的那一瞬间,东方诺忽然一发力,就把梨落往后撤,自己则挡在她面前。被扯得一愣的梨落终于回过神来,眼前被东方诺高大的黑影挡住了视线,
直到确认石室里没有任何危险,东方诺才慢慢地挪开身子,而映入梨落眼帘的却是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只见小小的石室中仅能放下一张石床,石床很小,仅能躺下一人,欧阳珏便是直挺挺地躺在上面。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紫,胸口不断地起伏,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而石床旁边还有一小块空地,石门入口处有一条暗红色的血迹延伸到空地,空地上卷缩着一团黑影。那团黑影因为没有地方伸缩,只能紧紧地卷做一团,不难猜出,那团黑影就是梨落先前救下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身上不知是被汗水还是自己血液浸湿全身,黑影下竟淌着一滩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若不是还能听到一丝细微的呼吸,梨落和东方诺几乎以为黑衣人身上的血已经流干,只剩一副肉身和骨架。
梨落脸顿时就黑了,赶紧猫着身子上前,欲将黑衣人扛出来,东方诺却又先她一步,毫不犹豫地将那个血淋淋地黑衣人背在肩上,扛了出来。梨落看着东方诺高大的身影,不禁有些愣神。东方诺头也不回地开口道:“我带他上去,你若扶不动欧阳珏,就先等等。”
虽然两个人都被梨落易了容,东方诺的聪明才智,一看便知谁是欧阳珏。虽不知梨落他们和梨落是什么关系,但既然她要救,他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哦,我扶得起,扶得起……”梨落回过神,赶紧转身扶起虚弱地欧阳珏,小心翼翼地跟在东方诺身后。梨落觉得这一刻,在这昏暗的密室里,摇曳的火光中,东方诺的背影看起来无比的高大,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真的可以依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