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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追溯那个星期天

如果非要给这件事找个还算高尚的理由,那么要怪就只能怪这个世界太小了,即便它向我们展示了它的庞大,可是当我们去发现它时,我们还是轻易用眼睛扼杀了它的牢笼。眼睛真是个好东西,无论多么大的事物,它都可以把它们浓缩进来。

那个星期天我早早地就被妈妈从睡梦中叫醒,她说你看今天的天气有多好,如果不出去逛街那真是枉费了太阳公公的一片心意。

妈妈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像个淘气的孩子在我眼前跳跃,跳得我眼前一片模糊,我眯缝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说:“好,今天就陪你,谁让我是天生的高尚。”

妈妈说了句贫嘴,就去厨房准备早点了。

前面就是商贸城,我和妈妈正准备杀进去痛快地逛一逛,却发现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是一个男人,我看了看不认识,我又看看身边的妈妈,她的表情有些怪异,直觉告诉我,他们的关系并非一般。妈妈拉着我往前走,不理那个男人,可是那人男人却拽住她,喊了她的名字。她显然很害怕的样子,局促地看看我,又看看那个男人,然后她松开我的手说:“你先去那边呆会儿,我和他说几句话就过来。”

我说:“好。”然后带着疑惑慢慢走开,离他们并不远,也就几步之遥。

他不会是妈妈的男朋友吧?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去看他们,我又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妈妈说的话,她说在我没有出嫁之前她是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可是这个人……看来妈妈真是深藏不露,这样想着我的好奇心就来了,我猜想他们一定在说悄悄话,一定在说着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话,哎呀,真肉麻。

趁他们没有往我这边看时,我悄悄往他们那边靠了靠,天地良心,我绝不是那种喜欢偷听别人隐私的孩子,天知道我有多乖,有多可爱,可我就是好奇,仅仅是好奇,谁让他们恋爱要瞒着我,既然他们不说那么就让我自己来获取吧。还好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和他们离得很近了,这时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都在谈话的内容中。我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了,我听到了……

“我知道了那个男人就是让我妈怀孕的人,他是我的爸爸,他叫王罗义,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是你的爸爸。”我看着超人大哭不止,“为什么这些戏剧化的东西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而且还要出现在我和你之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我和超人原本是有着深厚友谊的好朋友,可是生活中那些极其可恶的东西却让我们纠结在是与非的黑白中,我承认我是狭隘而执拗的,我承认我是那种受到了伤害就会一蹶不振的人,所以我始终没有学会宽容,而是在阴暗里沉沦,即便外界的阳光有多灿烂,我依然没能让自己走出来。

“可是超人你对我好,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我一直都很感激你,真的,我妈的病虽然得到了良好的治疗,可是如果没有你买的中药,她的病情也不会被控制得这么快,我妈能活下来是有你的功劳的,她的这条命有一半是你给她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超人流着泪冲我喊,“让我怎么相信你对我的感谢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一定会放过我们,可是你没有,你不但没有,你还把我妈弄成了那样!”

“因为你们一家生活的太幸福了,而我和我妈却过着那样艰苦的日子。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是在别人的冷眼甚至嘲笑中长大的,就因为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你知道没有爸爸的滋味吗?没有爸爸就是野孩子,他们都这样叫我!”

是的,他们都叫我野孩子,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就是个野孩子,每当我看到人家的孩子被爸妈牵着小手在街上散步,看到别人的孩子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还被心肝宝贝地叫着,每当这样的时刻我总是在想,爸爸这两个字对孩子来说是那么的亲切和重要,不是说父爱如山吗?可是我的身边却没有那样一个可以让我叫他爸爸的人。对于一个孩子,这该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所以你就想到了这种可怕的手段。”超人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

“对,是这样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设下的局,幸运的是老天都在帮我,其实之前我和王罗义在商贸城门口是见过一面的,可惜他老眼昏花没有记住我,但我记住了他。那天在咱们学校门口我看到了他时,他应该是来接你的,可是我不能让自己放过任何一次接近他的机会,他开车门时我故意撞上去,故意要把手机掉在地上。你知道吗?一个女人要想套住一个男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年轻女人,我只是抓住了男人的这个至命的弱点,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没一个能抵抗住女人的诱惑。机会来了我当然要实施,当然要争取,是王罗义和我妈共同制造了我,他让我妈怀孕生下我,可是他却不要我,为了那个女人也就是你妈妈家里的钱,他狠心把属于我的幸福统统都打碎了,而后再把我和我妈扔进无休止的地狱生活里,可是他自己却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他们还生了你,他们居然还生了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比我大一岁,也就是说王罗义在没有跟我妈妈离婚之前,他就已经和你的妈妈苟合在一起了,他们太无耻了,太没有人性了,老天真是不开眼,凭什么你们可以那样幸福?凭什么你们可以一家三口?而我却只有妈妈一个亲人!”

“你妈是你唯一的亲人,我妈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你还有爸爸,你还有王罗义!”

“他不是我爸,他不是我爸,我爸在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去世了,王罗义他不是我爸,他只是对我有养育之恩!”

超人的话让我震惊,犹如晴天霹雳,我一下子就懵了,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会不会是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超人用手扳着我的肩膀,他的脸离我那样近,近得我可以听到他的呼吸。

“他不是我爸。”超人一字一字地说:“我爸在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去世了。”

“不,这不是真的!”我发疯地大叫,“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你说谎,你是在说谎,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不是傻子,不是幼儿,我才不会相信你说的鬼话!”

超人冷笑,他说:“爱信不信,这个时候你觉得我必要骗你吗?我为什么要骗你,骗你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吗?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我和你一样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可是,可是……”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吗?那个所谓的宿命注定要让我们与疼痛为伍吗?信还是不信?不是说怀疑也是一种进步吗?

“十五岁那年我妈告诉我王罗义只是我的养父,而我的亲爸在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我听了怎么也不能相信,王罗义一直对我很好,他关心我,关心妈妈,更关心我们这个家,怎么可能他只是我的养父呢?可是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我姓王其实不是随王罗义的姓,这只是一个巧合,我的亲爸也姓王。我妈和我亲爸是大学时的同学,他们一直很恩爱,毕业后就结婚了,不久后我妈就怀了我,可是还没等我出世我亲爸就发生了意外。那时我姥姥和姥爷都劝我妈妈把我做掉,可是我妈不舍得,她是那样爱我亲爸,所以她不想让他的后代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匆匆离开。就在这时我妈认识了王罗义,为了让我的出生不至于影响到我以后的生活,我妈就嫁给了王罗义。当时王罗义一无所有,他的事业是靠着我姥姥家的势力才迅速起步的,王罗义有了钱以后对我妈非常好,可是我妈却发现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给那个女人买了房子,而且他们还生了孩子。知道这些事以后我妈很伤心,但我妈又不舍得毁掉我们这个家,我妈让王罗义和那个女人断绝来往,王罗义同意了。”

“那个女人,那个房子,那个孩子……”我喃喃着自言自语,“不,那个女人不会是我妈,那个孩子也不会是我,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我也希望那个孩子不会是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孩子会是你。”超人哭着说,声音变得低沉而嘶哑,他狠狠地瞪着我,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闹得天番地覆,或许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被人拿到桌面上来。一直以来我也和你有同样的好奇心,我想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她是什么样的,就像你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样,只是我要比你理智,我虽然好奇,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突破,有些事不去发现并不是坏事,而是发现了除了给自己增添麻烦,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了。为什么你要那么固执呢?为什么你要去做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的事呢?难道你喜欢让自己陷在这种物是人非的情景里吗?你不会害怕吗?不会做恶梦吗?不会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对着镜子放声大哭吗?不会觉得这样下去生活就失去了乐趣吗?”

超人的话像一味烈性毒药,我情愿被它毒死,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内疚地活着。我眼里的世界是那么的肮脏,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脏了的不是世界,而是我的心。

“我无可救药了!”说完这句话我夺门而出,逃出了超人的家。

死吧,我对自己说,勇敢一些,我这样鼓励自己,为什么他们都说面对死亡是一种可怕的无奈?哈哈那是因为他们都太傻了,死亡并不可怕,它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幸福。有一本小说上不是说了吗?那个世界一定很美丽,不然去的人怎么都不回来?

那句话说的太有道理了,那么美丽的世界,为什么我不去领略一下?

我来了,我对着那个世界招招手,对着即将到来的解脱和幸福招招手,这时正好有一辆急疾而来的汽车,我笑着冲上去……

圣代的眼泪 之 没有人可以像你

很多时候,我总是以为那些远去的记忆可以被深深的埋藏,

可是那天当我再度与他相逢,那些满载尘埃的片段就又重新回到我的脑海,

我甚至忘了自己曾为他痛哭的痕迹,甚至忘了那泪水中包含的痛苦和悲哀。

明知道他是自私的,却还要让自己转身,我对自己说给他一次机会吧,

最后一次,其实给他机会只是我为自己寻找的借口,

其实我是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悲的是这个道理,我是等到若干个岁月之后才明白的。

——姚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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