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早晨,天总是亮的格外早。
一如既往的纵马驰骋,一如既往的暴晒,一如既往的汗如雨下,一如既往的马上方便……
在长时间的压力和痛苦面前,人总会找到一些缓解的方法。
在慢慢习惯每日如同在海浪上颠来倒去的折磨后,主仆两人也找到了一些能稍稍使自己舒服一些的办法。
要求严格的奎恩对此视而不见,只要两人待在马上完成每日的奔跑训练,奎恩并不过多的干涉他们。
整日在马背上跑来跑去,的确也没什么好干涉的。
约瑟夫怎么说也是个中级魔法师,一阵习习凉风,一个凝聚在嘴边的小水球,都可以使高度疲劳的身心稍稍的放松一下。
当然,一向忠诚的仆人也会不时得到好心的主人送来的恩惠。
主人的恩德加西亚自然不会忘记,但长时间让主人照顾这也会显得自己没用,显然不是一个合格仆人的表现。
加西亚虽然没有约瑟夫的魔法能力,但现在已小有身家的他还是有办法展示一下一个称职仆人的能力。
一天,就在约瑟夫来回驰骋、汗流浃背,想随手放出一个小魔法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旋风突然出现并围绕着他。
一瞬间的惊愕后,约瑟夫找到了源头。
在他身后,忠心的仆人正挥着一个魔法卷轴冲他献媚的微笑着。
约瑟夫很是满意。
魔法卷轴由于可以封印着各种威力强大魔法,且便于携带、易于使用,实为居家旅行、暗杀行刺、火拼团灭的必备利器。
制作魔法卷轴需要的各种魔法原材料本身就价格不菲,有些甚至有价无市,再加上不可控的制作失败率,使得魔法卷轴价格居高不下。
不过,影响价格最主要的原因是帝国的管控。
一直以来,帝国都对魔法师、魔法材料、魔法装备进行严格管控,除了战事不断、颇为混乱的边境地区外,一旦被发现在帝国境内私自储藏、运输、买卖魔法材料、魔法装备,不问情由一律处死。
因此,许多冒险者在获得高等级的魔法材料后,不得不以低廉的价格被帝国收购,这也促使一些人不惜铤而走险,秘密将魔法原材料出售给一些大贵族,从而获取更高的利润。
不过一旦事有不秘,一些著名的贸易城市的广场上,也会时不时的挂上几具冒险者风干的尸体,却很少见涉事的贵族们有什么损失。
总的来说,魔法卷轴也有高低之分。
高等级的卷轴中封印的魔法威力强大,但发动魔法也越耗费时间,有的甚至要输入一定的魔力才能激活,而且只有少数魔力高强、精通各种魔法知识的大魔法师或者炼金师才能制作。
不过越是高级的魔法卷轴所需要的魔法材料也昂贵,越难寻找,而且一旦在制作失败,魔力的突然爆发也许可能引发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
相对来说,帝国对一些没有杀伤力的魔法卷抽管控较松,有些门路的人可以获取一些低级的魔法卷轴。
目前流通在市面上的都是一些威力有限小魔法卷轴,这些卷抽大多用料简单、制作粗糙,基本都是一些初学者大量练手的作品,一个合格的魔法学徒就可以制作。
加西亚手中的魔法卷轴显然是买一送二、量大从优的地摊货,还没等约瑟夫转过身来,魔法效果就已然消失。
拍马屁也是有学问的,让人舒服一刻和舒服一阵那是两种境界。
加西亚见状急忙在身上翻掏一阵,手忙脚乱的发动一个魔法。
一片三米左右的乌云顷刻落在约瑟夫头上,霎时雨如飘泼、闪电隐现。
约瑟夫一人一马瞬间全身被浇透。
正在炙热的阳光里驮着人进行大体力运动的马儿突觉神清气爽,撒欢的飞奔起来。
正想驱散魔法效果的约瑟夫马术有限,在剧烈起伏的马背上无法专心施法,无奈只能双手抓紧缰绳,随着马儿东奔西跑。
这次的魔法卷轴质量出奇的好,乌云如影随形的跟着约瑟夫,丝毫不见减弱的迹象。
“加西亚,你这个笨蛋!”
约瑟夫仪态全失,愤怒的叫骂着。
平时聪明伶俐的仆人完全傻了眼,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想要做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去做,一时大张着嘴有些手足无措。
一支闪烁着斗气光芒的长剑疾飞而至,刺穿乌云,魔法状态不稳定的光晕闪过后,终于云开雨歇。
一道细小的闪电划过忠心仆人头顶的万里晴空,并准确的找到了他。
一声惨叫后,加西亚头发倒竖,连人带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住的哆嗦。
约瑟夫骑在马上保持着施法的手势,终于愤怒的作出了回应。
好在马儿倒下时没有压住仆人的大腿。
奎恩看着狼狈的约瑟夫和加西亚,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道:“看来你们已经适应了目前的训练方式,甚至已经有心情开始娱乐,这样很好。”
顿了顿,又道:“本来骑着马跑一天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我会在明天给你们设置新的训练课程,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隔天,已经有些适应起床时间的主仆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住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诺大的演武场在一夜之间面目全非:
绿茵的草地早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到处都变得坑坑洼洼,犹如数已千计鼹鼠的老巢。
数百米开阔的场地好像荒废百年的垃圾场,左一堆数十米的碎石瓦砾、右一地腐叶枯枝,前一道半人高的横木阻道、后一滩污泥封路。
更让意外的是地上出现了一道蜿蜒过百米,数米宽的沟渠,对比昨天的平整的大地,不由的让人心生抵触。
眼前如强力魔法肆掠过的场景让主仆二人大吃一惊,心中不由的回想起了昨天奎恩的话。
“不要对眼前的景象有所怀疑,先生们,这是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早在一旁等候的奎恩道:“由于时间紧迫,一些训练不得不提前进行,虽然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让你们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有些不太现实也没有必要,但接下来的训练是相当必要的,起码会让你们看起来像一个合格的骑兵。”
“从今天起,你们除了每天脚不沾地的生活在马上外,还需要跨过障碍,踩过砾石枯叶,趟过河流泥泞,甚至还有陷阱,另外我还会在以后的时间里添加一些新的内容,比如说几只暴熊、一群嗜血鬣狗或者草原游荡者。”
他示意一旁的仆役牵过来两匹马,介绍道:“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坐骑,帝国杂交马,优点是耐力惊人,负重尚可,适合长距离行军,速度也不错,但短距冲击力差,不过你们也不会成为身披重甲的重装骑士。”
奎恩强调道:“以后你们将每天和自己的坐骑打交道,刷洗马匹、安置马鞍都将是自己的事,禁止任何人代劳。”
“先生们,要想征服敌人首先需要征服胯下的战马,相信这会给你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还是那句话:我说停,你们才能停下来。”
奎恩说完后转身而去。
加西亚驾车出身,他见两匹马虽然健壮但毛色不顺、其貌不扬,和平日驾车所用的高头大马相去甚远,早已大失所望,对奎恩最后的提醒不以为然。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种帝国杂交马的烈性。
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后,紧接着以一个更漂亮的恶狗扑食跌落在地,把一旁踩着马镫正要上马的约瑟夫吓了一跳。
加西亚迅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用手臂擦了擦满脸的泥土,狠狠的啐了一口,咬牙再次跃上马背,紧紧的抓着缰绳。
胯下的马儿未待他坐稳就急冲而去,在一潭泥浆前突然迅速停止,巨大的惯性将可怜的仆人摔了出去,落入泥浆后竟然还滑行了一段距离。
更为可气的是,马儿竟然在泥潭边双腿离地,骄傲的打了个响鼻。
这让平时一直以驭马行家示人的加西亚有些恼羞成怒。
“该死的!”
加西亚走出泥潭几个箭步又一次翻身上马,这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抱住马脖子的他终于没有被上窜下跳的马儿掀翻下来,但也委实狼狈不堪。
仆人的遭遇让约瑟夫有些打憷,几番犹豫后才小心翼翼的翻身上马。
就算有所准备,但约瑟夫也不见得比加西亚好上多少,他的坐骑竟然直接躺在地上打了个滚,幸亏年轻的魔法师反应不俗,机警的跳了开来,总算没有遭数百斤的重物碾压而吐血。
不多时他也浑身上下全是泥污。
“你好像没有说实话呀,那真是帝国专门培育的杂交马种吗?”
在远处一棵大树下,安东尼奥正饶有兴致的观看者两个年轻人的驯马表演。
“是的,殿下,那真是两匹杂交马,只不过来自的大师的魔法实验室,听说有些灰狮的血缘,不会像其他马匹一样害怕兽族狼骑,是去北方边境最好的选择,只是不太容易驯服。”
“原来如此。”
安东尼奥点头笑道:“权当是一种考验吧,我相信他们会做到的,不过你的训练方式确实有些独特。”
奎恩解释道:“从现在到10月底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与其在其他方面浪费时间,不如让他们熟识马性、苦练骑术,我担心的是约瑟夫少爷年少气盛,不会在留在军营里虚度时光,靠着三殿下的报告捞些军功。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能尽快在恶劣的北方环境中,跟上大家的步伐。”
奎恩欲言又止,微叹了口气,凝重的望着远处不断与马较劲的两个年轻人。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大家都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安东尼奥收敛了笑容,道:“万物自有其规律,约瑟夫已经不小了,不会永远顺着我们安排好的轨迹生活,既然这样,不如顺其自然,也许这是更好的选择。”
“明白了,我会努力让他们适应新的角色,约瑟夫有中级魔法师的身份,在以后的训练中我会让他学着在奔驰的战马上准确的施法,至于这个叫加西亚的小子,浑身滑不溜鳅,最适合盗贼和刺客的身份。”
“对于你的经验和眼光,我从未有所怀疑。”
“不过你的训练还是要做出调整。”安东尼奥有些无奈的向疑惑的奎恩道:“约瑟夫很快会有另一个老师,一个我不可以拒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