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的吹着,这个春天的到来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欢喜,只有悲哀和泪水。
那一夜,我就那样坐着,牙齿咯咯的打着战,对着窗户破洞里的漆黑天空,默默泪流。
天亮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到来了,没有我想象中的人气,即使天亮了周遭还是一片静寂,这里竟然连小鸟都不愿意光临。
我略微颤抖着起身,扔了破棉被,轻轻的打开房门,这是我头一次认真的看这个院子,万幸的是院子里还有口水井。上面的轱轳上拴着一只水桶。
这个院子不大也不小,靠墙的一边有一颗大树,旁边还有几个被砍断的树桩,院子里到处杂草丛生,只是现在是枯黄的,里面只有一点点新绿,院门已经破损,斜挂在一边,旁边的墙角处堆放了许多的大石,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除此外院子里还有几扇破门板,再没有什么,院子里原本是有甬道的,现在却已经坏的不成样子了。高高低低很是不平,青石砖也东一块,西一块的散乱着。
我抬头看向天空,它却讽刺式的挂满了彩云,似乎在告诉我,受苦的只有我,别人的宫中依旧歌舞升平。
我此时就像失去了思想的木头人,走到井边,放下水桶,慢慢的摇着轱轳下去,直到绳子的尽头,再慢慢的摇上来。轱轳发出之嘎吱啊的声音,好似没了力气的老人在呻吟。
还好,还好,我竟然打上来了满满的一桶水,里面还飘着一个水瓢。我把木桶,用力的挪到井边上,见水还是澄澈的,不经意的用水去照我的面颊,却被自己吓了一跳,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头像模糊的映在水桶里。
这时我才想起,昨天,我被送过来时,皇后的奶娘嬷嬷曾经抢去了我的头饰,还拔去了我的头发,我下意识的用手轻抚昨日皇后划破的面颊,果然,吴良辅给我上的真是好药,只一天,已经结痂了。
我用水轻轻的洗净了脸上的污垢,再顺了顺头发,坐在井边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外有个苍凉的声音传过来:“董鄂氏,出来领饭。”
初时,我没有反应过来,又过了一会,我才想起,这应该是喊我的,忙站起来朝院门外走去,昨夜只顾着难过,还不觉得饿,现在人清醒了,到真的有些饿的不行了。
我走出院门去,外面已经没了人影,只有一个破碗,里面盛着大半碗粗米饭,上面放了几根咸菜。一个汤匙。
我打量左右,发现这里竟是一排的小院,门口对着的只是长长的甬道,和一面斑驳的红墙。我的院子在这最里面。
大概是别人都把饭拿走了,只有我的门口有饭。
我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把破碗拾了起来。拿回了院子里,我坐在井边上,用汤匙舀了粗米饭往嘴里送,一股子浓重的馊味自舌尖泛滥开来,我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把碗重重的放在了井沿上。
喝了一口沉淀了一会的井水,慢慢在院子里踱起步来。
小的时候,阿玛教我射箭,我总是射不准,不是射东,就是射西。后来阿玛告诉我说,那是我没有想射的目标,如果我把草把子想象成要杀我的敌人,******的准了。
可能是我一直没有碰到要杀我的人,所以我一直射不准。
现在,这满后宫的女人都想我死。我再不能象那时射不中靶子一样,糊涂的活着,是的,我董鄂氏-贞儿绝不会被这小小的冷宫击败,我要活的好好的,等着姐姐或者那个可恨的皇上来好好的把我接出去。
想清楚这些,我转身拿了那碗馊饭进屋,把饭放在窗台上,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的角落里有一堆散乱的黄土,我猜那是坍塌的土炕,一边有一个炉子,应该原来是用来烧炕用的,我睡觉的门板直接放在地上,昨天吴良辅打过水的茶杯和茶壶还放在地上,靠墙一脚有一张破桌子,上面满布灰尘,还有一只破柜子在桌子旁边,只是连柜门都没了,里面空空如也。
整件屋子窗户还是很多的,阳光照进来,光线充足。
我作为一名官宦人家的小姐,其实从没干过粗活。看着这散乱的一切,刚才的豪情差点就化为清水。
忽然心中一动,我忽然知道那些稻草是做什么的,应该是铺在门板上隔潮的。我于是动手收拾起地上的稻草来,把它们归拢在一起,均匀的铺在门板上,再把棉被整齐的铺上去,还好总共有三床被子,坐上去也就不那么硬了,收拾好稻草,发现这屋子的地面竟不是土的也是用青砖铺的,忽然就来了兴致,到院子里用力的拔了几把高高的野草,用力的拧在一起,权当笤帚,扫起地来。
无奈这个屋子应该已经太久没人居住,一扫便尘土飞扬的。
只好把院子里的水桶里的水,拿瓢舀了进来,先泼水,再扫,如此忙活了半天,弄不清是扫土,还是擦土,又拔了好几次草才把地面弄干净。又用水洗了把脸,才坐在破被上休息。
看着这间破屋子,外面的破院子,忽然感觉时间好长好长,这两个月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可能是活计干的太多,我的肚子开始咕咕的叫起来。我无奈的看向窗台上的那碗馊饭,只得懒懒的起身,把饭拿了过来。
也许,我该是庆幸的,我还有碗饭吃,要是皇后直接免了所有的银子,而要赐我自缢,说不定皇上也会答应。
想到这里,我的泪又流了下来,用汤匙舀了饭送进嘴里,用力的咀嚼,再把它们咽下去,我对自己说,只要没人给我下毒,无论再馊的饭我都会把它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