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庭看着这个为他憔悴,为了救他父亲性命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挡住那致命一剑的女子,这个他曾经无数次不想看到的女子,这个成为他第一夫人的女子,心中总是愧疚,他轻轻的抚着这张惨白的面容,她可能太累了,累得不想睁开眼睛,累得不能再看这多彩的世界。
“‘一生一代一双人,怎教两处销魂,相知相忘不相亲,天为谁春。
桨向篮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我百访云英,然而,为何你却不是我的云英,柳月儿,你可知道,你这样很累,我们彼此都很累。”许文庭自言自语的说着。
“月儿,或许有一天我会因为感动接受你,却不是现在,月儿,你好好活着好吗?好好活着,我们一起等到那一天。”
在无人的清晨,墨韵轩,这个他们相遇的地点,什么时候,这里竟然成了他和她,她和他的牵挂?
柳月儿还是渐渐睡着了,她是那样安详的睡着了,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泪,她是那样的不舍,她在怀念着,她不想离开,不想离开,昨宵今日,许文庭那所谓的‘证明’她是他的妻子,无意中的一吻,让她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她知道许文庭不是一般的人,她知道自己永远配不上他……
张茗枫将许啸天送回许家大院,提心吊胆的许母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得知柳月儿身负重伤,大家又在心情沉重起来。
“许伯伯,我这就回去,也许现在,文庭正往我那地方赶。”张茗枫拱手告辞。
“茗枫,你是文庭的朋友,无论如何,你都要救活月儿,不然老夫对不住老朋友啊!”
“许伯伯放心,茗枫定当竭尽全力。”
张茗枫说着就往外走去,江湖上的茗枫公子,医术高明,是医学世家的传人,到了这一代仅有张茗枫一人得了父亲真传。虽然张茗枫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是凌州的大家,他与许文庭相识只因两人同样喜欢游山玩水,志同道合,自然成为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胡允华、许文庭、张茗枫,这几个都是铁哥们,常常一起外出遍访名山大川,寄情华夏大地。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墨韵轩的早晨格外清静。许文庭抱着柳月儿骑上马,他要去的正是凌州,月儿的伤,恐怕连张茗枫也感到困难,然而没有办法了,只能试试了。柳月儿是他的恩人,也许他能做的也就是带她寻医,唯愿月儿能逃过此劫,好好活着。
快马加鞭,来到了青天庐,这里是张茗枫制药的住所,庐外种着各式各样的草药,花香遍地,彩蝶翩纤。许文庭将柳月儿抱进草庐,只是一句:
“能不能救?”
“现在才到,我等很久了。”
“废话别说,能不能救?”
“能。”
许文庭面露喜色,能就,那么柳月儿能够活过来了,他也不会那么自责了。
“但是……”张茗枫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快说,我都答应你。”许文庭一心想救活柳月儿,如今还有什么比性命更加重要的呢!
“没什么,许文庭,这柳月儿的伤口需要清理,你看是你来还是?”
是啊,血迹已干的伤口,柳月儿那被染红献血的白衫,然而此刻,青天庐没有一个女丫鬟在,这该如何是好?犹豫再三,许文庭还是给了张茗枫两个字。
“我来。”
张茗枫放下装满清水的盆,带上门出去。许文庭有些犹豫,毕竟柳月儿不是他真正的妻子,自己又怎么能为她清理胸口的血迹!转念一想:与其让月儿死,还不如让她恨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活她。
“月儿,对不住了。”许文庭默念着,他将柳月儿胸前的衣服撕开,一点一点的清理着伤口。
完毕后,他给柳月儿盖上了被子。此时门被敲响,许文庭起身打开门,看见张茗枫捧着一套鹅黄色的衣服,对许文庭说道:“这是我让丫鬟依依去找来的衣服你先给月儿换上,然后我给她施针。”
许文庭依言,将衣服接过来,把门关上,给柳月儿换上了衣服。
不一会儿,张茗枫走进房间,从身上拿起了一张布,上边不慢银针,他搬来了椅子。
“你把月儿扶起来坐着,我好施针。”
许文庭依言,他将柳月儿扶起来,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张茗枫小心翼翼的为柳月儿施针,现在的柳月儿处于昏迷的状态,每一针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一会儿,柳月儿额头上浸满了汗珠,许文庭用手帕慢慢拭去。但是,一触碰到柳月儿的额头,发现如火烧一般烫手。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烫,你到底会不会医?”许文庭急切的问道。
“你急什么,汤就对了,要是不烫的话,她就或不成了。不过现在我刚施完针,待会儿我让依依把熬好的药送过来,你给她服下,还有,月儿这阵发热过后在晚上可能就会冷,温度会变得很低,所以等下我将火炭送来这里,晚上你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冻着,不然活不成不要赖在我身上。”
因为柳月儿一直没有醒过来,所以许文庭也没敢睡觉,一直陪在她身边。三月既望,夜半十分,院子里洒下明亮又清凉的月光,虫鸣唧唧,时不时传来子规啼叫。许文庭伴着微微灯光,守在床边,他担心柳月儿会出现什么状况,所以不能离开。
果然,半夜里,迷迷糊糊中,柳月儿轻轻吐出一个字:“冷……”然而她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慢慢的蜷缩着,许文庭将准备好的被子给她盖好,但是貌似不顶用。
“冷……好冷……”
“月儿,你怎么样了?”
“好冷……”
柳月儿发抖着,许文庭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冰一般,看看柳月儿的嘴唇上竟然苍白得像洒下清霜,被子都没有办法将她裹暖。实在没有办法,许文庭只好将柳月儿扶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用他的体温给她取暖。然而,柳月儿还是很冰冷,像钻进了冰窖里一样。
“不要……不要啊……不要杀我许伯伯。你们冲我来,不要伤害许伯伯。”看来柳月儿在做噩梦,梦见许啸天被害。
许文庭拥抱着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月儿,父亲没事了,你快点好起来。”
然而,柳月儿哪里听得见呢?她还是冷的发抖,许文庭就这样紧紧伴着,鸡鸣十分柳月儿的体温终于上升了一些,许文庭才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则坐在了床边椅子上,小憩片刻。
窗外的小鸟欢快的唱着歌,桃花花瓣飘进了窗里,许文庭被光亮惊醒,看着这唯美的画面,只是伊人何时醒来呢?
只见柳月儿轻轻睁开憔悴的眼睛,慢慢地坐起来,看见许文庭在床边,而自己在床上,她吓了一跳,再看看自己的衣服,竟然被换了,她拉起被子,蜷缩再床角上。许文庭看见她醒来,喜出望外。
“月儿,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说着许文庭站了起来。
柳月儿下意识的往里边挪,却牵动了伤口,浸出了鲜血,柳月儿疼痛的按住胸口,额头浸出了冷汗。许文庭见状。
“月儿,你有伤在身,不要乱动。你看你,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又流血了。”
“许文庭,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柳月儿抬了头看了看他。
“我们是朋友,不要说谢,你也是为我父亲受的伤,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看你,伤口很痛吧。”
许文庭说着就拿着手中的锦帕,准备拭去柳月儿额头上的汗珠。然而,手伸到一半,柳月儿顺手拿过锦帕。
“不用了,我自己来。谢谢!”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带些吃的去,你昏迷一天一夜了,一定饿了。”许文庭说着就走了出去。
柳月儿陷入了沉思,是啊,跟他只是朋友,月儿后悔自己会醒来,她的心事如今被许文庭知道,她觉得有些尴尬。或许这就是她准备离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