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时被乔雅挽住胳膊的这个暗自欢喜的男人。他此时并不是恶作剧得逞才笑得如此轻快。而是,他此时正在为乔雅不排斥他而感到无比窃喜。
从前乔雅家住在老房子时候,他们两家是前后院儿,乔雅出生那一年,他刚刚过了六岁的生日。乔雅的满月,在他生日之后的第三天,在他的老家,男孩子的满月酒,要在正日子提前一天办,而女孩子的满月酒,要在正日子的后一天才能办,意喻媳妇生了女孩子家人不高兴所以迟迟不肯办酒席,好在下一胎菩萨给送个男孩儿来,讨个彩头。但是现在这个风俗不过是一个形式,好多远道儿的亲戚是提前来做客的,所以乔雅妈妈和左邻右舍来帮忙的人,都是要置办蔬菜水果还要去接前来贺喜的亲戚的。恰恰,这时候家里人都去忙了,乔雅被妈妈托付给阿姨,而这时候乔雅的三表舅一家已经到了车站,乔雅阿姨要去接人,跟前只有他这一个小孩子。自然而然,这个孩子就是暂时看护乔雅的不二人选。
他抱着这个刚刚满月的孩子,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这个柔软地像个小猫儿一样的小婴儿闪了腰,偏偏这小婴儿竟然还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盯着瞧。他给这只温顺的猫儿唱儿歌,猫儿听着听着还会抿着嘴巴吹出口水泡泡。这一抱,就是半个小时。等乔雅阿姨把乔雅三表舅一家接来时候,他的腿和胳膊都像僵住了。猫儿被她阿姨抱开之后,他忍着胳膊腿的麻木,坚持着站起来扶着沙发走了几圈,才堪堪把这种麻痛的感觉从神经末梢驱逐出去。
乔雅的满月酒在自家办的,前来贺喜的人都给了礼金,有些女性长辈还送来了小衣服小鞋袜,还有送娃娃拨浪鼓之类的小礼物的。原本,他是个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一会都不得安静的淘气王,可前一天照顾了乔雅之后,觉得这个小东西非常可爱,竟然在下午去河边爬了那棵老柳树折了些小指粗细的柳枝来,剥了皮编了一个精致的蝈蝈笼子。晚上睡觉了之后,他悄悄趴在爸爸妈妈的门口听,听见他们都睡着了,蹑手蹑脚地闪出门去了后院儿的山坡儿。七月的夜晚,无风无月星河灿然,草丛里的蛐蛐儿也叫得格外的欢。
在各位长辈们送了礼物之后,宴席也就开始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吓得乔雅一哆嗦,刚要哭出来时候,他把装着两个蛐蛐儿的笼子拿到乔雅眼前给她看。桃红色的笼子里面趴着两只黑黑的小虫子。想是乔雅确实被这鲜艳的颜色吸引了,一直到鞭炮放完她也没有哭,只剩下两滴眼泪挂在眼角。
他这个蝈蝈笼子,做的很是精心。先是把柳枝的外皮剥掉,然后把柳枝截成一段段儿,在河水里面把黏黏的树汁洗掉,然后放在河堤晾干,最后还要藏在裤腰边带回家,因为妈妈看到就会知道他去了河边,会挨打。晚上装睡之后在爬起来,在小台灯下用桃红色的彩笔一根根的涂上颜色,颜色干了之后再编制成笼子。编好之后,小手上都是彩笔的颜色,红红的像是篱笆上清晨盛开的牵牛花。可是想着这个空落落的笼子可能小乔雅不喜欢,因为自己也不只是喜欢笼子的啊,自己是喜欢笼子里面的蛐蛐儿的啊,所以就偷偷去后山捉了两只蛐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