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进来后低头垂手,先恭恭敬敬地给墨锦、凤远天等人见了礼,才微微抬首打量了房中众人一眼,却正好对上了墨锦似笑非笑的目光,再想到刚才来的路上白蕊对他说的一番话,李大夫心中顿时一哆嗦,立即低头,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墨锦世子面前耍花样啊,更别说按凤金淑所说在凤卿凰的药房上动手脚了。可凤金淑又威逼利诱的,说不按她说的做的话,她就要拿他的妻儿开刀,如若这件事办好了,他就能成为凤府特聘的大夫,常驻凤府,衣食无忧!
“李大夫,那就劳烦您给小女看看了。”李大夫正左右为难之际,耳边突然响起凤远天的声音。
“是。”李执擦了擦额间的汗,方才走到床前,抬眸看向了床上的凤卿凰。
只见凤卿凰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瓣紧紧抿着,嘴角还残留有殷虹的血迹。
李执的目光渐渐由惶恐转变为认真,以他行医多年的目光看来,凤卿凰这样子显然是重伤垂危,命不久矣了,心下微微叹息,凤卿凰多年来对山下百姓的善举他也有所耳闻,如此芳华年纪就这么去了,倒也可惜啊。
心中想罢,他把手中提着的箱子放于床头,从中取出脉枕垫在凤卿凰手下,然后手指按了上去,久久不见收回。
室内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大夫为凤卿凰诊脉,无一人说话,但心中所想却各不相同,如凤远天希望着李大夫能够治好凤卿凰,如凤金淑凤忆澄等则希望凤卿凰无药可医,立马咽气。
在众人都屏息凝神之时,李大夫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须臾,他把脉的手收回,换上了另一只手。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就在众人沉不住气要开口之时,李大夫脸色凝重地收回了手,转头看向凤远天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惋惜。
凤远天看见后身子蓦然一僵,面上浮现不敢置信。
凤金淑也瞧见了李执眼中的惋惜,心中顿时一喜,凤卿凰没救了,真是大快人心!
凤忆澄凤忆浅眼中也闪现喜色。
只有墨锦一人神色不变,依旧是一副淡然温润的模样。
“李大夫,卿凰……卿凰她、她怎么样了?”凤远天声音嘶哑地问道,语音颤抖。
李大夫摇摇头,一脸沉痛的模样,心下却欣喜万分,“卿凰小姐内伤极重,五脏六腑全部移位,多处经脉受损,恕李某医术浅薄,无能为力了。”卿凰小姐的伤他医治不了,也就不用在墨锦世子的眼皮子底下在药方上做手脚了。
“怎么会?卿凰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凤远天听到李执的话后不由倒退了一步,一脸不敢置信,然后陡然红了眼睛,怒声道:“是谁!到底是谁伤了卿凰!如若被我知晓,上天入地,我凤家定要此人血债,血偿!”
一边暗自狂喜的凤金淑听得此话,微微瑟缩了一下,突然担忧,父亲出去了这么久,不知何时回来,若是回来了,正好赶得上凤卿凰的葬礼吧。
一念至此,凤金淑压下心头的担忧,沉浸在凤卿凰命不久矣的欣喜中。
而沉浸在自己思绪的众人,都未发现墨锦世子已经走到了凤卿凰的床前,此时正在给她把脉。
片刻后,墨锦收回手,转头看向沉浸在伤痛中不能自拔的凤远天,缓缓地道:“凤家主不必伤心,凤大小姐虽伤重,但还没到垂危的地步。”
此话一落,立马打破平静掀起波浪,所有人皆抬头震惊地看向墨锦,尤其是凤远天,在李大夫给凤卿凰判了死刑之后,却有人告诉他他的女儿还有救,这如何能不让他震惊,不让他欣喜?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凤金淑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狠狠地瞪了李执一眼,瞪得李执冷汗直冒。
凤远天略压下心中的情绪,定定地看向墨锦,声音颤抖得道:“墨锦世子,你、你这话是……”
“我能救她!”墨锦在众人目光下开口,平淡的话音,肯定的语气。
“好,好!”凤远天听到墨锦的话,顿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连道两个好字。
“还请墨锦世子出手救治卿凰,凤某感激不尽,来日定当携重礼拜谢世子!”
凤远天说着就要跪下,墨锦连忙伸手扶住,温润一笑:“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墨锦只是尽一个医者的职责罢了,凤家主不必谢我。”
说罢,回头看了身后的侍从一眼。
墨祁会意,上前几步道:“我家世子要施以金针来救凤大小姐,施针时世子不喜旁人在场,还请众位移步。”
声音不大,却响彻在房间内,话里赶人的意图明显。
凤远天听了立即挥手让凤金淑带人离开。
凤金淑的脸色更加难看,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却又不得反驳,只能带着人出了屋子。
墨祁看向还站在屋内的凤远天,手对着门口道:“凤家主,请。”丝毫不留情面。
凤远天顿时尴尬地转身离去。
原本拥挤的房间霎时空荡了下来,墨锦走到桌边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喝完后,才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到床边坐下。
就这样坐着毫不避讳地看了凤卿凰半晌后,墨锦轻轻地笑了一声,似自言自语地道:“兰姨的女儿,还真是有意思。”然后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卷锦绸,在床上缓缓摊开,里面赫然是一排排列整齐的金针,极细,泛着冰冷锐利的光泽。
取出一根,在墨祁递来的烛火上掠过,然后快速扎入凤卿凰身上的某个穴道,如此反复,不一会儿,躺着的凤卿凰就变成了一个刺猬,身上扎满了长短不一的金针。
这时,墨锦的脸色变得凝重,运功于双手上,而后手法极快的在每根金针上弹过,金针尾端开始急速颤动。
这是金针点穴最关键的一步,须按一定的顺序轻弹金针,若一步错,凤卿凰就会魂归西天。
须臾,墨锦停下手,吐出一口气,只剩凤卿凰身上无数金针还在不断轻颤。
而后墨锦站起身走到书案边,拿笔蘸墨后,刷刷写成一副药方。拿起轻吹了吹后,抬步回到床前,金针已经停止颤动,墨锦又伸手为凤卿凰把了一回脉,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一旁的墨祁见状,立即上前取下金针收好,又站回墨锦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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