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九皇子和东方太子求见。”
此时，北爱正在书房检视这几日呈上的军部报告。虽然大多数士兵都被遣送回乡，但十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现下仍有不少人留在军中，不少原本就是孤儿，更多的是在这十年间失去家的人。
比起他们来说，长在圣京的皇子们以及各诸侯国的王子们，他们的生活简直让人妒忌。
“随，请他们进来。”
避而不见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有些事情她没有躲避的必要。
九皇子面色有些发白，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倒是他身侧的东方曦面色阴晴不定，似随时都能暴走一般。
北爱今日并未打算出门，因而身上穿的是往日的常服。一袭红衣，阳光倾斜而下，更是衬的露出的颈项肌肤如霜似雪。头发只用了一根红褐色的木簪随意绾在脑后。不似女子，倒像是个不羁的世家少年。
“九哥。先坐吧。叶枫，看茶。”
三个人坐在圆桌上，一人占着一角，两两相对。
“糖糖，昨日的事是我唐突了。”
“我不会爱上谁。所以不要把情感放在我身上。”
对玉倾城是爱吗？她不敢说。更多的只是情感上的依赖。不管她再怎么否认，那一年的朝夕相对确实让他在她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知道。只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罢了。师兄说我让你困扰了，所以对不起。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因我而烦恼。”九皇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笑有多苦涩，除了他自己，大概也只有他身旁的东方曦知道。
“九哥，我也不希望你因我烦恼。对我来说，你是我最亲密的家人。从小到大，我都喜欢缠着你，比起大哥他们，我确实更偏爱你。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不是舅母的孩子，我以为你长得和我一样，所以你是我的亲哥哥。就像五哥六哥一样，是最亲密的兄妹。等后来，我知道的时候，你在我心中仍未曾改变。其实，若没有倾城，我也许会嫁给你，但绝不会爱你。所以，找个愿意爱你的人。我想看你幸福。”
北爱说话很少会有情感的波动起伏，平铺直叙，却让人信服。
九皇子眼圈泛红，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最亲密的兄妹吗？如此也好。
“好。”
他小的时候身子弱，因为那个时候父皇母后都在她身边。他明明是足月出生的，可偏偏比早产的她还要弱上几分。可是没人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比他小半个月的她身上。直到她三岁的时候，问父皇，这个哥哥是谁？所有人才知道原来宫中还有个病弱的九皇子，且与长公主之女模样似极。从那时开始，父皇母后眼里才有了他的存在。小时候傻傻的，他以为只要和她在一起，所有人就会看到他对他好。慢慢的好像就成了习惯。她走后，他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再见她又会是什么模样。他的生活完全被她的影子所覆盖，他甘之若醴。到如今，抽身却已晚矣。
东方曦在一旁看得心里酸溜溜的。世上事就是这样，你在意的便会看到，不在意的，你就是死在他面前又能怎样？再深的愧疚，也会被时间湮灭的。
“九哥。先吃点东西，从昨晚到现在你肯定都没吃东西。”
他只要心里有气就会吃不下去东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这是离儿最喜欢吃的，你试一下。”休特地送过来的点心，因为九皇子对鸡蛋过敏，她只让人送了糯米糍和绿豆糕上来。
东方曦看着他因为激动脸上泛起了红色，心里止不住的叹息。他和他，其实都一样，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依旧执迷不悟。
“东方太子，你随意。”
东方曦点点头，他倒是想不给好脸色。可他不敢呀。权倾天下的护国公主，更是唐亦许的心在所爱，稍有不慎，他便会满盘皆输。天下他不在乎，唯独他，他赌不起。
三个人，各怀心思，看似认真的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甜食虽然腻味，但心中不适的时候，确实是最好的慰藉。
“糖糖，让离儿做我干儿子？我帮你看着他。”
北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样子说明他真的放下了吧。
“可以啊。只是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不要太宠他。”
这一点她很早就考虑过了，没想到他会自己提出来。她想到处走走，不过离儿，她是打算让他留在圣京的。虽然皇家学院在皇室的控制中，但有九皇子看着，她确实放心的多。
“你是真的要走？圣京不好吗？”
北爱摇摇头，并不是说不好，只是她不愿意困于这方寸之地。“倾城是大夫，他也想到处游医。我也想看看这花了我十年精力守护的江山。我们早就说好的。不过，离儿在呢，可能随时就回来了。”
九皇子不再追问，他想她说不爱，可那个人于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她愿意与他去看世界，换做他却未必。与所有都保持着距离，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他从不设防。如此想来，心里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溺水的人，被夺走了最后一根稻草。
“好了，现在不是没走吗？”东方曦最看不得他这如丧考妣的模样，眼睁睁看着他为她人心伤，东方曦你果然很厉害，呵！默默守候，看着他长成如玉少年。他认识了他十三年，却抵不上她们的五年。“再说，她都说了要回来的。你只要守着她儿子她迟早都会再见的。”东方曦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天知道他此刻多想拥他入怀。
九皇子看着北爱，想是要得到她的肯定。见她点头了，才微微一笑，眉头也松了下来。
东方曦眼神暗了暗，她不过是给了一个空头的承诺，他便这么开心么？不管他做什么，他都看不到，不在意。在他看来，他是麻烦吧？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