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正午的时候,商一才一个人来见她们。
不同于昨晚的华衣美服,妆容精致,她整个人打理的很干练。今日的穿衣风格很接近北爱,干净利落的马尾,以及趋近男装的简便长袍,还有纤尘不染的素面。都是在仿照一个人,只因二人长相不同,所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是不同的。商一如此打扮像是寒门女子,引人怜爱,缺少了几分贵气,整个人的气质倒是被这身打扮给拉低了。
商一一进门照例无视了玉倾城,殷勤的同北爱请安说话。
玉倾城眼角抽了抽,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皮相这般的不吸引人了?再说他这么一大个子,难道就真的看不到么?
“让人盯着周幽王府,若有人离开,能杀不能放。切忌正面冲突,具体事宜,等暗他们来处理。”谋阁虽也有几个高手坐镇,但这种事情还是暗字营做的得心应手。
“属下遵命。”
商一用崇敬又带有依恋的目光注视着北爱,玉倾城在一旁看得火大,一个臭女人居然也敢觊觎他的容儿?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他没有当场发火,是因为他知道她也知道。那么她不说,甚至习以为常,肯定是有原因的。但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容忍有人这样看着他的容儿。可如今情势逼人,他没有勇气去跟她手下数一数二的猛将去一较高低。
“嗯,自己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如今战事已停,你若是想四处走走也是无碍的。”
这是玉倾城与她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她这样细致的关心人,心里既喜又恼。喜的是自己没有碰到她的雷区,恼的是她竟然这样关心一个“外人”。
商一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就在北城等着殿下归来。”
若知道北城有这么一个人,就是让周近渊去死,他也不会来的。玉倾城腹诽。
北爱点点头,没有再劝说她。有些事情真的不单是时间就能够抹去的,还有有那一个可以陪你疗伤忘记过去的人,才行。
“殿下往后可有安排?”
北爱摇摇头,她倒是有一堆的计划,可如今的形式,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之前就听殿下说过小公子的事,为何此次未见?”
提到离儿,北爱脸上多了几分暖意和笑意。指了指身侧的玉倾城说道,“那孩子与他父亲长得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这性格不知是像了谁,真真的是个冤家呢!”话虽如此,可她的宠溺却毫不掩饰。
玉倾城发现,容儿和商一说话的时候,有点不正常。像极了普通女子之间寒暄,那种亲密的感觉与她平日呈现出来的全然不同。
“孩子嘛!总是活泼些才好。”
玉倾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怪异,有很深的遗憾以及怨恨,可偏偏她用最平淡无奇的语气说了。
“玉公子这般看着我,可是有话要说?”
玉倾城对上她古井无波的眼,他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生气或是厌恶。玉倾城不是个畏手畏脚的人,或者说这也是分对象的,然而商一不在其中。
“是有些奇怪呢。只是本公子并不喜欢揭人疮疤。”他这样说,一来是警告她,二来是给北爱面子。“所以不必说。”
商一轻笑,可玉倾城却觉得他在难过。
“商一,过去的就算过不去也都过去了,执着曾经只会伤了你自己。你若永远都无法走出过去,那谋阁你也不必留了。”
“属下知错。”商一脸上的笑意不再,只是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哀伤。
“不是你的错。”北爱想了想事情终究还是要有一个了解,要平复伤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伤害还给那些施暴者。“本宫不介意你屠尽任家,若是你不动手,本宫亦不介意亲自动手为你斩断前尘。”
商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居然说愿意为她屠尽任家?可细想之后就明白了,她是在逼着自己做决断。
任家?多可笑,她的娘家人杀了她的夫君,流了她肚子里已经成型的孩子。她夫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无一生还。她被父亲带了回去,本来是作为礼物送人的。谁知道,她垂死挣扎的时候,殿下出现了。杀掉了所有护送她的人,给了她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而她却一直不能放下那一段过去,每每到那一天,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她的夫君不过弱冠之年,梦中她看见他胸口插着一把刀,汩汩的鲜血流满他们曾经的新房。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婴孩儿追着她哭闹。每年到他们父子的忌日,她都有病上半个月。她知道他们在恨她,恨她为什么有那么狼心狗肺的家人,恨她为什么不陪他们一起死。
“好,我要屠尽任家,为我夫,为我子报仇。”
北爱对她答应这件事情并没有感到意外,就像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爆发。五年时间,足够她把对娘家的怨,转成恨了。
玉倾城见她离开,才问,“她?”
“我初见她的时候,她刚失去孩子,而她的家人正打算将她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我正好经过,她让我救她,然后我就不知怎么回事真的救了她。”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北爱一袭白衣策马而来。听见凄厉的喊声,那声音不管过了多久,她都很清晰的记得。出于好奇,她就下马去了。然而,那些人被惊艳了,倒是商一最早清醒过来,冲到她面前求救。那时候她叫任雨芙,是任家嫡出的大小姐。
北爱居高临下俯视她,冷冰冰的问道,“我为何要救你?”任雨芙语塞,原本止不住的泪,此刻却停住了。“他人只能救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你若愿意自救,本公子倒不介意救你一时。”若只是普通人她是没有旧的必要,不过任家的人还是可以救上一救的。任家世代经商,虽然这几年已见颓势。但听闻任家子女个个擅长数术,对经商之术更是耳濡目染,其中这一辈尤以任家大姐为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