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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未圆的梦(1)

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有的梦是遥远的,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当梦想实现了之后又会再去寻找另一个梦。杨洋在寻梦这条坎坷的道路上,却不幸误入歧途,就在他梦想快要实现的时候,却走上另一个极端,身陷囹圄。

梦的种子

十九年前的元宵夜,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我的出生给全家都带来了不少的喜悦。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更是视我为掌中宝,捧在手中怕跑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们更希望我长大以后能有所作为,给我取了一个简单但意义深刻的名字——杨洋,长大以后可以飘洋过海,光耀名楣。

每个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那个时候的我,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世充满了新鲜与好奇,并且时常幻想,幻想着一些神奇的东西,幻想着哪天自己也可以长出一双翅膀,飞上蓝天,飞到天堂。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之下,我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皇帝生活,无忧无虑,天真活泼。

由于奶奶妈妈之间的不和而引发了父母之间的矛盾,万般无奈之下,父母终于下定决心,从这个家里分离出去。但是害怕我跟着他们吃苦,再加上奶奶的那种重男轻女的封建迷信思想,我被留在了奶奶家。我的童年也就是在奶奶的照顾下过来的,当时年幼的我并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不快与烦恼,我只知道奶奶姑姑他们都非常喜欢我,非常疼爱我,经常抱着乖巧的我走门串户。我因此成了那一带的开心果,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认识我。

在我记忆中的最深处,奶奶甚至比妈妈还要亲,对我还要好!

年幼的我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无缘无故的肚子疼,大家都没有办法,顶多帮我搓搓。那一夜,正值酷暑的一夜,我从睡梦中醒来,肚子又开始疼起来,并且非常厉害,不能控制,奶奶见我那难受的样子,可是又束手无策,想减轻我的痛苦,又没有办法,于是她便背着我,也许是她那坚硬的背顶住了我的肚子,我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是,一放下来,我又开始疼起来,并且越来越疼。奶奶背着我走入那茫茫夜色当中,我望着那满天的繁星眨啊眨的,于是问奶奶:“肚子疼会疼死人吗?”奶奶笑着说:“不会的,有奶奶在,一定会没有事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感受到奶奶背上浸透了汗水,心中想:奶奶真好!

随着我的成长,也越来越顽皮起来,我开始了一些恶作剧,我把家里的鸭子放进了一桶桶的油中,奶奶四处找,最后却在油里发现了小鸭子的尸体;我开始把姑姑的化妆品涂得满脸都是,弄得他们哭笑不得;我在泥土里打滚,把自己变成一个小泥人……但是,我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遭到指责。

终于,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我也被爸妈接了回去,在与奶奶分开的那一刹那,我也流下了两行热泪,我不想离开那里,离开那里的一切,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奶奶也非常舍不得我,但又没有办法,她握住我的手讲:“好孩子,去读书吧,将来一定要考上个大学。”我点了点头,从此,在我幼小的心中就埋下了一个梦的种子,那就是考上大学。

离开了奶奶温暖的怀抱后,奶奶也曾三番五次地来我家看望我,只不过每次都是精心准备而来,匆匆而去,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从不过夜。我只经常听到母亲唠叨,原来是奶奶把妈赶出了这个家,今天她也绝不会认这个婆婆。看着两双相对的眼神,我没有丝毫办法,我无法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让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演越烈。爸爸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母亲,一边是老婆!这样的关系就是这样僵持着。

再说父母自主创业也不容易,自从离开之后,就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没有经济基础,更没有拿手的绝活,仅仅是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来开创一片天地,一家人的生活过得非常地清贫。这时的家里可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让我一时间感觉到了父母的陌生与可怕。我害怕看到他们吵架,更害怕与他们讲话。经常会突然听到父亲的一声吼,吓得我一跳,有几次手中的饭碗都掉了下来,独自一个人默默地流泪;但是在他们眼中,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他们仍在继续着。

我进了学校,开始在无崖的学海里求知探索。我非常勤奋,并且领会得快,在学习上,我一直都遥遥领先。然而,我却不想回家,我害怕看到战争的爆发,似乎学校才是属于我的天堂。每次看到疲惫不堪的父母回到家中,心中又是可恨又是可疼。我恨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我为他们辛勤的劳动而心疼。

我回家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他很不好带,非常喜欢哭,稍有不顺心就大吵大闹,而每每这个时候,父母都会责备我,讲我欺负了他,顿时我的心里是一落千丈。曾经是家中的小皇帝,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仆人,真的难以适应,每次想与他们争辩时,轻则骂我不懂事,还顶嘴,重则棍子上了身。从此,我开始在心中恨起了那个小家伙,是他抢走了我在家的地位,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是这个样子。同时也恨父母,恨他们不分青红皂白。那一次,我正在一边看书一边摇摇篮,没有想到一下子用力过猛,摇篮翻了,幸好,没有压到里面的他,他却开始哇哇大叫起来。妈妈来了,她不听解释就狠狠地训了我一顿,骂我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讲我是故意,当时的我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大人们的眼中,没有任何解释,解释就是顶嘴,他们的话就是权威,渐渐地我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温馨了,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异常地冷。

渐渐地,我的童年生活少了应有的天真与活泼,多了的却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整天身边仿佛笼罩了一层黑色的恐惧,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到无比的畏惧和胆怯。我害怕回到这个家,似乎那里并不属于我。我开始逃避,我宁可在学校里逗留,宁可在马路上逗留,也不愿面对那一张张敌视的面孔,他们所谓的家庭的温暖,所谓的亲情,在我脑里似乎没有印象,我不知那是什么东西。看到许多小朋友那么开心的笑容,我多么渴望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有一对恩爱的父母,有一个可以谈心交流的知己。这些,似乎离我很遥远,在父母的争吵中,我显得那么渺小,那样的无能为力,看着那支离破碎的家庭,我只有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那一夜,天空暗得厉害,天气非常闷热,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在那昏暗的灯光下面,我们一家人正在桌子旁边吃饭。没有人讲话,只听见到知了烦躁地叫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每一次战争爆发之前总是风平浪静的,只能感受那死寂的空气。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父母俩争锋相对,互不相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一时不见母亲的唠叨,父亲的责备,我已经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挽救,那似乎是徒然,在他们眼中,我没有讲话的权利。

突然,只听见碗被砸烂的声音,桌子倒地的声音,以及椅子破碎的声音。暴风雨终于爆发了,父亲大声吼道:“今天我就给你拼个你死我活,反正这个家庭也是维持不下去了。”母亲不甘示弱:“难道我怕你,你想怎样就怎样。”紧接着俩人并撕打在了一起,屋子里早已是一片狼藉,我的心特别寒。不懂事的弟弟只知道一个人坐在那里哇哇大哭,而我也躲在墙角抽泣。

那个时候的心情真的好复杂。我恨,恨自己为什么会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恨自己为什么不快点长大,早点脱离这个家庭。我又想逃避,我想不顾一切地冲向无边的夜色,但是我没有,我始终是没有走出这一步。我放心不下母亲,听到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心如刀绞。我长大后,一定要有出息,我要报复,我要报复我那个凶狠的爹。东西砸光了,他们似乎也累了,彼此都停了下来,剩下弟弟的啼哭声。

原以为一场风波就是这样过去了,没有想到父亲居然拿着一瓶农药,抱着弟弟,大声吼道:“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那我就死给你们看。”当时我目睹了那一状况,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幼小的我不知道死是什么含义,但是我却知道那一定很可怕。母亲披头散发地对我讲,你快去叫你黄叔叔来。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天际的夜色。单薄的身体,很快就被夜色所吞噬。天气很热,我身上却像死人一样冰冷。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不敢往下想。我害怕自己成为一个孤儿,一个没有父母的乞丐。

很快叔叔就赶到了我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扭转了乾坤,避免了伤亡的发生。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感激他,是他救了我的家。母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由于争斗可以从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她的累累伤痕。我觉得自己的母亲挺不幸的,她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而心底里却告诫自己,永远要记得这一刻。我把父亲当成了仇人,对他,仇恨已经远远超过了亲情,同时也告诉自己长大后一定不要像父亲那样,如果我找个妻子的话,一定会倍加地呵护她。

良久,母亲抱着我的头,悲痛欲绝地对我讲:“如果不是看在你们俩兄弟的份上,我早就离开了这个家。如今走到这一步,你也不要怨我,以后就听天由命吧!”讲完甩开我进了无边夜色,在我模糊的眼中,她那单薄的身体很快就被黑色所吞噬。外面仍然是万家灯火,而我的家,却早已支离破碎,狼狈不堪。剩下的只有满屋的狼藉点缀着打斗的痕迹,弟弟的哭声,以及父亲抽烟“啪啪”的声音。

母亲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留下任何音信地离开了我们俩兄弟。我知道她是被逼的,她是无奈的,她的内心里是割舍不下这个家的。死寂的一天又过去了,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而父亲却没有提过一句要找母亲的话,若无其事地做着他的事。只是此时的他在我的眼中已成了一个魔鬼,一个亲手毁了这个家的恶魔。

二天,三天过去了,直到第五天晚上,父亲终于坐不住了,他也许是知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把我叫到面前讲:“你去你外婆家看看你妈在不在那里。”当时我一种极端叛逆的想法,对着他大声吼道:“是你赶走她的,为什么你不去而要我去!”父亲被我激怒了,两眼迸射出无限的怒火,“叫你去你就去,不去我揍死你!”万千的泪水只得往肚里咽,心里大声呼唤,谁能挽救我的这个家啊!

走出这个家,仿佛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天空中已是布满了乌云,大风雨马上即将来临。到外婆家的路不远,大概只有二三里吧。平常这条熟悉的路,此时却显得格外漫长。一路上要经过鱼塘,乡下的夜晚是可怕的。没有月亮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害怕,害怕他们传言中的魔鬼会突然出现,害怕那杂草丛生的小道上会有毒蛇的出现,更害怕到达外婆家以后怎样开口。风吹得树两边不停地摇晃,树枝间相互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以及那一堆堆柴火上面薄膜的声音,更是令我胆战心惊。委屈的泪水不停地流淌着,干了又湿了,湿了又干了。借着汽车的灯光,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东西在移动,那是一条出来活动的大蛇。年幼的我,居然又吓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的到达了外婆家。

母亲此时已经睡在了床上,我不知怎样开口,看到了憔悴、苍白的母亲,我又哭了起来。那一晚,我睡在了外婆家,也不知那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顾不上了。第二天一大早,外面的吵闹声把我从噩梦中惊醒。原来是父亲带着几辆卡车拖着家里那些破烂的东西浩浩荡荡的离婚来了。母亲欲哭无泪,似乎泪水早就哭干了。有的只有一种迷茫,无助的眼神。后来经过几位老人的调解,这次风波终于过去,不过那个家已经是名存实亡了。那个时候,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发奋图强,回报我这个苦命的母亲。

寻梦路上

在家里找不到亲情和温暖的孩子,总喜欢把那种情感寄托在另一个地方。对于我而言,那就是学校,我的第二个家。我希望从那里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我把满腔的怒火化为了认真学习的动力。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成了独立,惟我独尊的性格,我要靠自己。不管什么事,我都很少跟家里讲,我都很少向家里求救,除非是我自己实在无法完成的事。从此,两代人之间开始有了一条感情的裂痕,一层隔膜,并且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加深加剧。在我眼中,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大人是一种权威,小孩有的只是服从,之间是无法沟通的,那是一条鸿沟,代沟,它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

乡下流传着,“不打不成材,棍棒出孝子。”只要犯下错误,对待我们的不是耐心的教导,轻则是一阵痛骂,重则一顿毒打。我是一个不乖巧的孩子,我不会顺从,我更加叛逆,我喜欢理论,喜欢顶嘴。因此,身上也遭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夜幕又一次地降临,这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放学后我又在学校里继续做作业,那似乎成了我的习惯,在家里似乎找不到那种感觉,更没有心情去完成学习上的事;因此,我所有的功课都是在学校完成。看我每天背着书包上学放学,每天我都是最早到学校的,又是最晚离开教室的。好像我比任何人都听话,爱读书,其实那更多只是一种形式,并不是所有的时间都在学习上,有时会发呆,傻傻地坐在那里。

有一天,到家时已经吃晚饭了。对于我的回来,大家似乎都无动于衷,冷清清的,习以为常。吃完饭,妈突然问我:“洋洋,你的伞怎么没有带回来。”我当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来是做作业时挂在教室里忘带了。答道:“刚才在学校里做作业时忘带了。”爸发话了:“你是怎么搞的,一把伞都看不住,什么在学校里做作业,一定是跟着那群孩子疯去了,这么晚回来,伞都不要了。”我心里一酸,眼泪流了出来,答道:“我就是在学校里做作业啦!没有去玩。”爸爸怒了:“还顶嘴,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学校把伞找回来。”我去了,无比委屈地走进了夜色。

校园的大门没有锁,里面是一团漆黑,少了白天里的生机与活力,感觉特别阴森。到了教室门口,里面静得吓人,只能听见墙上那面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门却锁了,往窗户边上找了半天,却不见那把伞。我知道,灾难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到了家,父亲见我两手空空,什么事都清楚了,抽起一根扫帚条就往我身上抽,一边打还一边喊:“看你还说谎,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看我不教训你。”我并没有哭,我知道哭没有任何作用,男子汉就不应该哭,但是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流。上天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了解我的人呢?那晚,我用一支红色的笔写下了:长大以后,一定要找爸爸报仇。并且用笔把身上的伤痕涂上了颜色,我要把这晚永远铭记在心中,我要这伤痕永远留在身上,它是一种有力的证明。几天以后,伤好了,色也退了,心中的仇恨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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