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了他五六天以后,一天,一个打扮时尚的女青年,身披一件黑色风衣,肩挎一个小坤包,在商场首饰柜台前看。师傅便上前对我说:“披风口袋有一个包,你去吃掉她。观看师傅扒窃的我,早就有跃跃欲试的想法,得到他的允许与鼓动后,我便马上向我的猎物靠近,并回想起师傅的教训:“伸左手人要靠右边,以免猎物用余光感觉钱的口袋一边有人;二下手时要手轻手快,不可碰到身体那一边,并要随时跟着猎物移动。”按照他的教法,我第一次就成功了。且数目还不小,足有二千多元,还有身份证、存折等。到手后便跑到了师傅所在的那个酒楼,为我的初战告捷而庆祝。由此,我在犯罪的深渊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在开始了扒窃生活之后,因所接触的人交往的人都是同道人。六个月后,我结识了另两个专以开锁、撬门、爬地下水道入室行窃的中年人,在他们的带领下,我开始入室偷窃更严重的犯罪行为。因为当时年纪小,对一切不懂事的东西都特别感兴趣,也不分他们好与坏。为此我便死缠烂打纠缠着,那开锁的刘军终于带我了。
记得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伙同刘军在保险公司经理家的宿舍楼,用小钢片和摄子改做的作案工具,打开了保险公司经理家的大门,进入了宽大而装饰豪华的大客厅,我想今晚的收获应该不小。因为当时卧室里有人睡觉,因此,我所在的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而吵醒主人。极度的亢奋紧张充斥着我全身每一根神经。当时的房子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我就在这样从睡有人的家中,在床头柜、衣柜、等存放钱财和贵重物品的地方,轻巧地翻出了近一万三千多元现金和价值数千元的金器以及贵重的纪念币、邮票等物,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又关好大门,整个过程,我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有的只是找到钱的亢奋,有的只是因紧张气氛下的刺激和在家有人情况下轻而易举得到巨额财富后的那种成功快感。
从此我对这种刺激行为近似迷恋的状态。以前扒窃到一些没钱人的钱,还会有一种心理上的自责,在一次又一次的偷窃后,我那仅有的一丝良知也没有了,堕着金钱的欲望不断加大而彻底湮灭。我的行为变得更加疯狂,作案的次数不断增多。一天不撬门拔锁便全身不舒服。
1996年,我终因行为不义,在一次入宅作案时,被巡警逮个正着,关进了看守所,收容审查。当时父母得知我被收容后,先是震惊,并不相信我会做这样的事,在看守所给我送被子时,一下子母亲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面对父母,此时的我不禁也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当时父母对我失望的同时又宽容地谅解了我,并将我所犯的过错,归究自己没有教育好我,只一心赚钱去了。于是,千方百计求人帮忙说情。我在看守所的两个多月中每个星期都去探监。当时,我也有过些许的后悔,向父母表决心,如果出去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学点技术或跟父母一起做点正当生意,不再违法犯罪了。在我进看守所的第二个月零十天的那天,我因犯罪时未满十六周岁,认罪态度较好,且父母同意赔偿我所获赃款而被取保候审了。
走出看守所的铁门,行走在喧闹的街头,那种自由的感觉与高墙铁窗生活鲜明的对比,令我确实老实安份了两个多星期。出狱半月后,我又按奈不住躁动的心,又开始在街上走动起来,就在出狱后第一次进KTV与别人发生了口角,我用酒瓶将对方的头打破,对方昏迷了。我被刑警再一次送进了拘留所,拘留14天。
在拘留的日子中,正好碰上50年一遇的特大洪水,整个山城被洪水吞了一大半,而我的父亲也在此次水灾中为搬家摔断了腿,母亲经营的酒楼也在水灾中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而我在拘留所中不知反省,充当牢头狱霸,将刚进来的新犯打得头破血流。法制办便整理我的材料准备报送劳动教养。母亲来给我送被褥的时候知道了此事,只说了一句话,“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便昏了过去,还是在拘留所民警的帮助下送回家中。当时我以为家人可能真的对我彻底失望了,再也不会管我了。可是在我极度失望的时候,家人仍然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赔偿了受害人的全部医疗费用,还补偿了每人5000元的营养费,最后,两人才取消了对我的起诉。同时,父亲也顶着脚伤也找到了一个在法制办的老同学说情,讲好话,要求家庭来教育我。于是,政府和公安民警处于对我的挽救和帮助,决定取消对我的劳动教养材料的呈报。于是,14天后我再一次走出了那张令我熟悉又害怕的拘留所的大门。
在经历几次差点就入狱的教训后,我是应该从此安份的守纪的踏实做人了,可是我当时错误地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没有牢狱之灾的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但拒绝亲人为我安排的要我去修车、开车的机会,而且继续成天与在看守所、拘留所结识的“新朋友”混在一起,干起了敲诈勒索,强行买卖,强收保护费的勾当。与我所交往的那群朋友都比我大10来岁,在他们的教唆下,纵容下,每次收钱、卖货、打人的事都是我一人冲在最前面。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威风,什么人都会怕我,无论干什么事,只要不如我意就会动手打人。那些被我们欺压的人也害怕我们的打击报复而往往不敢报案。在这种环境中,我变得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天不怕地不怕,认为不论是谁,敢惹到我,我便绝不会放过他。因为有了这种思想,我开始四处无事生非,打架闹事,从中敲诈钱财,多次将别人打伤之后,还要乖乖地拿钱来消灾免祸。
肆无忌惮酿命案
从此,我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这时的我,可以讲已严重地丧,失了正面力量的牵制,有的只是打架斗殴,挑衅滋事,敲诈勒索,并且还在酒楼与发廊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不能自拔。这些劣质人性本能一面的快乐,被不断加以强化并得以成癖,最后使我走向了疯狂的犯罪,为我的最终入狱埋下了伏笔。
96年的腊月20,离新年只有10天了,这天我在“浪漫满屋”美容院结识了一位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段苗条的服务员。她叫刘颖,经过一段开心的谈话,终于她同意与我一起去宵夜。
在夜市摊上,我们开心地吃着,快乐地聊着。突然旁边桌上四个人,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醉醺醺地走到我后面,满口酒气地冲着我讲到:“小家伙,这么小就学着泡妞啦,你年纪还小,还是叫你身边的那个靓妹到我这边去坐坐吧。”我听后,回头一看,见是这一带街头有名的亡命之徒,地头流氓贺老三。知道今天是碰上恶煞了,但他那一句充满侮辱与耻笑的话,也将我的斗志激到了极限。
为了不在自己的新异性朋友面前显得太软弱,便将电视中、录像中后辈们对老辈常讲的话搬了出来:“你年纪大了,太美好的东西对你只能讲是有福看看,怕是没命消受了,大叔还是在你的座上去休息休息,别喝点酒就到处来讲酒话。”说完便扔下两百块钱牵着刘颖的手便走。但是今天我所碰到的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有了名的老混混,他被我这么一说,怎么可能让我轻松地一走了之,提起一把板凳来赶我。
我知道情况不妙,马上便带着女友跑,索性对刘颖讲:“你快跑,去找我的朋友,我挡着他们。”就反身冲他们走去。心想今天的脸面算是丢尽,可挨打也不能显得没骨气了,于是捡块砖头与他们四个成年人打起来。最终可想而知,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四个比我大一半的人,被他们按在地上一顿毒打后,昏迷了过去,还是刘颖报了110赶来后,将我送到医院的。
可能当时他们四个人都喝多了,没什么力气了,这一顿打除了脸和手上肿了一点,头部打了个口缝了几针外,没什么大问题。此时,闻讯赶来的十几个朋友,都叫嚷着去报仇,不能就此作罢。也有两个讲:“贺老三,势力太大,又有后台老板,我们暂时还惹不起。”我一听便火了,扔出一句话:“我不让他为今天的行为付出10倍代价,我也改姓贺算了。”便走出了医院。
在回到出租屋后,全身的疼痛令我卧立不是,可好在还有刘颖陪在我身边为我揉捏疼痛之处。在养伤的几天中,我俩的感情,呈直线上升。这时,刘颖也劝我说:“这件事就算了吧,别把事情再扩大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对当时的我又怎么听得进她的劝说,一心只想到,如果这次不把颜面挣回来,那我以后还怎么混下去,还有谁会交钱给我,谁又会怕我呀。抱着这种思想,我开始计划起报仇的方案来。
我分析着当时的形势:贺老三也是有头有脸的老流子,社会关系和势力都比我大,一有事叫人也会比我多,与他硬着干,只能是鸡蛋碰石头。我们是新一代的混混,也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规则,只有在他不备时下狠手,一次让他彻底地害怕,才有可能不被他报复。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才不会有后患。抱着这想法,我开始酝酿我几近变态的报复手段和计划,最后决定叫我关系比较好的四个人在年三十那天跟踪贺老三。要么在他家门口等着,或是直接冲到他家中去,反正只要他一个人落单便将他抓住,押往我家附近的一个养鸡场实行报复。
可是一年四天,他每天都最少有6个人在一起。一直到正月十五那天,我们四个人照往常一样在他家附近,坐在借来的面包车上守着,带着从电视中学到的抓人用的麻袋、绳子和杂木棍、砍刀等器具。从下午5点左右,一直等到了晚上9点30左右,他终于一个人左右摇晃着走出大门,进入马路边的一个小巷。就这时,我们四个人分两边快速冲向他,我在最前面用麻袋往他头上套去。不知是他喝了酒,反应慢还是我的动作太快,一下就从头套到上半身,我身边的同伙用准备的套绳一套,使他双手动弹不得,另两个同伙冲上来将砍刀递给我,后用手中的木棍对他头上身上一顿乱打,我也举起手中的刀在他身上、头上、手上、脚上一顿乱砍。到底砍了多少刀,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已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此时听到警笛声传来,我想可能有人报警了,才匆忙逃走。第二天,因他的家人报了案,我们四个人作案后当晚便跑到了邻县的乡下。女友刘颖要我逃到了她的老家,贵州玉屏,并在玉屏市郊租了一间房子,开始同居生活。
对于早已习惯了城市夜生活的我来讲,那段时间,每天都是一种煎熬。白天没什么事做,只有看电视,因为刘颖在市里找到了个美容院的工作,白天不在,晚上十点才能回来。习惯了三五成群,前呼后拥的我一下面对此种寂寞与空虚,还面对着追捕。
出逃的第五天,打电话得知,贺老三没死,不过在医院抢救了两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全身已没有一处没有伤疤,右脚脚筋断了,会留下后遗症,心中才松了口气。我认为,只要人没死,躲几个月赔点钱应该可以摆平。
在玉屏呆了三个月后,我因实在无聊,在闲逛时,见有幢房子,下水道管很好爬,便又干了两次老本行,得了8000元钱后,再也按捺不住那对往日生活的向往,毅然向刘颖道出要回去。当时她死活不肯让我走,说回去不是被抓便会遭到报复,可是任凭她如何哭着向我劝说,我仍然无动于衷。最后她用分手来威胁我,也打消不了我那对花花生活躁动的心。
我决绝地离开她,踏上了回家这条通向更深犯罪的路。到家后,得知贺老三已在一个月前离开医院,他的家人要求我赔偿医疗费用便不起诉我。此时我的四个同案听说我回来后,也陆续回来,最后我们每人拿出一万元钱将此事了难。贺老三也因为这一次彻底放弃了他的为恶之路。他却因为我的被征服,从此确定了一个错误而又极端的思想,认为:“要将人一次性地搞个怕,下手一定要狠、要毒,让他对你的行为彻底打从心底感到恐惧,才真正能免除后患,避免以后他人报复,真正的征服别人。”因为这一次,我的恶名一下在这个小山城迅速传开,因此前来找我了难、收账,甚至出钱要去伤人的人越来越多,而因此所得到的好处费也呈同比上升。在经济利益和别人那种敬惧眼神中,我从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从此行事更为极端、疯狂记得那是1997年5月的一天,我搭乘一辆摩托车去某茶馆收钱,到了目的地,我叫他等一下再送我回去,便给他往返的钱,而等我收了钱后,摩托车却不见了。当时,我一下就血往上冲,认为竟然敢放我的鸽子,不想活了,便在茶馆里借了一辆摩托车便去找那人。在半小时之后,我找到了他,他坐在停在大桥边上的摩托车上,便对着他的摩托车撞了过去,撞倒在地上他却灵敏地爬了起来,趁我不备时,他把我从车上抓了下来,按在地上便打。一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我清醒后,带着随身所带的菜刀向他砍去。他见势不妙,跳上车便飞奔而去了,我也因一时全身疼而放弃了追赶。因左手疼的厉害,便弃车乘的士赶往医院看有没有受伤。经医院确诊后,左手骨折,且头部、腰部多处软组织挫伤。在医院夹板时,十几个闻讯而来的朋友叫喊着要找人报仇,虽然我不认识那人,但被我记住了车牌号码,30295。一连几日,我们十几个人便在大街小巷中寻找着仇人的摩托车,却一直找不到,只好放弃。但我心中及不平衡,如此在大街上丢了脸,面子往哪里放呀?这口气怎能咽下呢?便暗下决心,只要找到此人,决不轻易放过他。
转眼3个月过去了,这天下午5点左右,我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去接一个朋友吃饭,在半路上,发现一个经常浮现脑海的车牌号码30295,我立刻警觉起来,停下车,在附近观察身边的人。不一会儿,在一理发店内发现了打我的人,当时我大脑充血,左手骨折处又似乎隐隐作痛,当下也不迟疑,便一个人冲进理发店,在那人未理完的半边头上一拍,问道:“你还认识我吗?”他当时很冷静地说:“你是哪个?”我便问:“外面那辆车是不是你的?”他回答:“是又怎样。”我便从他那不屑的语气中肯定了打我的人就是他。便问他打我的事怎么办,他却说你想怎样,我便不容分说抽出了准备好的杀猪刀。他见势便叫:“你等着。”人却跑向旁边的电话亭,我冲上去就在他打电话时向他的背上捅了下去。他回过头来欲跑时,我又抓住他的衣服在他的腰部捅了两刀,但他一脚将我踢倒后转身跑了,我又追上去欲再砍几刀,可是他没跑上几步便倒在地上。我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转身跑进一个小巷里,后来在准备出逃的马路边上被从天而降的刑警逮个正着。
1998年4月经过6个多月的审讯,我被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因犯故意杀人罪判处了无期徒刑,同年6月,投入了省少管所服刑。